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的郊外静谧葱盈,深褐色的树干细纹被阳光梳理出蓬勃的弧线,枝桠间沉甸甸缀着的烂漫花色,晚云一般的沿着公路两边向前延伸。
许墨凯拿起CD架最上面的那一张插进播放器里,悠扬的音乐在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蔓延开来,融入进夏末初秋温暖安逸的气氛里。
清晨的光线很暖,透过车窗洒在夏安的脸上,软绵绵的像是谁温柔的触碰。
夏安拿下了遮阳板,歪着头在副驾驶上小憩一会,这个季节似乎并没有降温,但她还是裹紧了风衣,她一向比正常人要怕冷的多。
许墨凯瞄了眼身旁的人,他知道夏安并没有睡着,即使一直闭着眼睛,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睡颜柔软的像个孩子。
充足丰盛的阳光浸染整个空间,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唯独播放器里缓缓放着那首爱尔兰民谣。
Tisthelastroseofsummer。
Leftbloomingalone。
Allherlovelycompanions。
Arefadedandgone。
I‘llnotleavethee,thouloneone。
Topineonthestem。
thuskindlyIscatter。
Thyleaveso‘erthebed。
Wherethymatesofthegarden。
Liescentlessanddead。
Andfondonesareflown。
Oh,whowouldinhabit。
Thisbleakworldalone。
许墨凯坐在休息区等着夏安去办理手续,清晨的机场人不多,他瞄到不远处一对情侣在道别,男孩摸着女孩的脑袋,笑着说些什么,女孩仓促的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就急忙离去。
登机口前一位父亲抱着呀呀学语的小女孩和妻子依依不舍的挥手,警示线后面身穿西装的年轻人拿着热狗喝着奶茶,时不时焦急的看看机场大屏幕上的时间。
服务台前的排队的人不算多,没过多久夏安就办理好了手续。
她向许墨凯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再过几分钟去安检也来得及。”她看了眼手表,笑了一下,说道。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
沉默的原因往往有两种,一种是实在没话可说,另一种是太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夏安不知道他们是属于哪一种,不过显然在剩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这样的沉默无言着实是浪费时间,哪怕是讲个笑话也要来的舒心一些。
她搓了搓手,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她忽然抬起头来,语气轻快,“许墨凯,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许墨凯点点头,她就带着鼻音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像世界上的每个童话故事一样,开头无一例外是——“有一天,有一只小白兔。”
“她蹦蹦跳跳的去买面包,她问店里的老板说,‘老板老板,你们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老板遗憾的说,‘啊,真抱歉,没有那么多。’‘这样啊.’小白兔很失落,她垂头丧气地走了。”
“第二天,小白兔又蹦蹦跳跳来到面包房,她问面包房的老板,‘老板老板,你们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老板遗憾的告诉她,‘对不起,还是没有啊’‘这样啊.’小白兔又垂头丧气地走了。”
“第三天,小白兔再一次蹦蹦跳跳来到面包房,她问面包房的老板,‘老板老板,你们这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这一次老板高兴的说‘有了,有了,今天我们有一百个小面包了!!’小白兔听完后非常开心,她掏出钱兴奋的对老板说,‘太好了,我买两个!’”
讲完夏安自己先笑了起来,许墨凯看着她,也勾起嘴角露出了小虎牙。
其实他不觉得这个笑话有多好笑,甚至有些无聊,他之所以笑得出来是不想让夏安尴尬。
夏安笑了一会看到许墨凯没反应,脸上表情很牵强,她戏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无聊你就说无聊好啦,干嘛这幅表情,很丑唉。”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现在的表情和咱们教导主任假发被吹跑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许墨凯这回是真的笑了,他抬手揉了揉夏安的脑袋,“你好看你好看,全世界就你最好看了行了吧。”
踟蹰了一会,又问道,“还会再见面吗。”他摊摊手有些遗憾,“还没来得及请你吃一次麻辣烫。”
夏安耸耸肩,显然对这种小事早就释然了,机场滚动幕上的班机表叮的一声提示音刷了新,抬手对了下时间,她敛起了笑容,语气认真起来,“呐,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得去安检了。”
她拉开旅行箱的拉杆,笑眯眯的看着他,“下次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
很久很久的以后,他才明白世上最漫长无望的词莫过下次。
下次再说,下次再见。
然后,终究再没了下次。
这么近,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