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帅回头招呼安澜,竟然还一闪快门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谁让你偷拍姑奶奶了?”安澜故作生气的样子。
“别臭美了,谁偷拍你?”袁帅的嘴巴什么时候积德过,“我是在拍你旁边那颗红柳树,都怪你挡住了镜头,真是大煞风景。”
要是以往,安澜肯定对袁帅不依不饶,不是追上去把他臭扁一顿,便是反唇相讥几句,让他没有好果子吃。可是今天安澜似乎心情大好,被袁帅所说的红柳树深深地吸引了。
在旁边的沙丘上有一株植物开着鲜红的花儿,这与严重沙化的土地,荒凉的黄沙格格不入,这就是袁帅所说的红柳树。它是沙漠中最坚韧的强者,在风沙侵袭、沙丘流动的地区,在人们常常可以看到红柳树。每当风卷流沙埋压它一次,它就又迅速地生长一节,始终傲立在沙丘之上,把沙丘踩在脚下。这就像无坚不摧、坚韧不屈的特种兵,没有什么可以打到他们,除非是自己打垮自己。
太阳的余晖洒向大地,就像燃烧已尽的煤炭,虽已经没有明火但仍炙热烫人。在天色暗到能见度只有十几米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只跨出一步便可迈出国门的边境。
这是一条漫长的国境线,连年战乱的A国以武力在边境线设下严密的岗哨,这里成为了难民与偷越国境者的天堂。“沙漠毒蝎”恐怖组织就在边境这一边的沙漠地带活动,所以很可能在政府军和某军事大国的打击下跨越国境逃窜到中国境内。
这次行动虽然以拯救人质为出发点,但也是一箭双雕的行动,将“沙漠毒蝎”组织拒于国门之外才是最终的目的。
夜刚刚还迟迟不肯落幕,而此时却又在一瞬间变得漆黑了。没有月亮的夜晚,夏啸宇带领雪豹小队迈过国境线踏入了A国的领土。脚下越走越软,沙子越来越厚,雪豹小队逐渐进入了真正的沙漠地带。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流动性沙漠,据夏啸宇记录的资料显示,它东西长约500公里,南北宽约200公里,平均年降水不超过100毫米,最低只有四五毫米,而平均蒸发量高达2500到3400毫米。
五个人决定在一个大沙丘的后背夜宿一晚,毕竟路途还远,不是一时着急就能解决的问题。今夜无风,但气温依旧下降很快,在沙漠里昼夜温差可达几十度,这并不足为奇。
袁帅把背囊往地上一扔,便一头把自己也扔在了沙地上。好奇怪,他觉得自己的后背下好像压住了什么东西。而那个东西正在用力地扭动着身躯,想从后背底下逃脱。
“喂!兄弟们我的后背下有个东西,我一站起来你们马上抓住它。”袁帅有些兴奋,他以为是沙漠里的野生动物,说不定可以成为一顿美餐。
巴特尔打开保险,拉动枪栓把子弹推上枪膛。袁帅迅速地向旁边一滚,果然有一个东西从沙地里窜了出来。那东西长长的,立刻抬起了上体,发出了“吱吱吱”的声音。
“不好!是沙漠毒蛇。”
夏啸宇大叫一声,拉着巴特尔往旁边一闪,那毒蛇扑了一个空。
嚓!
微弱响声过后,巴特尔感到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自己的脸上。他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是血!
