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一整日都恹恹的,林逸一过来,雪华就高高兴兴和他玩儿去了,边走边说:“逸哥哥,去喊上容嫣吧。今日不捏泥巴了,我们捉迷藏好不好?”
霜华靠在椅子里直笑,真是小孩儿心性,早上还说不喜欢容嫣,这会儿又忘不了喊上她,王爷和王妃听小丫鬟过来说大小姐身子有些乏,懒得动,夫妻二人并肩来到霜华院子里,北阳王妃张罗着要请郎中过来为霜华诊脉,霜华摇头说:“只是连日车马劳顿而已,歇一歇就好了。”
北阳王妃半年多没见着女儿,与女儿有说不完的话,北阳王看霜华不停打哈欠,笑说道:“要住一个月呢,有的是说话的时候,先让她歇着吧。”
王妃看王爷抬脚出去了,悄悄俯身和霜华说:“女儿啊,是不是和姑爷闹别扭了?昨日晚宴时怎么跟陌生人一般,全不象家信里说的恩爱夫妻。”
霜华笑道:“没有,我们两个都是给累的,歇两日也就好了。”
王妃看了看屋内:“那他人呢?”
霜华忙说:“南阳王请他过去,说有要事相商,母亲就放心吧。”
北阳王妃嘱咐她好好歇息,狐疑着跟上王爷走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霜华不觉又睡了过去,小丫鬟轻手轻脚进来盖了薄被在她身上,凤林岐进门时,看霜华缩在藤椅里正睡得香甜,忙将她抱到床榻上,自己就靠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想起柳扶风在山上说的话:“王爷也知道王妃只是可怜我而已,却生那么大气,大概就是常说的爱之深责之切。”
凤林岐不以为然:“本王对她一向是万般纵容,只要她高兴,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
柳扶风反诘道:“是吗?那玉佩之事呢?”
凤林岐半晌无言,也不再理会柳扶风,回头向山下而去,到了拴马的地方纵身上马回了北阳王府,从府门口到霜华屋里的路上,心下不住琢磨,要说些什么,才不会惹霜华生气,对了,就说去看看姑母可好?若霜华答应了,去看姑母的路上趁机哄哄她......
不料白费心思,凤林岐看着霜华睡梦中的容颜,闻着她身上的清香,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苦笑着想,这么多年独来独往,和霜儿在一处不过三个多月,就已经离不开她了,她不在身边时,总觉空落落的,刚刚去山上,明明风光秀美,却觉得了无意趣。
对了,霜儿怎么也不理会容安的事?凤林岐想着唇角一扬,看来霜儿还是信赖着我,知道我会解决这个麻烦,正笑着的时候,霜华醒转过来,看见他唬了一跳,自从昨日见到柳扶风,他就紧绷着脸,怎么这会儿又笑得那么得意?
凤林岐看她蹙着眉头,一把揽住她腰紧抱在怀里:“霜儿,昨日话说重了。”
霜华知道挣扎无用,懒懒嘟囔道:“小肚鸡肠。”
凤林岐笑问道:“霜儿怎么不忧心容安和雪华的事?是不是知道我会解决?”
霜华推着他急急说道:“快放开,这就去找父母亲商量,不知怎么今日有些犯懒,脑子里一团浆糊,竟把这事给忘了,对了,姑母怎么样?”
凤林岐十二分挫败,以为她信赖着自己,却原来是犯了糊涂给忘了,摇着头抱她下了床,叫人进来为她梳洗换衣,二人到了北阳王夫妇屋门口,就听见容安在里面说话:“小婿心意已决,就算雪华一辈子如此,小婿也会践行婚约,只是小婿认为,还是该试着为雪华诊治,既然凤阳王和慕容非离是好友,是不是能请得动神医来北阳郡一趟?”
北阳王喟然长叹:“既如此,这就叫林岐过来。”
霜华回头看着凤林岐,凤林岐冲她摇头,悄声说道:“别轻信了容狐狸。”
霜华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门,凤林岐坐下笑说道:“小婿已和慕容非离提过此事,只是神医如今四处游历,无法定下日子,说是有一日路过定然前来。”
其实慕容非离是个医痴,若听说有雪华这样的病人,定会万事放下飞一般赶来,凤林岐也深知他的脾性,如此说只是为了试探容安。
容安不动声色得说:“既然如此,小婿等着就是。”
霜华明白凤林岐在搪塞容安,沉吟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慕容山庄远在江州府,南阳郡与江州府相邻,南阳王和雪华先成亲,成亲后再带雪华去一趟慕容山庄,林岐写个帖子引见就是。”
容安的脸色白了白,他喜爱雪华,舍不得退亲,却也有诸多顾虑,他不能坐看南阳王府声威日下,他要重振南阳王府,拿回被皇上夺走的兵权,他需要的是在身后支持他的妻子,可要娶了雪华,就需要陪着她照看着她,而且母亲待人严厉,怕是不会喜欢雪华这样的儿媳,唯今之计,只有慕容非离能医好雪华,如果慕容非离都医不好,他不敢去想......
