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非离医好麦宁已是阳春三月,他回家途经淮扬,霜华思念妹妹雪华,想到慕容山庄看看她去,凤林岐命人备好车马,陪着她带着小凤冕一起去了江州。
霜华在船上远远看着雪华有些不敢相信,雪华袅袅婷婷站在岸边等着她们的船靠近,粉白色纱衣纤尘不染,乌亮的头发简单束在脑后,江边微风拂过她的衣衫,飘逸轻灵若仙子一般,她微微笑着站在月郡主身旁,与容安隔得远远的,再不似以前那样见人就亲近。
霜华在前,凤林岐抱着儿子在后,刚一上岸雪华就叫着阿姐飞奔过来,霜华吁一口气,才敢相信眼前就是雪华,雪华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刚看到江面上的船只,我就挥着手想大叫,可是这些日子刚学了一大堆礼仪,我怕月郡主和容哥哥失望,说我孺子不可教,就一直强忍着。”
霜华还没说话,雪华看见她身后胖嘟嘟的凤冕,过去一把抱在怀中亲了又亲,小凤冕已有八个月大,本来该是怕生的时候,却与雪华分外亲近,一头扎在她怀中扯着她的耳环咯咯直笑,笑声招来慕容非离的几个孩子,冲在最前面的是大女儿摘星,摘星从雪华怀里抱过凤冕,心里嘀咕说这么胖的小娃娃倒没见过,趁人不备转过身在凤冕脸上揪了一下,凤冕疼得哇哇大哭,摘星笑道:“这胖嘟嘟的脸竟然是真的,还以为是聿叔叔给安上去的。”
众人都笑起来,凤林岐抱过凤冕瞪一眼摘星:“敢偷偷捏我儿子,不许你再抱他。”
摘星噘着嘴说道:“不让抱就不让抱,我们家有一堆呢,谁稀罕......不过都没他这么胖,没他这么好玩儿。”
说着话手又朝凤冕伸了过去,凤林岐转了个圈躲开她,众人说笑着进了慕容山庄,容安寡言少语,好象有些提不起精神,用饭时他夹起雪华爱吃的菜要夹到她碗里,雪华却躲开他,他无奈失落,霜华笑问:“雪华怎么躲着容安?”
雪华说道:“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若不是客居在慕容山庄,都不该和他一桌吃饭的。”
容安听到那个他字,气不打一处来:“刚来慕容山庄时,吃饭睡觉都要我陪着,如今倒好,病是医好了,也长大了,成大姑娘了,到那儿都躲着我,从不正眼瞧我,也不叫容哥哥了,一口一个他,我这是何苦来呢,真是自讨苦吃。”
凤林岐嗤笑道:“当初是谁费尽心机请到非离为雪华医病,如今又怕雪华人大心大,不把你放在眼里?那倒是极有可能,一年不见雪华,越发出落得倾国倾城......”
容安被触到心思,仰脖喝干一杯酒,呆呆想着心思,摘星灵动的双眸骨碌碌一转,轻哼一声道:“妄你被父亲叫做狐狸,连雪华姐的心思都看不出来,叫你呆子还差不多。”
雪华在桌子底踢了踢她脚,她就不说话了,月郡主轻声笑语道:“喜欢一个人还是说出来,让对方知道,容安不明白吗?因为你是雪华未来的夫君,雪华如今长大了,有了大姑娘的羞涩,所以才躲着你的,她待你与别人不同,因为你在她心里与别人位置不同,正所谓情到浓时情转薄。”
容安一喜看向雪华,雪华红着脸低头躲过他的目光,容安兴奋起来,与凤林岐推杯换盏,慕容非离趁着霜华和月郡主说话,给凤冕和几个儿女各喝了一小杯酒,夜里霜华服侍着大小两个醉汉精疲力尽,尤其是小凤冕,挥舞着小手小脚一会儿咯咯笑,一会儿哇哇哭,在床上爬来爬去,就是不睡觉......
第二日一家三口睡到半上午才起,霜华以为儿子水土不服,要抱去给慕容非离诊脉,凤林岐拉住她笑道:“不用诊脉了,肯定是慕容非离喂冕儿喝了酒。”
夫妻二人抱着凤冕到了主屋,就听见月郡主在埋怨慕容非离,慕容非离赌咒发誓说再不会了,月郡主一叹:“这赌咒发誓都多少年了,唉......真是拿你没法子。”
慕容非离低低笑道:“月儿怎么没法子了?我出门一个月了,身子忍得辛苦,昨夜月儿在气头上非不让我碰......”
说着话嘴好象被堵上了,好半天才听见月郡主软语说道:“我是为了照顾那四个小醉鬼,哪里是不让你碰,你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舍得让你难受半分......”
