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繁华的街道过来,随着地势越来越高,仿佛在穿过时光的河流,把人带回了好几十年前。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像以前老电影里那种青路老胡同。如果在晚上,指不定就有一个穿着旗袍,撑着花伞的女子扭着腰肢从哪条巷子里走出来,给人朦胧的感觉。
越往上走,林遥越觉得这个地方熟悉,仿佛自己曾经来过。直到他经过一间红砖砌成的房子,房子的铁门上还残留着一个被砸出的窟窿时。他才突然响起,这是自己初来苏城时,和罗叔他们租住的地方。
那时他们还做着小工程,朝不保九的,只能住在这种又旧又便宜的地方。后来因为出了事,所以被房东赶走了。如今想来,真像一场梦一样。
红砖房里一个白白胖胖的身影从里面出来,顺手拉起了铁门,拿锁锁了起来。林遥一看,这正是当初那个势利逼人的老板娘。
黑色的悍马车从胖老板娘的身后经过,窄小的街道并不能同时容纳那肥胖的身体和巨大的悍马。车被老板娘挡着,不能前行。
林遥按了一下喇叭。
巨大的喇叭声响在老板娘的耳朵里,把正在锁门的她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却不知什么时候一辆巨大的黑色越野车停在了自己的后面,不由得退了一步。
这旧城区都是生活贫困的人,平时大多数都是骑摩托车。偶尔能有一辆十几万的帕萨特经过就已经很牛叉了。哪曾见过这两百多万的车?
老板娘细看了一下车里的男人,似乎还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不是以前租住自己房子的穷小子吗?现在怎么开起了悍马车?
她的眼睛惊讶的睁大了,甚至忘了要让路。
林遥再次按了一下喇叭,示意她让路。
听到声音她才回过神来,脚慌不失地退进了出租屋里,把路完全让给了林遥。
林遥并没有理会她,装作不认识一般,开着车缓缓的前去了。
老板娘睁大着眼睛看着那巨大的车身从自己身前经过,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小琴的家很快就到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这里的房子都差不多,小琴的家也不例外,总的来说,相比其它的房子,她家的房子更加的破旧。
这是一栋只有三间平房的青瓦房,房子外面用棚布搭了一个厨房,厨房的外面是一块青石板,平时用来洗菜切菜用。水龙头就装在青石板的上面,十分方便。
围着房子的是一道泥墙,大门和那出租房一样,是铁门做的,开门关门的时候会发出很重的“咣啷”声。
“我们到了。”小琴开心的拉着弟弟下车,到了门前又想起什么,转身羞涩的看了看林遥,扭捏的道:“叔叔,要不……你进来坐坐吧。”
“好!”林遥本来就有心想进去看看,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和阿耿跳了下来。
小琴想不到他真要来自己家里看,顿时脸色又红了,转身拉着弟弟去开门。
林遥站在门前估算了一下这房子,虽然看起来破旧不堪,可是连院子和主房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来平方,如果按平方数来赔偿的话,小琴家最起码也能得到一套不错的房子。不过如果是赔偿款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叔叔请进。”小琴打开了铁门,对林遥说了一句。
林遥拉着阿耿走进去。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家,走到房间里的时候,除了正中央有个破旧的小圆桌之外,林遥再没有看到任何的家具。地上到处都是纸箱子,里面装得满满的,从缝隙里大概能看到是一些衣服和书。
石板地上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拖洗。
“是小琴回来了吗?”听到外面的动静,隔着一道布帘的内房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妈,是我回来了。”小琴开心的答着,带着林遥往那房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我还带了一位客人回来。”
说着掀开了布帘。
林遥一看,这房间和外面的那个房间一样,也是什么家具都没有,除了一张用木板搭起来的床之外,就是堆了满地的纸箱。
木板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有很重黑眼圈,嘴唇发紫的女人,因为病魔的催残,女人的年纪已经看不出来了,只能大概猜到是三十多岁左右。
床上的棉被也是旧的,泛着黄色。
“这是?”妇人看到进来的陌生人,眼中露出了疑惑和警惕。
她长年卧病在床,平时别说朋友了,连亲戚都没一个来看她的。这年轻男人是谁?莫不是看中了小琴的姿色,来骗小琴的?