他站起身一揖说:“此待待禀报过父母亲再定,小婿想带妹妹去街市上逛逛,先行告退。”
容安到了门外,鬼使神差到了后花园,隐隐听见有哭声传来,心中牵扯一下,是不是雪华在哭?唉,她最爱哭了,哭起来让人跟着也难受,循着哭声到假山后,雪华正靠在柳扶风怀中,原来林逸陪着她和容嫣捉迷藏,这次轮到她藏,谁知藏在假山后半天不见有人寻来,她故意发出笑声,依然是没有人,探出头去看,花园里树木寂静,哪里还有林逸和容嫣的身影,雪华以为把他们两个弄丢了,就着急得开始哭。
柳扶风自来到北阳王府,除了协助褚天青打理王府事务,就是日日照看着雪华,自见着她的第一眼,就生怕她会有任何闪失,今日从山上回来后,知道她在后花园中玩耍,就在不远处看着,听见她的哭声忙赶了过来。
容安听雪华哭着叫着岩哥哥,柳扶风为她拭着眼泪柔声安慰她,一时就气冲头顶,失了冷静自持,过去大力拉开雪华,皱眉对柳扶风说道:“雪华不懂男女之嫌,你也不懂吗?这大白日的,这样成何体统?”
柳扶风笑笑:“在我眼中,雪华不过是小姑娘,何来男女之嫌?”
雪华甩开容安的手,跑到扶风身边指着容安说道:“坏人,抓得我手都疼了,岩哥哥,我不喜欢他,我最喜欢岩哥哥了。”
柳扶风拉起她的手:“走吧,我送雪华回屋去歇息。”
容安被雪华那句“不喜欢他”堵得怔怔站着,心里十分得不舒坦,想着那句最喜欢岩哥哥,不舒坦又增添几分,用力抓着身旁一株小树,柳扶风,他竟敢去雪华房中,这北阳王府如此的没有规矩,雪华一个大姑娘,怎么能和年轻男子毫无拘束得玩耍嬉闹,动不动又是拉手又是搂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林逸和容嫣找不到雪华,绕回后花园时,就瞧见容安站在那儿咬牙切齿,身旁一株小树已断成几截,容嫣忙喊道:“哥哥,那是雪华姐姐亲手栽的梅树,昨日还跟我说,今年腊月准能开花,她每日一早都要跑过来看一眼。”
容安沮丧得垮下脸来:“反正她也不喜欢我,这下好了,顶多是更不喜欢我。”
林逸埋怨他:“雪华人见人爱的,都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她,哄她开心,南阳郡王以谦谦君子闻名,怎么总惹雪华生气?”
容安愣愣坐在石凳上,也不理林逸,林逸又问:“我们找不着雪华,南阳郡王可见着她了?”
容安点点头:“她回屋里歇着去了,我过来的时候,你们找不到她,她正哭呢。你们也是,她就藏在假山后,这么大两个人竟找不到她,她一害怕,可不就得哭吗?”
容嫣小嘴一撇:“哼,都喜欢她,我就是讨人嫌的,我小还是她小,她比我高出两个头去,我还得让着她,真是的。”
林逸蹲下身捏捏她的小脸:“雪华是病人,嫣儿自然要让着她。”
容嫣甜甜一笑:“既然雪华姐姐回屋去了,逸哥哥带我出去逛逛可好?”
林逸点头说好,其实他不知道,刚刚捉迷藏时,容嫣往假山后探头一看,雪华正背对着她,蹲下身子藏在那儿,她却出来对林逸摇头,意思是没有,林逸和她在花园中找了一圈,才去了别处寻找,只是这小女儿的难言心思,林逸并不知情。
两人往外走着,容安追上来,微红着脸说:“逸郡王,嫣儿,能不能不告诉雪华,是谁折断了她的梅树?”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