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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生日宴会

七月三十号姗姗到来。英国的夏季向来多雨,这当中有时也会出现五、六天温暖的日子。今天正逢其时。最近三、四天都没有下雨,算是这个季节里最美好的天气了:甘菊丛生的小路,深绿色的树篱都不像往日那样灰头土脸。草地也异常干燥,孩子们在上面毫无顾忌地打着滚。远处的天空,万里无云,在蔚蓝色的映衬下泛出一道长长的轻柔涟漪。在七月里,这也算得上户外寻欢作乐的好天气,但绝非一年中的最佳时候。此时,大自然似乎因为酷暑而稍稍屏住呼吸,所有鲜花消失无踪。孕育新芽和朦胧希望的甜美时光也一去不返。收获、欢聚的时刻也看似遥遥无期。我们战战兢兢,生怕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那即将成熟的珍贵果实完全摧毁。远处的树林,永远是一片单调的深绿色,小径上没有了干草货车来往的喧嚣,黑莓枝桠间也没有了往日随风荡漾的芳香。牧场草地被七月烈日灼烧得毫无生气,玉米谷物却还没有达到金光灿灿的成熟期。羔羊、牛犊也不像往日那般天真可爱,不再欢蹦乱跳了,倒成了一群群傻呆呆的牛羊。不过,这是农场上的闲暇时光,也是干草季节和谷物收获的间隔期。因此干草坡和布鲁克逊的农民和工人都认为上尉在此时成年甚为适宜。这样,他们可以专心地品尝那大桶的美味啤酒了。那啤酒是“继承人”出生那年秋天酿造,特意留待他二十一岁生日时打开。伴着清晨教堂的钟声,气氛变得欢快起来。人人都赶在十二点前把事情做完,到了那时就可以考虑准备去猎场了。

正午的阳光泻入赫蒂的卧室。由于没有窗帘遮挡热浪,阳光正照在她身上。赫蒂此时正在卧室对着那面斑迹点点的镜子梳妆打扮呢。那是唯一可以照见她颈项和胳膊的镜子。她从隔壁那间屋子——黛娜曾经在那间房住过——取来的挂镜只能照见她下巴以上的部分,照见她那圆嘟嘟的面颊与黑色鬈发遮住的脖颈相接的地方。今天她尤其注意脖子和胳膊,因为在今晚的舞会上,她不打算戴围巾,她昨天还在她那件带有粉白斑点的连衣裙上忙活了半天,使衣服上的袖子可以随意长短。她现在的这身打扮正是晚上出席舞会的穿戴。衣领是“真正”的蕾丝花边做的,这是她舅妈为了这次空前的盛会特意借给她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装饰了。她甚至取下了平常戴着的小圆耳环。不过,在穿上白天穿戴的围巾和长袖之前,很显然,她还有别的一些事情要做。现在,她打开了那个存放私人珍藏的抽屉。上次打开这抽屉是一个多月以前了。现在抽屉里又多了一些新的珍宝,这些新珍宝要比那些旧的珍贵多了,所以藏在角落里。赫蒂现在不愿戴那彩色的大玻璃耳环了。看!一对镶着黄金、珍珠和石榴石的漂亮耳环正静静地躺在那个衬着白色绸缎的漂亮小盒子里。拿出这个小盒子,看着这对耳环,赫蒂心里别提多美了!不要理性地去分析赫蒂的行为,不要认为花容月貌的赫蒂应该知道戴不戴什么首饰已经无关紧要了,也不要认为她应该知道,瞧着那对不能戴出卧室的耳环并不能获得满足。因为,虚荣的本质就在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印象!如果你这般充满理性,那你就永远也理解不了女人的天性。与其如此,倒不如脱掉你那理性偏见的外衣,像研究一只金丝雀的心理一样,来打量这丰满漂亮人儿的动作吧:看着盒子里的耳环,她侧着头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哦!你以为她微笑是因为她想到了那送耳环给她的人,以及耳环放入她手中的情形。绝非如此,否则她为啥偏偏要看耳环而不是其他的什么礼物呢?我知道,在她所能想象得到的首饰中,耳环是她最渴望得到的。

