柯小南接着说:“就算撇开案子不谈,你说你喜欢雪芳,可在她痛苦的时候,你却这么不关心她,这说明你对她虚情假意。”江川扭开头,不敢正视小南。小南又说,“看来,你很虚伪!”
“别这样侮辱我!我对雪芳是真心的!”江川站起来,要咆哮。
柯小南淡淡一笑,不相信江川对雪芳是一片真心,她怕江川的吵闹影响了病房里的病人,就走出更衣室,结束了和江川的谈话。
在走廊里走着,直觉告诉她,像周雪芳这样一个冷艳女子,是绝不会喜欢江川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的。纵然江川付出的是一片真心,怕最后也是芳心未动。不过,世间的事有时很奇妙,江川豪放不羁,能言善辩,说不准哪天周雪芳还真会对他产生好感。毕竟,女人在为情所伤的时候很容易接受一个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男人。
思绪翩飞,她想到了郑少华。
内心深处,她自问,她对少华,究竟是一种大姐的关爱,还是一种超越一切的爱情?她困惑。但有一点儿可以肯定,她喜欢少华,少华也喜欢她。而对于爱情,这似乎就足够了。
不过,此时此刻,她必须先放下个人情感,重新考虑案子。时至今日,虽一个个嫌犯就在那儿,可怪事惊人,竟一条足够可以引导破案的线索也没找到。气愤呀气愤,真败给幽林别墅了。
突然,她想起了局长的建议,心头一喜,开始考虑如何设置测谎提问。她深知,只有巧妙的测谎提问,才能测出良好的效果。既如此,在测谎问题上,她就要追求精妙。
她认真思索,有些忘我。
傍晚,为了让大家有足够的精神轮流照顾雪芳,她让江川和秋香去对面的桂云酒店睡,她先留下值班。江川很高兴,去对面的桂云酒店给自己开了一间房,给秋香开了一间房。两房相邻,他却没敢去惹秋香,自己泡进酒店的豪华浴缸,惬意地洗着,做着美梦。
入夜,两座大厦的灯光交相辉映,格外迷人。要不是黑暗处藏有犯罪,城市的夜是无比的温柔,无比的浪漫,无比的美好!可罪恶和阴谋,无处不在。
病房里,柯小南照顾好雪芳睡去,一个人乘电梯上了楼顶,她想吹吹城市的夜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放松一下紧张的大脑。
然而,就在这一刻,周雪芳的病房门被人轻轻一推,从外面走进一个白色身影,只见这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近周雪芳的输液管,悄悄从身上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往周雪芳的输液管里推送药物,可就这生死攸关的一瞬,周雪芳的身子动了一下,吓得这个神秘的白影把注射器掉在了地上,而这轻微的响声,惊醒了本来就没怎么睡着的周雪芳,借着对面大厦投过来的灯光,她看到了眼前这个恐怖的白影,此人戴一护士帽,嘴上盖了一个大口罩,朦胧中,一道充满杀机的目光,极其恐怖,极其怪异!究竟是谁,她看不清。她想喊救命,但嗓子根本发不出声。好在,她手和脚能动,于是,她开始用脚踢床头,并把手上的输液针拔了下来。随即,她摁下了床头上的警报器。
一切,都这么突然;一切,都这么迅速。
周雪芳摸起一个药瓶向白色身影砸去,白色身影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跑出病房,消失得无影无踪。
护士站。值班的护士看周雪芳的警报灯亮了,立刻赶了过来,等用纸笔问了情况,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于是,立刻打电话通知了院长和保卫处。
这时,柯小南也正好从楼顶回来。当她闻知此事,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凶手真是好大胆,竟敢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谋杀周雪芳。
院长和几个医生低声交流了下,基本确认这是有人想利用从周雪芳的输液管里注入一针毒药致死周雪芳。
案情重大,柯小南立刻将此事上报给了局长。一会儿,一名刑侦副队长和几名刑侦队员赶了过来,他们问了情况,提取了那支毒针,并用笔谈的方式询问周雪芳,问周雪芳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周雪芳一再在纸上写道:没有。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害她。也许是凶手认错了人。
但第二天下午,传来一个更恐怖的消息,本医院的一个叫吴秋云的二十几岁的女护士,从楼顶上跳了下去,其惨状惨不忍睹,当警察检查她尸体时,从她内裤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显然,她是想把这本日记带到地狱,或是故意留给警察。
在日记里,吴秋云对周雪芳充满了恨,每一页都只有一句话:周雪芳我恨你!而且每一个“恨”字,都打了杀人的红叉,其笔锋之力,如钢刀劈石!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她写道:是我想谋杀周雪芳,无人指使,与任何人无关。
当日,负责该案的刑侦副队长在吴秋云的宿舍里找到了一针和现场遗留的一模一样的毒药,经指纹鉴定,与现场遗留的那支注射器上的指纹完全一致。随后,在笔迹鉴定上,也确认该日记确系吴秋云的。刑侦副队长跟周雪芳说明情况,问她吴秋云为什么恨她,周雪芳在纸上写道:不知道,不认识,或许是女人之间的情感嫉妒吧,但她确实不认识这个女孩。
至此,谋杀周雪芳的这个案子尘埃落定。
但柯小南隐隐觉得,这事蹊跷,她问刑侦队的同事有没有去查周雪芳的背后是否与谁有过恩怨,同事说,真相大白,凶手都已畏罪自杀,还查那些干吗,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因情而恨,因情而杀。
也是,凶手找到,案子破了,也就没必要再去调查人家受害人。那样,等于去翻人家“老帐”。尊重人权和个人的隐私权,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
至此,这个突然发生的恐怖的谋杀迅速落幕。
但柯小南想,这里面真正的原因,也许只有周雪芳自己知道。不过,既然凶手已畏罪自杀,案子结了,那她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幽林别墅疑案上,至于那女孩究竟因何而恨周雪芳,这也许将是一个永远也无法破解和知晓的谜。
而眼下,围绕在周雪芳身上的那个竹林之谜,她还尚未解开,或许,这要等周雪芳伤好后才能多少有个答案。
这时,走廊的拐角处,有个人影在向这边张望,小南警觉,喝了声:“谁!”