“你好,我叫林遥。”林遥很亲切的笑了笑,走过去在她旁边拉过一张小木凳坐了下来。
这是平时小琴给她喂药时用的凳子。
“妈妈,这位叔叔就是帮小笑上幼儿园的那位叔叔了。”小琴对着妇人道。
“你就是那位好心人?”听到他就是帮自己儿子上幼儿园的那个好心人,妇人的态度突然改变,神情变得激动了起来,在床上挣扎了几下,似乎是想要爬起来对林遥行大礼。
“大姐,你别动,小事而已,不用这么客气。”林遥赶紧按住她,让她躺下去。
“好心人哪。”谁知道妇人却是抓住了他的手,眼含热泪的哭道:“为了孩子能上学,小琴去居委会求了主任好多次,每次都被推了出来,得不到解决。想不到却遇到了你的帮助,是你救了我的娃啊。”
说着,她眼里的泪就流了下来。
对于她这种境地的人来说,不管是谁,只要对她们伸出援助之手,对她们来说都是铭心刻骨的。如今一看到林遥,简直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
“大姐,这都是应该的,我们幼儿园本来就是为了解决基层民众的上学问题而开的,如果您这样的问题都不能解决,那就没有丝毫的意义了。”林遥紧握着妇人的手说道。
妇人的手很冰冷,也许是久没见阳光的缘故,苍白得像死人一样。
“好心人哪。”妇人尽哭了,不断的点头感谢着,找不到其它话了。
看到小琴家的情况,和小琴妈的身体,林遥的心也是震了一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这样的家庭,小琴还能保持成绩第一,乐观向上的心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大姐,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坐了一会儿之后,林遥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起来道了一句。
“好,好,谢谢你啦。”妇人的眼中还含着泪,点头感谢。
看着她那死灰般的脸色,林遥的心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拉着阿耿走了出去。
“我去送送他。”小琴对着妈说了一句,转身去送林遥了。
两人走到了外面,小琴突然道了一句:“叔叔,对不起,我家这么乱,让你见笑了。”
小姑娘很懂事,林遥听到她的话心中充满了惊讶,转头看着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道:“有什么好见笑的呢?傻丫头,既然叫我叔叔,以后你的事就是叔叔的事。有什么事尽管找叔叔,只要是叔叔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谢谢叔叔。”小琴点了点头。
当下林遥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她,以便她有什么事能尽快的找到自己。
小琴小心的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才送林遥上车。
林遥和阿耿坐在车上,对着她挥了挥手,道了句:“那我走了,再见。”便发动了车子,朝远处而去了。
刘氏集团的做事风格果然很强硬,拆迁方案也在竞标几天之后便拿了出来。旧城区的所有居民房,按市价一千块一平方赔偿,多一分没有。
这个方案一下来,旧城区所有的居民都觉得到了世界末日。如今在苏城,最便宜的商品房都六千多一平方了,这按‘市价’一千一平方,是按哪里的‘市价’来算的?一千块一平方,就算他们有一百多平方,拿到手的钱也不过十来万,这十来万在这苏城别说买房了,生活都成问题。
这下旧城区所有的居民都不干了,本来很兴奋,等着拆迁有赔偿的人们得知拆迁以后连温饱都不能保证时。谁也不愿意拆迁了,你们开发公司想拆迁?行,拿够钱再来吧。要不然想拆我们的房子,没门。
居民们的态度很强硬,刘氏集团的人找居委会的人前去说了几次情,也一点用都没有。事关民生,越是贫穷的百姓,骨子里的硬气越强。
他们的态度很一致:不能解决温饱,谁也不能拆我们的房子。
不过即便如此,刘氏集团做为一个苏城数一数二的大开发商,经历的拆迁次数已经多得数不胜数了。什么样的场面和人没见过?对于不愿拆迁的人,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搬家。
不搬?哼,等着瞧吧。
这边刘氏集团和居民们开始对掐,那边行业内的人开始等着看笑话。刘氏集团的风格在苏城是出了名的,以前不管是多难的钉子户,只要到了刘氏集团手里,都没有解决不了的。这次旧城区的改建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究竟是刘氏集团一往无前,和以前一样大展手脚呢?还是踢到铁板,大家都拭目以待。
林遥接到了来自迪拜的电话,通知他远道运过来的运五飞机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到云南边境了。到时他还要安排人过去接手。
飞机是过来了,可是修飞机的人员还没有找到,这一阵子瞎忙瞎忙的,倒把找修理员的事情给忘记了。
现在事情告一段落,刚好,他也可以趁着这个空闲去找找张师傅,希望他可以出山为自己修理飞机。
这样想着,他就开了自己的悍马车向旧城区而去了。
旧城区还是老样子,刘氏集团没有跟居民达成协议,并不能开工。
只不过在进旧城区的路口,突然多了一家国安拆迁公司。这公司凭空出现,在前几天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仔细一看,这只不过是挂了一个牌而已,这公司根本没有任何的装璜,只是空荡荡的一个店铺,以前是面馆,后来面馆不知道为什么没开了,所以被用来做了拆迁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