“啊,多么小巧的耳朵!”有天晚上,赫蒂没戴帽子,和亚瑟并肩坐在草地上。亚瑟一边说着,一边还装模作样地去捏它们。“我要是有一对漂亮的耳环该多好啊!”她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那个愿望一直隐藏在嘴唇边,轻启朱唇就溜出口来了。第二天,也就是上个星期,亚瑟便专程骑马到罗赛特买了这对耳环。对他来说,那个小小愿望流露得如此率真,甚至还带着些可爱的孩子气,这是他从未听到过的。亚瑟故意将那盒子层层包裹起来,想象着赫蒂带着不断增强的好奇心去打开它,期待着赫蒂的双眸最后能向他投去炽热的一瞥。

但事实并非如此。当她欣喜地看着那漂亮的耳环时,她并没有过多地去想那个送她耳环的人。她取出耳环,没有去亲吻它们,而是直接扣在耳朵上,旋即便想要看看那耳环究竟有多美。她对着墙边的镜子,不断地变换头颈的姿势,像一只聆听的小鸟。看着这个美人,在耳环之类的问题上就不可能变得明智。试想,如果那些明亮的珍珠,璀璨的水晶不是为那样的耳朵而造的,那又为谁而造的呢?就连耳环取下来,耳朵上留下的那两个小圆孔,你也找不出瑕疵来。也许赫蒂就像水中的仙女,或是其他一些没有凡人灵魂而惹人喜爱的东西,生来耳朵上就有如此的小圆孔,就等着珍宝去点缀和修饰!但一想到她是个女人,有着一个女人的宿命,就让人痛苦。试想,一个女人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就编织着愚蠢和枉然的轻曼罗纱,这罗纱,恰似含恨带毒的衣服,有一天可能会包裹着她,紧箍着她,使她那像小蝴蝶般摇摆轻浮的感觉一下子跌进人间痛苦的深渊!

遗憾的是,她不能长时间的流连于那耳环,否则就会让她舅舅、舅妈等久了。她迅速将耳环放回原处,关上盒子。总会有一天,她会戴上任何她想戴的耳环!这样想着,她已置身于虚无缥缈的奢华世界,那里有光鲜的服饰,耀眼的罗纱,松软的绸缎和优雅的天鹅绒,如同猎场上的女仆让她在莉迪亚小姐的衣柜里看到的一样。她想象自己手臂上戴着手镯,面对着镜子,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不过,抽屉里有一样首饰,她可以冒险在今天戴一戴的,她可以把它挂在那串深褐色的果核项链下,往常节庆日里她也通常佩戴它。以往,项链下面挂个扁平的小香袋,通常塞在上衣里面的。今天她一定得戴上那个深褐色的果核项链,脖子上不戴这个就像少了什么似的。和耳环相比,赫蒂并不怎么喜欢那个盒式的项链坠,尽管它很大很好看:背面是釉彩的花朵,玻璃周围镶着金边儿,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两绺浅棕色卷发,衬托着两个小小的暗色指环。她必须把它放在衣服里面,没人看得见。赫蒂有另一份爱好,仅次于她对华丽服饰的喜爱。因为这份爱好,即使只是把这个项链坠藏于胸间,她也会一直戴着它。如果她不是怕舅妈问起她脖子怎么围了根丝带,她肯定会一直戴着它。所以,赫蒂现在把它系在深褐色的果核项链上,啪的一声把项链扣上。链子不长,刚刚没过她的上衣。已经打扮的差不多了,赫蒂穿上长袖,围上那条崭新的白纱围巾,戴上那顶装饰着白丝带的草帽。草帽边镶着白丝带,而不是那根在七月阳光的灼晒下颜色渐褪了的粉色丝带。这顶草帽,在赫蒂那甜美的酒杯里滴入了一丝苦涩。因为,谁都可以看出来,那是顶褪了色的旧帽子,在白丝带的映衬下尤为明显。赫蒂敢确定,玛丽·伯格肯定又戴了一顶新帽子。但是那双棉质的白纱袜给了她些许安慰:那些袜子的确很漂亮,那是她用所有的零花钱换来的。赫蒂对未来的憧憬,并没有让她忽视对眼下的胜利。有一点可以肯定,唐尼尚上尉只喜欢她,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其他的女人。问题是,其他女人却不知道他那么爱她。因此,她不能容忍一个寒碜、卑微的赫蒂出现在他们面前,哪怕仅仅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赫蒂下楼时才发现,所有人都身着节日盛装,聚集在屋子里了。为了表达对上尉的敬意,庆祝他二十一岁生日,一大早钟就敲个不停。人们早早地干完了手边所有的活儿。马蒂和汤米开始不安起来,直到妈妈向他们解释说,去教堂做礼拜不是今天庆祝活动的一部分,他们才安下心来。朴瑟先生曾建议说把屋子锁起来,不必留人看守。“因为,”他说道。“不会有人撬门进来偷东西,没有这种可能。所有人都会去猎场,包括小偷。如果我们把屋子锁牢,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去,那可是千载难逢的盛大日子啊!”但朴瑟太太坚决不同意:“我当家以来,从未留下房子没人照管过。今后也绝不会这么做!这六、七天来,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流浪汉在附近晃荡,把我们家里所有的火腿和调羹都偷走了。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没有在一个周五晚上,乘我们给工人发工钱的时候,跑来把狗毒死,把我们都杀死在床上,就算值得庆幸了!这些流浪汉很可能对于我们要到哪儿去了如指掌!要是魔鬼撒旦想要干坏事,肯定会不择手段的!”

