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赤身相拥而眠,林岐连日来的焦躁烦乱因怀中的微凉而缓解,第二日一早醒来神智恢复清明,想起昨夜的种种不由赧然,昨夜醒来后将书房里的人都轰走,坐起身看到自己衣服脏污不堪,摸摸脸颊和下巴上乱草一般的胡须,惊跳起来去温泉洗浴,在蒸腾的热气中恍惚想起霜儿一定没来过,如果她来了,哪能任由自己这么狼狈。
洗浴后太阳穴上青筋突突直跳,昏昏沉沉迈着步,待推门时才知道回到了和霜儿的屋子里,屋里亮着灯霜儿却不在,他进了东厢房,看着冕儿用过的玩过的每一样东西,坐下来心情无比黯然,他没想到这个小东西会如此沉甸甸在他心中生根,竟是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抚摩着他的小枕头,想起出了皇宫时,乳娘抱着他站在城楼上,初始还因登高而兴奋得直笑,待看到爹爹骑着马越走越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哇的一声开始歇斯底里得大哭,凤林岐心头堵着没敢回头。
一路上胸口憋闷不已,又怕霜华从普陀山回来冲动行事,算着日子连夜赶路,半夜偏又下起大雨,因是只身单骑轻装而行,没有带蓑衣斗笠,浑身上下被雨水淋得湿透,在如注的雨水中策马狂奔着几声长啸,才觉胸臆间轻松了些,好在到了淮扬城门口,将霜华的马车截了回来。
他早就料到霜华会不理他,早就想好由着她发泄,霜华拒他于千里之外,连责问的话都懒得说,看来心中对他失望透顶,他无奈苦笑只觉疲惫至极,到了书房中和衣而卧,衣服上的湿气进入连日劳累的身子,竟然病势沉沉发起高烧来。
他苦笑着想起儿子声声哭泣,鼻子一阵发酸,正惊诧自己也会流眼泪,霜华进来轻轻喊了他一声,他仓促狼狈得躲避着她的目光,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腾得站起身冲出了院子,在一丝灯光也没有的书房中坐了良久,头疼得似乎要炸裂开来,全身滚烫如火,他渴望着霜儿的馨香和怀抱,咬着牙一步步走回了院子,屋子里弥漫着霜儿熟悉的气息,他再忍不住,霜儿怨他也好恨他也好,他只想把她抱在怀中,紧紧抱着再不放开。
霜儿柔软纤细的手指插在他发中,一点点摩挲着他的头皮,他终于松懈下来慢慢进入梦乡,在梦里有一股清凉温柔得环绕包围着他,他依偎着紧抱着满足得露出孩子一般的微笑。
他轻柔得吻着霜华的脸颊,抚摸着她细细的锁骨,霜华在睡梦中轻皱着眉头,林岐的唇舌从她耳垂辗转着到了胸前,手也一路下滑,霜华两腿一蜷嘤叮一声,林岐手下略微用力,霜华的两腿紧紧夹在一起,林岐的唇舌和手指在她身上辗转,霜华轻轻呻吟着睁开眼睛,迷离着贴向他......
过一会儿霜华明白过来,屈起膝盖朝凤林岐胸腹间狠狠一顶,凤林岐也不躲,霜华听见他一声闷哼,忙抬起身来,看着他苍白瘦削的面颊和双眸中的血丝,心里颤颤得发疼,咬牙扬起手却轻轻落在他额头上,另一只手抚着他脸哑声说:“倒是不怎么烫手了,怎么半月不见瘦了许多?”
凤林岐脸紧贴住她掌心,闭上眼睛喃喃说道:“想霜儿想的。”
霜华一笑:“又没正经,林岐可有不得已吗?”
凤林岐吻住霜华的唇舌与她纠缠,半天才放开说道:“任是天大的苦衷,也不能把儿子送到宫里去,何况我是凤阳呢?要怪只怪我思虑不周,以为皇上童年曾遭大祸,与父母生离死别,再怎么也不会打冕儿的主意。”
霜华瞅着他不说话,凤林岐捏捏她脸:“不出三月总能让冕儿毫发无损得回来,霜儿可信我吗?”
霜华点点头双腿缠住他腰,手轻抚着让他进入,凤林岐的动作异常温柔,霜华感觉仿佛与他沐着春日里的微风,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荡着一叶扁舟,轻轻摇荡着摇荡着,她闭上双眼一声喟叹,甜糯糯软绵绵喊了声林岐,林岐低低嗯了一声,霜华说道:“日后再有任何事,我都会相信林岐,站在林岐身边。”
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双腿裹着双腿,身子交缠着身子,轻柔得缓慢得冲击着她,只是不说话,霜华还要说什么,嘴唇已被密密实实得堵上,他的吻甜蜜绵长,霜华也不回应,只承受着,纵容孩子一般由着他......
天光越来越亮,日头升起老高,院子里人声脚步声杂沓,有人轻轻敲门,凤林岐回头轻咳一声,敲门声立止,各种声音也渐渐低了直至一片静寂,凤林岐停下来看着霜华,低低说道:”霜儿,我们就要冕儿一个可好?”
霜华一点点抚着他的眉眼笑道:“儿子象娘亲闺女象爹爹,我还想要个长得象林岐的女儿,她该是多么漂亮,比雪华还要美上几分吧?再说冕儿一个岂不是太孤单吗......”