王晓鹏将军刺插进沙子里来回地摩擦,除掉上面的血迹。这位被战友们称之为“九头鸟”的闷人,总是在别人惊慌失措的时候,淡定自若。
安澜打开手电筒照到沙地上,一个蛇头已经被斩落,与它长长的身体分了家。这个蛇头好怪,它上面竟然长着一对角,两颗大毒牙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幸亏王晓鹏眼疾手快,否则待到毒液喷出,必然会伤到人。再看它的身体表面是一层大大的鳞片,颜色与沙子相似,别说是在黑夜,即使在白天也很难发现它。
“这是角蝰蛇。”夏啸宇用脚踢了踢这条毒物,“今天你小子算走运,要是被这条毒蛇咬伤,不死也变成废人。”
袁帅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沙漠里到处有危险,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在茫茫的沙漠中隐藏着数不清的危险,除了要应对恶劣的天气,便是这些剧毒的野生动物。在这片沙漠地带,生活着大量的蝰蛇,除了刚才王晓鹏杀死的角蝰蛇,还有锯鳞蝰。这种毒蛇体长大约60厘米,被认为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毒蛇之一。
锯鳞蝰喜欢生活在偏远无人的沙漠地带,短小头部呈现三角锥状或箭头状,很好辨认。人被锯鳞蝰咬后起初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一两天之后,就会因体内血液凝固或身体几个部位同时大出血而命丧黄泉。此外,这里还生活着一种专门在沙漠中作威作福的“沙漠黑蛇”。遭到沙漠黑蛇的攻击,人就会瘫痪或窒息而死。
经历了刚才的一场虚惊,大家变得谨慎多了,纷纷用手电仔细观察沙漠的表面,因为这些毒物总是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沙子里,而只露出一个头来。确保安全之后,雪豹小队开始安营扎寨。每个人都有一个单兵帐篷,只需两根插杆儿便可以迅速地支撑起来。
“兄弟们晚安!”袁帅一头钻进帐篷,他是出了名的倒头便睡,典型的没心没肺。
在沙漠里露宿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蚊子,所以大家能睡上一个安稳觉。夜空中镶嵌着点点繁星就像黑色大幕上的猫眼,深邃幽远。一个人将狙击枪靠在肩膀,独自坐在沙丘上。他就是王晓鹏,按照计划他负责第一班的岗哨,时间是2个小时。
在这方圆几百里不见人烟的鬼地方,其实是否站哨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没有人会闯入这死亡之地,除非是像他们这样另有目的的不速之客。
王晓鹏仰望着夜空,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一颗波涛澎湃的心正飘向远方。就在这片大漠之中,“沙漠毒蝎”组织正在策划着更加令人发指的罪行。从今天开始雪豹小队便踏入了一条不归路,他们也将身不由己地卷入明争暗斗的纷争。
日光蒸馏器
已经是进入荒漠的第五天了,雪豹小队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松软的沙漠里跋涉。太阳是爱岗敬业的模范,更像坚守岗位的战士,自从进入大漠那天起它就没有缺勤过,更别说迟到早退了。更为可贵的是,太阳同志只要在位一分钟就会毫不懈怠地发光60秒。本就寸草不生的沙漠被太阳烤得像大煎锅,而雪豹小队则像煎锅上的5只小蚂蚁。
巴特尔下意识地去擦额头的汗水,但他发现袖子并没有被汗水浸湿。身体严重脱水,他已经无汗可出了。
“快想想办法吧!”袁帅沙哑的嗓子发出细微的声音,“再找不到水咱们兄弟几个就都撂在这儿了。”
在进入沙漠的第三天晚上大家用尽了最后一滴水。雪豹小队的水壶容量为1000毫升,从机降那天起这1000毫升水让他们坚持到了今天。在正常情况下人不喝水也许能坚持几天,而在沙漠里则不同,头顶有太阳,脚下有热土,再加上行军需要很大的体力消耗,雪豹小队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状态。
夏啸宇也是一筹莫展,附近没有水源地的迹象。这是他们第一次到沙漠地带执行作战任务,没想到还没遇到敌人之前,恶劣的自然环境就已经把自己打倒了。
“那里有一片湖水。”安澜突然兴奋地大喊了一句,随后没命地向不远处的一片沙地跑去。
其他人顺着安澜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明明就是一片沙地,再往远处来仍旧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哪里来的湖水呀!
“快拦住安澜,她肯定是出现幻觉了。”
夏啸宇突然意识到安澜肯定是出现海市蜃楼的幻觉,急忙招呼大家去追安澜,以免她盲目地跑下去消耗体力。
在身体极度脱水的情况下,人体出现眩晕与呼吸困难的症状,随之也会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幻觉。在沙漠里有一种奇妙的光学现象,在空气中发生折射的光线会把千里之外的湖水投影到眼前。安澜此时便遇到了这种情况,可能是由于在五个人当中,她的身体状况最差的缘故。
当安澜被追到身边的夏啸宇拽住的时候,她还在不顾一切地向前挣扎。“这不是幻觉,是真的。”安澜大叫着。
夏啸宇将安澜拖到一个可以遮阳的沙丘后面。大家坐了下来,准备在这里缓一口气。突然袁帅的眼睛一亮,他看到黄色的沙漠表面露出一个绿色的东西。有绿色就代表着有潮湿的环境,说不定能找到水。
巴特尔也看见了那绿色的斑点,两个人走过去用手扒开沙子。一根刺扎进了袁帅的肉里,原来这是一株被沙子淹没的仙人掌。
“兄弟们咱们有救了。”袁帅的两眼直冒绿光。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看到仙人掌就像上甘岭战役中看到一个大萝卜。夏啸宇拔出匕首将仙人掌割下来,剔除尖刺,切成一块块分给大家。
五个人像饿狼在吞食小绵羊,将仙人掌放进嘴里用力咀嚼,尽量榨干它的每一滴汁液。又苦又涩,而且还很黏稠的仙人掌液体让口腔里像含着肥皂水的感觉,不过这是一种痛并快乐的感觉。
“啊——好爽呀!”