“把我们都杀死在床上?这简直是胡扯!”朴瑟先生说。“我们屋里不是有支枪吗?你耳朵机灵得连耗子咬咸肉都听得见。不过,如果你不放心,前半天就让阿利克留在家里,下午五点时,蒂姆再回来接替他。如果有人想捣蛋,他们可以把我们的‘咆哮狗’放出来。还有阿利克的狗。只要阿利克递个眼色,它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咬住那坏蛋!”

朴瑟太太接受了这个折中的办法。但还是强烈要求尽量锁好门窗。临行前,挤奶工南希又关上了起居室的窗板。尽管,这扇窗户,在阿利克和他的狗的直接监督防卫之下,本来可以认为是最不可能被小偷选作盗窃目标的。

门口停着架有篷运货马车。车没安弹簧,准备好了载朴瑟一家人(男仆除外)参加盛会。朴瑟先生和老朴瑟坐在前面的位置上,车内还有足够的空间容得下所有的妇女和孩子。车装的越满越好,这样一来,就不会那么颠簸得很厉害。就算颠簸了,南西肥壮的身体和粗大的胳膊也是相当不错的靠垫。不过,在这温暖的日子里,朴瑟赶的马车像走路一样,不可能有多少颠簸,也有足够的时间与那些徒步的同路人适当地打打招呼,寒暄一番。在翠绿的牧场与金黄色玉米田之间的小路上,这行进的人群就像点缀其间的亮点,缓缓移动。亮点可能是一件鲜红的背心,与玉米田间那殷勤点头的罂粟花相得益彰;或者是深蓝色的围巾,围巾的两端在雪白的工装上随风飘展。为了表示对“继承人”的敬意,布鲁克逊和干草坡的人都去猎场捧场。有些二十年来都没有下过山的老头儿和老太太们,在欧文先生的倡议下,由一位农民用四轮运货马车把他们从布鲁克逊和干草坡接来。此时,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是最后一次钟响,此后,敲钟人也走下山,融入那节日般的欢快气氛中。伴随着钟声的结束,一些音乐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就连那匹拉着朴瑟先生全家、向来很持重的老马布朗,在听到音乐的一瞬间也竖起了耳朵。这是“恩典俱乐部”的乐队。今天,乐队看起来尤为壮观。乐队成员全部戴上了天蓝色的领巾,蓝色徽章,还高举一面旗帜,旗上有几个大字“让兄弟有爱爱永存”,字的中间画着个采石场。

马车当然不能进入猎场,大家得在入口处下车,然后打发车子回去。

“哎哟,猎场都成集市了!”朴瑟太太下车时说道。她看到一群群的人散坐在栎树下,男孩子们在艳阳高照下奔来跑去,观察那些高大的爬杆,杆子的顶上飘扬着衣服。衣服是奖品,要奖励给那些爬上杆顶的人。“我还以为这两个教区不会有这么多人呢!上帝啊!树荫外多热!过来,托蒂,不然你的小脸会晒坏的,他们倒可以在烈日下做饭,能省点柴火。我先去贝斯特太太的屋里坐一会儿。”

“等一等,等一等。”朴瑟说。“接老人们的车来了。看看他们下车,看看他们一起走过来,这种场面错过了可就别想看到了。爸爸,你还记得他们当中一些人年轻力壮时的样子吧?”“噢,噢,”老马丁在阴凉的房廊下慢慢地走着,在那儿可以看到这些老人下车的情形。“我记得苏格兰叛军从史东尼登回来时,雅各布·塔夫脱在他们后面整整跟着走了五十英里。”

他看到干草坡德高望重的老塔夫脱,戴着棕色睡帽,拄着两根拐杖,正从车上下来,朝他走过来。他一下子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前面的岁月还长着呢!