“我。”话音刚落,护工梅如雪走了出来。
小南上下打量着梅如雪:“你躲那儿干什么?”
梅如雪一脸紧张:“柯探长,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偷听,我是想写一部侦探小说,在搜集素材,如果你愿意,我想把你写进小说。”梅如雪容颜清秀,闪着少女的纯真和梦幻。
柯小南一笑,若有所悟:“哦,是这样,那你好好写吧,我支持!”两人坐到长椅上。柯小南说:“等小说出版了,别忘了送我一本。”
“是,我会的。”梅如雪很受鼓舞,满脸洋溢着喜悦。
柯小南瞅着梅如雪涉世不深的容颜:“怎么没去读大学?没考上?”
梅如雪一笑,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是。”
柯小南说:“学历不如能力,我相信你会成功。”
梅如雪说:“谢谢!我一定努力!”
对面长椅上,江川不知哪根筋不对,插话说:“事实证明,不管干什么,光靠努力没用,要靠点子,哪怕是鬼点子,我就这样走过来的。”
梅如雪白了江川一眼,“你这是歪经,滚一边去!”
小南又问:“有男朋友了没?”梅如雪害羞地说:“有了,男友不错,对我挺好。”
江川又插话:“亲密无间了?”
梅如雪红颜不悦,指着江川:“你傻啊,哪个80后不是恋爱神速。”
江川不惧怕梅如雪的眼神:“这样不好,容易受伤害。”
梅如雪嘲讽地说:“那你去做和尚好了,难道你是个太监?”
江川没有恼怒:“我怎么会是个太监呢,你要不信,我给你看看。”说着,他故意去解自己的裤带。梅如雪过去踢了江川一脚,“你欺负人啊!你那破玩艺儿花钱请我看我都不看,我怕是个软豆虫!”
柯小南忍不住要笑,但还是控制住了,她问梅如雪:“你和你男友,谁大?”
梅如雪说:“他大,比我大1岁。”
“哦。”柯小南又问,“你觉得男友大好还是小好?”
梅如雪闪着眸子:“这很难说,如果在年龄上差距太大,肯定有一方容易背叛。”
柯小南心头一颤:“有这么严重?”
梅如雪说:“你想啊,无论是大男人和小女人,还是大女人和小男人,都无法弥合年龄上那条界线。”
“是。”小南点点头,心里灰蒙蒙一片。与此同时,坚守已久的情感堤坝,好似迅速被激流冲垮。或多或少,梅如雪的见解,让她的情感大厦发生了摇摆。
梅如雪继续说:“都说距离产生美,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和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在相差了整整一个时代的情况下,即便双方在生理上各自完美无缺,可在人生的阅历上还是拉开了一大截,当蜜月期已过,就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爆发出一场场两败俱伤的内战,而这内战,很难在短期内结束,如果不离婚,可能会打斗一生。”
梅如雪很得意自己的言论。
猛然,她看到小南脸色苍白,要晕倒,她急忙扶住:“柯探长,你怎么了?”她用手摸着小南的额头,有些热。她很纳闷,不明白小南突然由阳光灿烂转向愁云密布。
柯小南靠在长椅上:“没事,我没事,你继续说。”
梅如雪满脸惭愧:“不说了,我一个穷打工妹,没资格对这么高深的爱呀恨呀说三道四,我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她自己先笑了。
“确实是吃饱了撑的。”江川在对面奚落。
梅如雪走过去拧住江川的耳朵:“要你管!你算哪棵葱啊!你牛,你牛你娶个老太太呀!”随后,她又温和地对小南说:“当然了,也有在年龄上差距很大,但还是过得很幸福的,凡事不能看得极端。”
真让人安慰!小南悄悄舒了一口气。不过,她也暗暗叫苦,没想到自己一个心理学硕士,竟因了一个小丫头的几句话,如此狼狈,如此茫然。她苦笑着摇摇头,对自己和少华的爱,惶恐有余,信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