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透着寒意,水潭里的水经过一夜刺骨冰凉,捧了一把水泼到脸上刚好可以赶走睡意清醒神智。
夜晚入梦,人潜藏在意识底层的欲念方能得以释放,受梦境摆布。等到清醒时,精神必然受到外在环境的牵动与压抑,不得纾解与放松,此时在外若是有什么变故,就不能从容应对,所以唐莫粼向来不敢放任自己睡得太死。
“啊……”林中传来一声叫喊。
“鱼精!”唐莫粼挥手抽出破军,向声音的源头冲去。
还未等唐莫粼冲到声音的源头,一个黑影袭来,唐莫粼挥刀就砍,那黑影也是反应极快,张口大喊:“小唐,是我。”
唐莫粼刀锋一转,斜劈到一块大石头上,石头瞬间裂成两半,黑影被刚才的力道打到树上,后背一阵疼痛,“这下好了,死前挨一次,活过来还要受一次。”又可怜巴巴道:“小白,我只不过吓了吓你而已,你也不必这么下狠手吧。”
躺在地上满脸委屈,喋喋不休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咽了气后被挖了个坑埋了的暮成雪,唐莫粼一脸惊愕,“你不是?”
“小心!”暮成雪对唐莫粼大喊,唐莫粼侧身,一条白影几乎擦着他的鬓角落下,在地上抽出一道沟壑,暮成雪拍拍胸口,讪讪道:“这根本就不是下狠手,这是下死手啊!”
唐莫粼转身,看到身后的白语一脸的漠然,没有平常的刁蛮无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有冥火在烧。
暮成雪也被白语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直勾勾的盯着那双眼睛,那双带着一种特殊色彩——杀意。
白语不理会这两只妖此时此刻是何种表情,一双眼睛盯着暮成雪,似要把他撕碎,下一鞭子接踵而至,唐莫粼飞身抓住风纱翎对白语大喊:“鱼精,你清醒清醒!”
后者不为所动。
左手高高扬起,瞬间白绫环绕,唐莫粼眉头一皱,对身后的暮成雪喊道:“你要是没死,就替我对付另一条。”
暮成雪摇摇头站起,道:“我看我还是替你对付主将好了。”毕竟这‘大军’原本也是冲着他来的。脚下的草叶掀起层层漩涡,风眼中的暮成雪黑衣撕裂,百只蝙蝠一起‘吱吱’叫着,离开暮成雪冲着白语冲去。
“你在做什么?”唐莫粼喊道,上百只蝙蝠一起攻击白语,难保她不会受伤。
“我当然知道,我向来都是以杀止杀,别人要杀我,我哪有不还击的道理。”
一百多只蝙蝠黑压压的一片,围着白语一圈一圈的乱飞,看得人眼乱,吵得人心烦,白语右手的鞭子和唐莫粼僵持不下,左手依旧高高扬起。
“她现在不清醒,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唐莫粼一边喊,一边想制止白语的办法。
“不清醒?我可不能因为她现在不清醒就乖乖的被她打死,小唐,你该不会对她动心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既然你没有动心,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暮成雪的眼神从他身上落到白语身上,上百只蝙蝠好像得到了命令,张开嘴露出尖牙向白语咬去。
“你……”唐莫粼抓住鞭子的手松开,想要挥刀斩蝙蝠,奈何白语就在这蝙蝠群的中间,扭过头看向暮成雪,似要吃人一般。
“小唐看着我做什么?”暮成雪问完,一把带着满身铁锈的刀就迎面而来,既然不能从蝙蝠群下手,就从操控蝙蝠的主人下手。
成群蝙蝠蝙蝠向白语袭来,白语扬在空中的五指散开,在手边舞动的风纱翎撕裂成千条银丝,跟着蝙蝠一起胡乱飞舞。
整个林间都是蝙蝠‘吱吱’的叫声,暮成雪躲过唐莫粼劈砍过来的刀,眯着眼睛笑道:“小唐,我看你担心小白是多余了。”
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蝙蝠,每一只蝙蝠的脖子上都被缠了一圈白线,因为痛苦发出的‘吱吱’声也有些撕心裂肺。
“你看,我想向她下杀手,可是人家比我杀的更彻底。”
白语没听这两人唧唧歪歪的说什么,右手鞭子因为没有唐莫粼的制约又重新高高扬起,这一次依旧是冲着暮成雪。
暮成雪嘻嘻的笑着,“小唐,你说我是还手还是不还手。”
唐莫粼握紧手中的破军刀,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怎的一句话脱口而出,“风纱翎,你如果真的有灵性,就想办法制止她”
暮成雪的笑突然带了几分冷意,唐莫粼说的实在是匪夷所思,兵器再有灵性也都是取自于主人,风纱翎的主人现在早就失控,更何况就算是它再怎么有灵性,也不会听主人以外的人的话,当然,除非是因为主人已经死了,兵器从了另一个主人。
估计是因为笑容上的冷意太多了,多到这笑容也僵住了。
地上的风纱翎像是春蚕吐丝,一丝丝细线将白语一圈圈缠住,手中的长鞭也因为主人受制掉到地上。
千万条丝线载着晨光,一丝丝分明,一丝丝莹亮,像是泉眼涌出的甘泉又回归到了泉眼中。
“这……”暮成雪张口却没了下文,叹了声气又道:“很美。”墨袖一挥,地上死伤的蝙蝠变成片片碎布,回归本体。
白语在风纱翎的桎梏下,渐渐的不再挣扎,神色也渐渐清明,与之前的绝辣取而代之的是……糊涂。
“喂,狼妖,风纱翎怎么绑着我?”以往都是她绑别人,自己被风纱翎束缚倒真是头一遭,难怪她此时糊涂。
暮成雪双眼眯起,笑道:“小白,你只看见小唐没看见我吗?”他不开口不要紧,他一开口白语马上惊叫道:“对,对,你,他……”
“到底怎么回事?”唐莫粼也不知道是问他们中的哪一个,
“怪事!”白语叫道,缠在她身上的风纱翎慢慢散开,白语张大嘴巴指着暮成雪结巴道:“你,你昨天不是死了吗?怎么今,今天……”
“对啊,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死是昨天的事,今天不作数。”
“怎,怎么会不作数?”
“不作数就是不作数。”
“好了。”唐莫粼大吼了一声,两个吵闹的人瞬时安静,“先说说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发疯。”
“我又发疯了?”白语愣道,马上回过神指着暮成雪,“那还不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