“嗨,塔夫脱先生!”老马丁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尽管他知道那老家伙耳背,可打招呼的礼节是不能省的。“你还这么健壮。九十多岁了还这么精力旺盛,今天一定要好好玩一下!”

“你们好呀,先生们,你们好。”塔夫脱看到周围有人,就高着嗓门说道。

这群老人,在同样已经白发苍苍、身体衰弱的儿女们的照看下,沿着那条最直的马车道朝屋子走去。那儿特地为他们准备了一张桌子。朴瑟一家人则很明智,在一棵大树阴凉处占了一片草地。从那儿看出去,宅子前的情形一目了然。一片倾斜的草地,其间有些花床。草地上有个漂亮的条纹帐篷,同样在那片开阔的草坪上,还有两个更大的帐篷,和这个条纹的帐篷形成直角。在空空的草坪上,过一会就上演各种游戏了。宅子是安妮女王时代留下的。要不是在宅子的一头连接着一个残存的隐士居,这个宅子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四方形宅院。这就像一座新宅仪态万方地耸立在一排矮小、破旧的农舍当中。残存的隐士居稍稍靠后一些,立在一片高大的山毛榉树荫下。这时正是正午,那略高又靠前的宅子正面沐浴在阳光下,所有的百叶窗都拉下来了,整座宅子就像睡着了一般,异常寂静。赫蒂看到这房子就感到难受,亚瑟一定在后面某间屋子里陪着贵宾,根本不知道她的到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是看不见他的。要等到吃完饭以后!有人说到那时他要出来讲话。

不过,赫蒂的判断并不全对。此时,除了欧文一家外,也没有什么贵宾。他们一家一清早就派车接过来了。亚瑟当时也不是在后面的房间里,而是陪着教区长走入了隐士居那宽大的石砌回廊。那里摆放着几张长桌子,是预备给村里佃户和农场工人们的。亚瑟今天穿了一件最时尚的艳蓝色双排扣礼服,胳臂上没有吊绷带,精神也很不错,看上去是个年轻英俊的英国人,脸上流露出直率与坦诚。但是,坦诚的人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只不过年轻人的脸上不露痕迹罢了。

“依我看,”走进那清凉的回廊时,他说。“这些佃农一定会充分享受这里的,这阴凉的回廊在这炎热的暑天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多么好的就餐场所。关于午宴的事儿,欧文,你的建议妙极了,尽可能地让他们过得既舒服自在,又井然有序。而且只招待佃户。我的钱并不多,祖父虽然说让我全权处理,可是事到临头,他又下不了决心相信我。”

“这没什么,这种低调的方式反而更能让人尽兴。”欧文说。“在这类事情上,人们总是把慷慨大方和胡闹乱来相提并论。烤了多少只整牛全羊呀,凡是到场的都吃好喝好呀,这听起来的确挺排场,可结果往往没有一个人能吃得舒服。如果大家在中午舒舒服服地吃顿饭,再适量喝点啤酒,等凉快一些的时候,玩游戏也能尽兴。到傍晚时分,有些人不免要多喝一些,你劝也劝不住。不过,晚上喝醉了总比白天喝醉了要好一些。”

“哦,我希望别有太多人喝醉。我没有请特雷德斯敦的人到这儿来,而是在城里安排了酒宴。我让卡森、亚当·比德和其他几个信得过的人在长棚里管分发啤酒,让他们留神人们别太过火了。走吧,我们上去看看为那些大佃户们准备的酒席吧。”

他们沿着石头台阶往上走,径直来到位于回廊顶上的画廊。画廊很长,本来挂了许多布满灰尘、毫无价值的旧画像,可自亚瑟爷爷开始,这些旧画像就被移走了。其中有发霉了的伊丽莎白女王以及宫廷贵妇们的画像,眼睛被打瞎了的蒙克将军的画像,黑暗中身处狮群的丹尼尔画像,以及高鼻梁尤利乌斯·恺撒头戴桂冠、手拿《高卢战记》骑在马上的画像。

“他们把隐士居的这一部分保存下来真是太好了。”亚瑟说。“我要是当了家,一定把这儿搞成一流的画廊。这栋房子里没有一间屋有这三分之一大。第二桌是为农民的妻小们安排的:贝斯特太太说,让妈妈和孩子们单独坐在一起会更舒服些。我决定请孩子们一起来,这样就更像家庭聚会了。将来有一天,我就成了这些小孩子们心目中的老乡绅了。他们也会告诉他们的孩子说,我当年是个比我儿子更可爱的年轻人。下面还有一桌也是为女人、小孩安排的。等会你就能看到她们。吃过饭后,你上来找我,行吗?”

