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刚才做的梦。
这梦做的太真实了，尤其是狼爷临走前看我的那一眼，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直打怵。
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梦，我也睡不着了，只好硬挺着，好在没挺多长时间，天亮了，鸡鸣了。
我翻身下了炕，趿拉着鞋子来到外屋，看见我妈在锅里卧着鸡蛋，我爹在一旁的马扎上闷头抽烟。
“怀仁起来了，快吃口早饭，你爷爷一会儿出殡。”说罢，我妈给我递过来一碗卧鸡蛋。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按理说我爷爷应该是停个三大整天，这怎么这么早就要出殡了？
“啊？”我将那碗鸡蛋撂在锅台上问道：“怎么这么着急出殡？”
我爹在一旁闷声闷气地说道：“出就出了，你哪那么多废话。”
“那……”我想了半天还是问道：“狼爷呢？你们昨晚上都谁守的灵？”
这时我爹才抬起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提那糟老头子干嘛？昨晚上我和你二叔还有远房亲戚你德子哥彪子哥守的灵。那死老头下午就走了。”
“走了？”我心中有点怀疑我爹说的话，这狼爷费劲巴拉的来我家仅仅只是瞻仰一下我爷爷的遗容就完事了？要真完事了，他和我爹昨天说的话又该怎么解释？
我默默地端起锅台上的鸡蛋，三下五除二的造干净了，然后跑去前屋找我表弟。
到了前屋，我见那小子早就穿戴整齐，一副预备好的样子。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趁着四下无人悄声问道：“我问你，你昨天说咱爷爷活下葬的事是不是真的？”
他一听这话直接傻了眼，“啊？这话是我昨天说的吗？”
“废话，不是你是谁，我还不了解你，一喝点酒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张怀礼见我都知道了，也不瞒着我，“唉，哥呀，我承认，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这话咱家人不让我和你说啊。”
我一听知道事情里面有蹊跷，继续问道：“那我问你，狼爷你认不认识？”
“啥狼爷狗爷的？他是哪片地儿混的？”张怀礼挠挠脑袋，有些茫然地问道。
见他这个样子我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了，只好扶着他的肩膀说道：“今天咱爷爷出殡，你给我好好的，别乱惹事。”说罢，也不管他在说些什么，直接转身推开门走向灵棚。
到了灵棚，我发现我爹他们那些孝子孝女们在棺材那边忙活着，刘树景和阴阳先生在一旁帮忙。
要说着阴阳先生我其实也认识，都是本村的，和我爹关系还挺好，叫杨万顺，我叫他杨叔。
我看一帮人围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凑过去一听，原来是我爹执意要土葬，其实在农村火葬土葬都没太大区别，顶多就是给管户口的塞点红包，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这一看见我来了，杨万顺在一旁嘱咐着我一会儿出殡烧大纸的时候要喊人。
我在一边听的仔细，刚想开口问问里面的门道就听见“啪嚓”一声，我爹卬足了劲把孝盆摔在了地下，落地的那一刻孝盆也摔得四分五裂，我在那一瞬间却突然感觉自己有点不舒服。
甩了甩头，眼看着又到了钉棺材板，钉右边我爹就高喊着：“爹您向左躲。”到钉左边了又喊着：“爹您向右躲。”
我在大门口边站着就听见离老远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那声音还真是好不热闹。
紧接着杨万顺在门口大喊道：“亡人您老爷子望一望，三条大道走中央。早上西天登极乐，备好了盘缠您装好钱粮！”
“起——棺——”
伴随着杨万顺缓缓的声音八仙们将棺材扛起，晃晃悠悠地往山上走去。
我和表弟跟着队伍往前走，从刚才我就觉得自己不舒服，本想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回了家赶紧躺下歇会儿，但我没想到刚上了山腰就来事了。
我们在山腰上，迎面碰上了一伙下山的人家，也是抬着棺材，唯一不同的是对面那家的棺材竟然绑着大红花！
我爹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这才上前一步走，“大家都是敞亮人，你是哪家的报上名号来，为啥要堵我家的路。”
为首的穿黑袍子的老太太没说话，反而看了一眼人群当中的我，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我可以确定加肯定，那老太太看的不是别人，绝对是我。
那冰冷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人的魂给勾出来一样，直接剜在人身上。
但这一刻我也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后脖颈子就好像让人往上掐一样的疼。
周围的人看见我这样也是一声惊呼，对我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的，但就是叫不醒我。
我也不说话，眯缝个眼睛冲着我爹“嘿嘿”直笑，那声音就好像指甲划在玻璃上一样尖利刺耳。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中也十分抵触这种做法，但自己就好像是个牵线木偶一样，失去了知觉，被人操控着做事。
我爹见状深吸一口气，还是弯下腰说道：“不知是哪位老仙家落马靴坡，来这儿又有什么事啊。”
我张开嘴发出一个不阴不阳，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声音：“嘿嘿嘿，老仙我乃灰家灰老太奶，我来这儿是要办件喜事。”
“喜事？这……老太奶您请说是什么喜事。”我爹踌躇片刻继续问道。
我咧着嘴说道：“没错，就是喜事，我要给我老孙女招个上门女婿。”
在场的人听了都一惊，东北敬七十七路野仙，其中又以“胡，黄，白，柳，灰”为五大仙。它们的本体又分别为“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耗子。”
所以说，在东北，惹什么都不能惹这五大仙。
结果这本来好好的一场出殡，迎面碰上耗子来招上门女婿，正常人能不害怕？
趁着大伙七嘴八舌嚷嚷的劲，灰老太奶又一指我，“我看这小伙子做我老孙女的上门女婿就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