霜华扯着听得入神的凤林岐转身就走,凤林岐慢腾腾走着抱怨:“好不容易碰上,不听白不听,非离不是神医吗?说不定床上别有手段,要不霜儿抱儿子回去,我再听听去......”
他突然喊了声疼:“霜儿怎么又掐我,明明是他们大白日的不知收敛,我又没有夜里去听墙角。”
霜华指指凤冕对凤林岐说道:“不是说急着回去监察征缴春赋,只能住几日吗?还不快去办正事,人家夫妻小别,你去凑什么热闹?”
凤林岐捏捏凤冕腮帮咬牙道:“如今你比天大,父王我还得腆着脸去求公输聿,求他为你做一辆轻便的木车,柔柔也真是的,什么都写在信里,她和公输夫人情同姐妹,自然万事好说,公输聿不见得会买本王的帐。”
霜华笑着在他脸上轻啄一下,拍拍他脸,他说:“好吧好吧,这就去。”
霜华抱着冕儿看他上了船,转身去了雪华屋里,容安正教雪华写字,指着她早起抄写的几首小诗,一字字挑着毛病,严厉斥责她只惦记着去抱冕儿,写字心不在焉,手指点着那张纸:“瞧瞧,这写的什么?鬼画符还是蜘蛛刚从墨汁里爬过?一点也不用心,这么大人了,不是惦记玩就是惦记吃。”
雪华双眼扑闪着含着泪花:“可是,好不容易才见到阿姐和冕儿,昨夜就想抱着冕儿睡,可容哥哥说阿姐一家三口要睡一起,今日早起也不让过去,阿姐和冕儿又住不了几日,你干嘛那么凶?”
容安最见不得她哭,一听她带着哭腔,忙抱在怀中劝慰:“雪华每日做什么,神医都是事先嘱咐好的,一件都不能落下,要是早起偷懒,夜里就得晚睡,我也是怕雪华辛苦......”
正说着话,惊觉雪华安安静静靠在他怀中,欣喜问道:“雪华怎么不躲着我了?怎么又肯让我抱了?”
雪华羞涩笑道:“阿姐说,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夫妻之间就该亲亲蜜蜜......”
这时霜华进门笑道:“不过如今雪华和容安还不是夫妻,还是要避男女之嫌。容安也不用沮丧,明年这会儿,雪华从慕容山庄回去,你们就挑个日子成亲吧,我就僭越替父母亲大人做主了。“
容安早知道北阳王夫妇对霜华言听计从,高兴得扑通跪下给霜华磕头,霜华忙把凤冕交到雪华怀中,笑说道:“南阳郡王这个头我受得,只是别折了冕儿的福。”
容安这才起来,高高兴兴抱起凤冕,带着霜华雪华姐妹两个去江边游玩,霜华见雪华长成了大姑娘,心中宽慰游兴甚浓,坐船沿江而下,江州府受慕容山庄世代熏陶,民风淳朴,人们勤于劳作,刚入三月江岸两边已是一派繁忙的春耕景象。
一日下来小凤冕多了一项游戏,就是站到容安腿上蹦个不停,他乐此不疲,容安却累得腰酸背疼,偷偷跟小凤冕做着鬼脸说:“这么胖还这么灵活,两条小腿又这么有劲儿,不愧是凤阳王的儿子,从小就爱折磨人玩儿。”
霜华看容安累得额头冒汗,接过去抱在怀中,小凤冕两手朝容安伸着,嘴里呜哩哇啦好象在说就喜欢跟他玩儿,容安只得又抱过来,小凤冕跳着跳着停下来,容安以为他跳的累了,刚一高兴就觉两腿间一片温热,小凤冕全尿在他两腿间,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南阳王容安,顶着尿了裤子的嫌疑硬着头皮上了岸,去店铺从里到外买了一套新衣。
小凤冕粘了容安两日,不知怎么喜欢上了摘星,总是伸手让她抱,摘星本来嫌他沉,可又拗不过他执着的热情,只能勉为其难撑足力气抱他一会儿,小凤冕一高兴,忽然伸出手在摘星脸上挠了两下,摘星将他往椅子上一扔,忙去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白皙的脸庞上添了几道渗血的红印,忍不住大哭起来,她的三个弟妹一直被她压制,今日见小魔女一般的姐姐也有哭的时候,都高兴得直笑,小凤冕也跟着咧嘴笑起来,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小白牙。
凤阳王世子凤冕长到八岁开始纠缠喜爱的女子,摘星虽大他十岁,因性情刁钻容貌美丽又有一双蓝眸,亦受他青睐在他纠缠之列,那时摘星已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看见凤冕笑嘻嘻叫着摘星姐姐走过来,连忙双手捂着脸叫他躲开,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