“当然行。”欧文说。“我可不会错过你对佃户们的首次演讲!”

“还有一些事情也会让你感兴趣。”亚瑟说。“祖父在客厅陪着女眷们,我们去书房,我还有些话要告诉你,你会大吃一惊的。”他坐下来继续说道。“我祖父终究还是改变主意了。”

“什么?是关于亚当的事儿吗?”

“是的。我本来早就想骑马过来跟你说的。只是我太忙了。你知道,我本来已经放弃那件事了,不想和他争辩了,以为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但昨天早上,在我出门前,他把我叫到这儿,说了一通让我倍感惊讶的事。他说,由于老萨切尔生病不能工作,他又做了新的安排,他准备雇佣亚当去监管那片树林,每周工资1几尼,并且还有一匹小马供他骑。我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他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个有利可图的安排。不过,他并不怎么喜欢亚当,这种心情得慢慢转变。还有一点,凡事儿只要我提议,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反对。在我祖父的内心深处有一种非常有趣的矛盾心理:一方面,他想把他积攒下来的财富都留给我,为此,他很可能剥夺我那可怜的莉迪亚姑姑的继承权,尽管姑姑像个忠实奴仆一样服侍了他一辈子,每年却只给她五百英镑。这样做只是为了多留点财富给我。但有时我也会感觉到,因为我是他的继承人,他又是那么的憎恨我。不过,如果我摔断脖子,我确信他会觉得大祸临头。但只要看到我生活中总有些磕磕碰碰,他就会感到莫大的舒心。”

“啊,我的孩子,你要明白,并不仅仅是女性的爱才是老埃斯库罗斯所谓的那种‘自私的爱’。在男性世界里,也有许多‘自私的爱’。好了,还是说说亚当吧。他接受这个工作了么?我看不出干这个事会比他现在挣得多。不过,这样一来,他肯定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自己支配了。”

“嗯。我和他说起这事的时候,我感觉他有些不太相信,起初似乎很犹豫。他反对的理由是,他可能会让祖父不满意。但是,我以帮朋友忙的名义,恳请他不要让任何理由阻碍他接受这个职位,如果他真的喜欢这份工作的话。而且劝他不要放弃任何对他有利的东西。他也向我保证说,他确实喜欢这项工作,这样能让他在事业上更进一步。另外他还说,这样他还能促成他一直想做却未能做成的事,不再替伯格工作。他说他会有更多的时间去打点自己的事情。他和塞斯一起想做点买卖,并且把生意逐步做大。所以,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和那些大佃户们一起吃个饭。我想乘机向他们宣布一下,让他们为亚当的健康干一杯。这是我为我的朋友亚当安排的一个小节目。他是个棒小伙。我很高兴有机会让大家知道我对他的看法。”

“这真是一个朋友亚瑟自导自演的节目。”欧文笑着说。他看到亚瑟脸红了,就有点后悔地说:“我的角色吗,你知道的,总是扮演那种保守派人物,发现不了年轻人身上的优点。就连自己的学生风风光光,我也不愿承认自己感到自豪。不过,这次我得扮演一回和蔼可亲的老绅士,和你一起为亚当干杯。你祖父在另外一个问题上有没有让步啊,是不是同意找个受人尊重的人来当管家?”

“哦,没有。”亚瑟不耐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手插在口袋里,在房里踱着步说道。“他已经有了个什么计划,想把狩猎农场租出去,正跟人家讨价还价,要他们供应家里的牛奶和奶油。不过,这事我并没有过问,太让人生气了。我相信他想一个人把全部的事情都扛下来,不需要什么管家。好在他的精力充沛得确实惊人。”

“好了,好了,我们到女客人那边看看吧。”欧文说着,也站起身来。“我要告诉我母亲,你在帐篷里面给她预备了一个多么华丽的座位。”

“是的,我们也得去吃午饭了。”亚瑟说。“估计已经两点了。听,给佃户们开饭的锣声已经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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