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胡医生灰了脸,就连江致远夫妇都灰了脸,额角冷汗直流。他和胡医生,可是多年至交啊。
“嗯咳!江威啊,你先送胡医生出去”江致远满脸谦疚地对胡医生说:“老胡啊,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我们家心婕,让你多费心了。”
“额、额,老江,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还客气什么”胡医生嘴里这么说,却逃也似地小跑了出去。生怕江程再揪住他,勒断他的脖子。
江程颓败在坐在病床前,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憔悴,下巴上甚至能看见微微的胡茬。他执起江心婕的手,两眼痴痴地望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江心婕。
“程儿,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了,去休息一会儿吧,妈来守着”刘铃燕心疼地拍了拍江程。
江致远也说:“是啊,你既要打点公司,又要来照顾心婕,不好好休息,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你也知道,你妹妹这个病,不是一两天能治好的。还保不定她能不能、能不能……”
“她不是我妹妹!”江程突然站起来大吼道:“谁说她不会醒!我不会放弃!我不许她离开,不许!谁都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程儿!你说什么呢!”
江程看着二老惊讶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别瞒我了,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心婕不是我和威的亲妹妹了,她是你们在孤儿院抱养的女婴。我五岁那年,妈妈怀的小孩,在那场车锅中没了,失去了生育能力。但你们很想要个女儿,所以就把心婕抱了回来!”
江致远夫妇目瞪口呆,他们还以为这件事,能瞒着他们兄妹三人一辈子。大家永远能像真正的家人一般,守护在江心婕的身边。
“妈妈在医院做完手术,出院回家那天,我看到了心婕的领养证明书”江程坐回床前,紧紧地握着江心婕的手:“那时候我虽然不知道那到底代表什么,但这件东西一直记在我心里。直到十三岁那年,我终于查清楚了那是什么。那时候,我才清楚知道,那么爱粘人的妹妹,居然不是我的亲妹妹。也是从那时候,我总是不由自地关注着她,总觉得在她身上,我还会发现更为惊奇的事情。果然,她成功的蒙蔽了我的眼睛,我再也看不到其她女孩子。”
“程儿,你……”
“是的,爸、妈,我爱心婕!以前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我觉得心婕还小,我想等她念完大学,想再等她长大一点。可是我没想到,她突然会这样”江程埋首在江心婕的手背上,眼泪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他的手心里,再滑到被单上。
“可你们是兄妹呀!”刘铃燕不能置信地看着江程,也觉得不可思议:“你爱心婕、这……这是天理不容、是违背伦理的啊!”
“我不管!我已经守了她十一年,如果她永远都醒不过来,我就等她一辈子!”江程眼红红地看着江致远夫妻,态度无比坚毅:“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理解也好,反对也好,我都会这么做。只要她一醒过来,我就马上娶她。戒指,去年她满十八岁生日时,我就买好了。”
“程儿,你糊涂了!告诉妈,你是因为太担心心婕了,才说的傻话?”
“不!”江程肯定地告诉刘铃燕:“妈,我是认真的。从十三岁开始,我就再也没把心婕当成妹妹看待过!”
“你、你想气死妈吗!”刘铃燕说着就要上前拉扯江程。
她不是不喜欢江心婕,她就是太爱江心婕了,所以一时没办法接受女儿突然变儿媳。
“铃燕、老婆……”江致远比谁都了解江程,只要他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头,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先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让程儿好好静一静。”
“可是他、他怎么能和心婕……我坚决不同意……”
刘铃燕被江致远半架着,边走边叫嚷地远去了。
“心婕,你再不醒,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江程轻轻地梳理着江心婕的发稍:“我每天都在呼唤你的名字,你难道真的听不见吗?你真的忍心把我一个人抛下吗?”
黑暗中的江心婕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呆滞地喃喃自语: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我不是程哥、威哥的亲妹妹!这怎么可能……那我到底是谁,我到底从哪里来的呀?
殇冥逸一直呆立在琉敏院的血地前,直到下人们把绿儿和绑架、刑具等都撤走了,他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涣散地,两眼空洞洞地盯着面前的那一地红。
纳兰玉珠站在他的身后,绞着双手,既不敢上前去叫他,也不敢就这么走了。
曾经她对他的背影不屑一顾,因为,他总是不停地回头看她。可是现在,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陌生和遥远。他的心神,全在那个不知死活的蓝幼兰身上,再也不会回头看她了。
五儿心惊胆颤地半躲在纳兰玉珠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出。
就这么挨到上灯时分,朱福和王京从外院走了进来。两人看了眼前这情形,只知道是有人伤或者死了,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福跟殇冥逸的时间长,一见殇冥逸这样,悄悄给王京使了个眼色。王京便往他身后慢了半步,让朱福上前唤殇冥逸。
“王爷。”
朱福记得,上次他用这种语气唤殇冥逸的时候,是纳兰玉珠和镇南王大婚的晚上。他就是用这种语气,把在山顶痴望了镇南王府大半个晚上的殇冥逸,唤回了汝阳王府。
殇冥逸目光呆滞地抬头看了朱福一眼,极短极快地狠吸了一口气。脚步有些踉跄地小步挪动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大步向外院走去。
“嗳!”纳兰玉珠轻而短地伸手唤了一声,很快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殇冥逸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陌生。他就像在看一只垂死的流浪狗,对她是那么冷漠和无谓。
五儿吓得又是一抖,挽着纳兰玉珠的双手,更紧了。
所幸殇冥逸只是极快地扫了她们一眼,很快又转身走了。这让纳兰玉珠和五儿都大松了一口气。殇冥逸的背影刚消失在院门口,纳兰玉珠就一屁股跌坐到了摇椅上。
朱福和王京默默地跟在殇冥逸的身后,彼此相互交换着揣摩的眼神,谁都不敢乱说话。
殇冥逸直接走回了书房,在门口默默地站了片刻。突然像被点醒了一般,直接往书橱的暗格走去,拉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没了……它终于、还是没了!”他像梦呓一般,低低地不停在呢喃着这句话。
王京看不懂,只有朱福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他往前走了一步,请示道:“王爷,属下是不是……”
“不,现在还为时过早”殇冥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慢慢走回书案前坐下,说:“朱福,你就按计划好的,去布暑吧。王京,本王要你去办一件极为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