袁帅满足地四脚朝天躺在沙地上,顿时感觉浑身注入了一股清泉轻松了很多。
“喂!别躺着,咱们继续往下挖,说不定能挖出水来。”
巴特尔将袁帅拽起来,大家动手顺着仙人掌的根部向深处挖掘。刚开始的半米,沙子完全是干的不含一点水分,再往下挖开始有了一股潮湿的气味儿。
看到了希望,五个人越挖越起劲儿,但足足向下挖了一米多深仍不见有水渗出,只不过沙子的颜色开始变深,有些潮湿了而已。
“兄弟们还是省省力气别挖了,就凭咱们这几双手不会挖出水来的,除非能调来钻井机。”袁帅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其他人也都停住了手,他们知道袁帅说的对,这样挖下去必定是徒劳无功。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大家的心理在经受这大起大落的折磨。
“夏啸宇,你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巴特尔眼巴巴地看着夏啸宇。他认为没有什么问题能难道他们的队长,在以往的作战行动中,每逢不可逾越的鸿沟,都是夏啸宇急中生智将问题迎刃而解。
作为特种兵,雪豹小队的成员学习过很多种野外寻找水源的方法,不过今天这些方法都用不上。如果没有水,你有再多的办法也是没用的,这就像中国那句古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夏啸宇看着面前这个一米多的深坑,潮湿的沙子突然给他带来了灵感。“既然这里找不到水,也挖不出水,我们就想办法将地下的水吸收上来。”他突然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地说。
“你没发烧吧?”袁帅将手放在夏啸宇的额头,“你拿嘴巴吸呀?”
“别打岔,快听夏啸宇把话讲完。”安澜瞥了袁帅一眼。
夏啸宇很有把握地说:“我们可以做一个日光蒸馏器,利用昼夜温差和水汽蒸发的原理将地下的水吸收上来。”
“日光蒸馏器是什么东西?”
大家听得迷迷糊糊,大眼看小眼地等着答案。
夏啸宇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们做过饭没有?”
“谁没做过饭呀?”袁帅焦急地问,“你扯这些干什么?”
夏啸宇不紧不慢地说:“做饭的时候水会在加热的情况下产生水蒸气,我们将锅盖突然掀开,高温的水蒸气遇到冷空气就会在锅盖上凝结成水滴。”
大家还是听不明白这跟在沙漠里取水有什么关系,纷纷摇头表示听不懂。夏啸宇继续说:“在沙漠里也一样,太阳炙热地烤着大地,沙漠表面就会有水蒸气挥发,只不过沙漠的含水量很低,我们无法发觉而已。”
“这岂不是废话,既然沙漠的含水量低,我们又怎么能收集到水蒸气,将它变成水呢?”袁帅不耐烦地问。
夏啸宇指了指那个潮湿的沙坑,“希望就在这里,这个沙坑的沙子是潮湿的,说明这里的沙子含有大量的水分,只要我们想办法将这里的水吸上来就大功告成了。”
其他人简直是听迷糊了,水分在沙子里要想吸出来谈何容易。不过夏啸宇已经胸有成竹,他刚才所说的日光蒸馏器便是法宝。
“把你们的头盔都摘下来。”
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按照夏啸宇的吩咐行事。夏啸宇将五个头盔并排放在了这个深坑的底部,它们将是收集水的容器。
夏啸宇还需要一块塑料布,而这里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东西。他灵机一动将背囊里的单兵帐篷取出,帐篷的底部是一个防潮垫,防潮垫的表面便是一个层塑料薄膜。夏啸宇小心地将塑料薄膜撕掉,用它将坑口覆盖,用一些重物将其边缘压紧。
摘下空水壶,夏啸宇将它放在了塑料布中央,使塑料布成一倒置圆锥体,塑料布的最低点正好在容器上方。
简单的三个步骤,夏啸宇就制作了一个日光蒸馏器。白天,阳光会使坑内的土壤和空气温度升高,产生水汽并逐渐饱和。到了晚上,饱和的水汽会在塑料膜外的冷空气的作用下凝结成小水珠,从塑料膜上落到头盔里。
“绝!简直是太绝了。”巴特尔佩服得五体投地。
“切!这么简单的办法,其实我也想得到。”袁帅不屑地说。
“马后炮,事后诸葛亮!”安澜讽刺地说。
不管怎么说,大家看到了希望,下面就是静静地等待了。本来就已精疲力竭,雪豹小队准备在沙丘背后休息到明天早晨,等待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深夜急剧下降,昼夜温差明显,这使夏啸宇的日光蒸馏器能够充分发挥作用。一大早,当大家掀开塑料布的时候,欣喜地发现在头盔的底部有一洼清澈的水。
智慧是解决一切难题的金钥匙。虽然获得的水还不能满足五个人的饮水量,但足以解决燃眉之急,让大家在这荒芜的大漠中生存下去。
背上装备,雪豹小队继续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