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混乱不堪的时代,这个时代混乱不堪。
而你我,都是被时代愚弄的孙子。
2008年,夏,阴。
辗转了一个星期,终于彻底的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我翻了个身,欣慰的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又沉沉的睡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下午,没有阳光洒在脸上的那种温暖,却有一种恍惚阳光洒在脸上的那种温暖。
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算一天的话。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确切的说应该称之为臀部以上胸部以下的部分部位,挣扎着坐了起来。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觉了,每次入梦,那些人的身影就开始不断地闪现,发出耀眼的光芒,刺瞎我的双眼,他们是如此的神圣而又如彼此那样的肮脏卑鄙可笑且下流。当我再一次回归现实的时候是肚子第二次咕咕呻吟的时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会比食物更能即时有效率地安抚这个伴随我颠沛流离无数个日夜的肚子了。我羞涩的摸了摸临行时她强塞给我的钱包,咽了咽几乎快要喷涌而出的口水,把钱包又掖在了那个刻满岁月斑驳过的痕迹的旅行包的夹层的最深处,轻轻地用别针别好,拉好旅行包的拉链,挥别了被我睡过但还没整理的床铺,环视一眼房间的每个角落,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头也不回的迎着远方的——旅馆的前台走去。
我不知道是否我的人生此刻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硬要用文艺腔来强调可能就是所谓的转折,但我感觉我的生理和心理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或许,这就是转折吧。
前台的服务员认真的看着她的天书,仿佛整个世界早已与她无关。我用尚有一些使用价值的房门钥匙提醒这位超脱世俗的服务员小姐,她还尚在烟火弥漫的人世间。显然,我的提醒打扰了她的静修,不耐烦的白了我一眼,
“退房去二楼,我只负责开房”
半晌无语,我转身的时候看了一下她看的天书——《关于整治非法******的若干条例》。看到她满脸的惆怅,又想到自己的颠簸不定,不禁为之叹惋。作为一个有同情心的血性男儿,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走向了二楼退房处。只有纯情少男或处男才会相信她的生活是命运所迫,应有所怜惜。
二楼的尽头就是退房的地方,一位体型微胖的面容臃肿的阿姨坐在桌旁细数着人民币,看我过来,以我想象不到的速度迅速整理好现金,用手死死地压着,仿佛生怕我抢了去。她上下打量着我,不语。
“我是来退房的”我顺手把钥匙递给了她。
“袄,我记起来了,你是6号下午来的。2104号房”一边翻看着帐本,一边不断地重复着我的房间号。“找到了,押金500,是这个吧?”
“对,就是这个”
“恩,一共住了两天,应该交300,找你200”说着迅速从手里抽出两张100块给了我。
“不是说好一天100的么?”
“哎呀,你又没有身份证,最近在办奥运会,这期间警察查得特别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让你住我们这里已经担了很大的风险了,风险,知道不?我担这么大的风险,身心一直受着折磨,才收你100块的风险承担费,已经很便宜了”
“可是你们不能这么做啊?就算是要收费也得事先告诉我一声啊?”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点常识就没有呢,你什么时候看过城管掀你摊子前告诉你我要掀你摊子啊?什么事情都事先通知那还怎么干活啊?”
“那不一样!你们这是乱收费,我要投诉你们。”
“怎么不一样,都是为国家创收,怎么就不一样。年轻人我看你可怜才让你住我们这,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我在这开了这么长时间的旅店还没有谁敢投诉我呢。”
说着便喝出两个能挡住我全部视线的保安出来调解。我110斤的体格面对两个体重加起来几乎是我5倍的庞然大物,立刻就被调解了,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别说了,赶紧滚吧!”其中一个保安厉声喝道。
我顺理成章的滚了出来,身后是一阵嬉笑声,我在心理千万次的诅咒着他们。
走出了旅店,我内心的怒气还未平抑,恶狠狠地踢了道旁的路灯两脚,接下来就是惨烈的低嚎与无尽的疼痛。我知道,以卵击石也不过如此。抚摸着我那脆弱的脚趾,一瘸一瘸的迈步前行,我不知道我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有前行,转身返回已经不可能了,就连曾经拥有的原点我也迷失了,看来,我是真的迷路了,而且,我无人可问,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去向哪里。
人流涌动,川涌不息的人潮中,踽踽独行的我显得很是扎眼,不远处钟楼上的机械钟“当当当…”的响了五下,肚子也应景的咕咕咕的叫了几声,我知道,我必须要找一家饭馆了,即便我身上的钱不允许我吃饱。
走进一家叫欣欣小吃的饭店,服务员热情的扑了上来,坐在一旁老板娘模样的老女人双眼放光,我顿感心头一沉,怕是进了贼窝了吧?服务员呼朋唤友,招呼了好多人出来,有厨师模样的老板,有老板模样的会计,有会计模样的厨师兼服务员,当然,还有老板娘模样的老板他娘。不觉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久,身旁人流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曾停留,如此多的人停留在我的身旁,我开始有些不习惯了。我曾幻想过如果有人肯为我停留,哪怕只有一秒,哪怕她不是我的菜,我也可以心满意足的去死了,但今天,我知道就算我死去活来也还得弄两个来回,这么弄,我死不起啊!而且让我微感抱歉的是,我兜里全部财产不可能允许我用等价值的人民币来交换他们的热情服务,如果可以换算的话。看着他们僵僵的笑容,我也面瘫似的笑了下,如果我面前有镜子的话,我肯定会打碎它。一群人在这里就这样傻笑着。还是那个招呼我的服务员机灵,马上说道
“俺们今天开业,额,不是,是上周的今天开的业,但开业到现在一直没人来,所以我们一直在等,等待我们第一个顾客的到来,而你,就是我们的第一位顾客。哈哈哈”服务员笑的让我难以恭维。
老板陪笑道“是啊是啊,你就是我们的第一位顾客,哈哈哈,你今天的菜全免单。”
老板他娘看了老板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后尴尬地笑道“哈哈哈,他太高兴了,话都说不好了,他的意思是你今天的菜钱我们会给你优惠的,不是免单,呵呵呵。”
“我说免单就免单,是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
“小兔崽子,我是你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胖子”老板他娘指着身体发福的厨师模样的会计继续道“把刀给我拿来,让我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
“胖子,是我给你发工资还是她给你发工资?你不许给他”胖子手握着菜刀左右为难。
“你你你…。你还反了不成?我要打电话报警,说你虐待老人,哼”
“好好好,你打你打,你要不打我今天就是你儿子。不是,我是说,你要不打你就是我妈”
“我本来就是你妈!”
老板词穷。就这样被他妈k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