霜华说着意识到林岐此问可能另有深意,笑笑说道:“就要冕儿一个也好,我们全心全意爱着他宠着他,没有人跟他争。”
凤林岐猛然用力,若脱缰野马一般撞击着她,把她直带上云霄,霜华忍不住大叫出声,又想起此时是大白日,死死咬住凤林岐的肩呻吟着呜咽着,凤林岐忍着疼瞧着霜华笑着......
喘息初定,霜华带着羞意埋头在他怀中,他抚着霜华的长发说道:“我要出趟远门,霜儿在家等我。”
霜华信赖得点点头,穿衣起身喊人去请徐默潜来,吩咐绿梅她们备好水,亲自伺候林岐洗漱,为他净了手脸,让他换了干净的夹衣,徐默潜进来时,王爷和王妃正在用饭,他看着窗外天色,半上午的也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算了,这不关老夫的事,这王爷一夜之间判若两人,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倒是奇怪,过去搭上手一诊脉,笑说道:“完全退烧了,只是王爷身子尚需调养,以免落下病根。”
凤林岐瞟他一眼,他就捻须笑道:“王爷身子骨一向强健,自然不可与常人同日而语,这样吧,差人到老夫柜上那几包药丸,王爷可随身带着,不过要按时服用。”
墨菊最为心细,霜华让她跟着徐默潜同去,回来详细问了一日几次一次几丸,怕凤林岐不记得,按次拿小纸包包好千叮咛万嘱咐,凤林岐捏捏她脸:“霜儿成了唠叨的老婆婆了。”
霜华嗔他一眼:“一点都不专心,静以跟着去吗?”
林岐点点头:“暗卫都去,府中只留一些家丁,周庆会帮着护卫。”
霜华将药丸递给墨菊,让她去嘱咐好静以,一次也不能错,凤林岐过来抱住她:“霜儿别忙了,让我好好抱抱。”
霜华挣开他,收拾着一应衣物鞋袜蓑衣斗笠,凤林岐待她收拾好,眼看天近午时,携了霜华的手去了王太妃屋中,王太妃见着二人自然一番伤感,长吁短叹念着冕儿,凤林岐劝慰母亲几句,王太妃抹着眼泪对霜华说道:“你也别怨我狠心,委屈冕儿几年,可换来凤氏一族平安,若是你们的父王在,也会这么做。”
霜华点头说:“儿媳都明白的,只是前日回来一时难以接受,任性了些,请母亲不要见怪。”
王太妃唏嘘道:“就算恨我怨我也行,只要你们两个好了我就放心了,霜华没见着林岐昨日的可怜样,这么多年没见那么狼狈过,我当时就想,看来他没有霜华就活不下去......”
凤林岐和霜华都笑起来,霜华笑道:“母亲言过了,他是因为舍不得冕儿才病了,哪里是因为我,在他心中母亲是头一位,然后是冕儿,再然后才轮到我,不对,估计弟妹们也得在我前头。”
王太妃一笑:“知道是哄我的,我倒是爱听。”
用过午饭,凤林岐动身走了,让霜华送到府门外就不让她再送,俯身在她耳边说道:“顶多一个月就回来,霜儿一切放心。“
霜华点点头红了眼圈,凤林岐当着弟妹和众下人的面,突然将她拥进怀中,唇舌轻轻扫过她的脸颊,霜华忙推开他,他笑着上马而去。
黄昏时分翠姨过来说赵进回来了,霜华脚步飞快,好几次差点跌倒,喘吁吁到了王太妃屋中,赵进见她进来笑说道:”禀报王太妃和王妃得知,小王爷在宫中一切安好,麦宁贵妃亲自安排饮食起居,我也知会了相关的人,乳娘人也机灵,会照顾好小王爷的。”
霜华忙问道:“冕儿在宫里可习惯吗?”
赵进点头笑道:“很快就熟了,因为小王爷见人就笑嘴又甜,都喜欢他,他在殿宇间到处乱跑,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们累得气喘吁吁,有一次正好撞到皇上,皇上笑看着小王爷说无事,这孩子挺活拨的,倒是象极凤阳王。”
王太妃放下心来,霜华知道赵进的话只是为了让她和婆母安心,好在林岐说三个月后冕儿就能回来,她信他,也知道他要舍弃什么,舍弃就舍弃吧,就算凤阳王从此不再风光,只要冕儿能回来,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夜里刚要睡下,赵进来访,霜华慌忙穿戴整齐迎接,赵进也不坐下,只站着笑说道:“有件事我也是进宫后才听说,思来想去应该告诉王妃才是,翠儿也是这个意思,初始皇上下密旨让小王爷进宫,王爷并没有理睬,后来皇上再下密旨,说是如若不然,就下旨让北阳郡王夏伯阳进宫为太子伴读,让王爷二者选其一,王爷一怒之下掀了桌子,在书房中坐了片刻然后做了决定。”
霜华一直以为他担心自己舍不得冕儿,会不顾大局得阻拦,所以悄悄把冕儿送走,她气他瞒着他更怨他为了权势如此狠心,本来想硬起心肠再不理他,他却病了,病得沉重狼狈,她心疼他的焦灼颓丧才决定原谅他,却原来......却原来他怕自己左右为难,替自己做了最艰难的决定,霜华心中感动愧疚滋味复杂,赵进见王妃沉吟不语,躬身一揖告辞而去,霜华独自坐着时哭时笑,后悔没有仔细问他,后悔只顾收拾行礼没有让他抱着,后悔在府门外推开他......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全都化为无尽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