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冥逸心底一凛,正色道:“你来找本王,究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纳兰锦瑟放下茶盏,微微地笑得极灿烂:“我想告诉你,我要造反。”
殇冥逸冷眼看着纳兰锦瑟俊美得简直就称得上妖孽的脸,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此刻感觉,他不但人长得妖孽,就连表情和说出来的话,统统都很妖孽。
“怎么?不嗬叱我大逆不道,然后去皇上、太皇太后面前参我一本吗?还是……”纳兰锦瑟斜眼觑着殇冥寒:“你不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满朝皆知,太皇太后最宠的就是你九王爷。难道,你是想告诉本王。皇上近日卧病在床,与你想造反有关?这是你和太皇太后窜通一气的阴谋?”
“镇南王不愧是冥逸的血脉兄弟,脑子虽然不太灵光,比不上冥逸,但总归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你猜的,全对。我还可以告诉你,皇上并不是卧病在床,皇上根本就已经死了。现在躺在皇宫里的,不过是一具快要发臭的尸体而已。”
“你!”
纳兰锦瑟越是笑得妖艳,殇冥寒就越觉得手脚冰冷,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微微的发抖。
一直以来,他把殇冥逸视为最大的障碍和敌手,却不料,这个纳兰锦瑟一直深藏不露。当他露出他的真面目时,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能让人的神经瘫痪。
“就算……皇、皇上驾崩了又怎么样”殇冥寒握紧藏在袖子里的手,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就算皇上驾崩了,还有本王和汝阳王,横竖都轮不到你来继承大统。你别妄想动本王,别忘了本王的兵力可是你的两倍。冥逸收编了璃国降俘,他现在的兵力,可是你的三倍不止。”
“呵呵,有意思”纳兰锦瑟摇了摇折扇,笑眯眯地问:“这么说,你是宁肯成全你十几年的对手,让冥逸坐皇位,也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
殇冥寒斩钉截铁地回答:“若二者必选其一,江山落在自家人手里,总比落在外姓人手里强!”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纳兰锦瑟“啪”地收起折扇,站起来身来,指着殇冥寒说:“那你明日就多派些兵马来,最好把汝阳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不过,你得派几个面生的将领去,你和你身边经常露面的那些人,切记不可靠近那里。”
“什么意思!”殇冥寒大义凛然道:“你以为这时候,本王还会先和冥逸自相残杀吗?”
“我不是让你们自相残杀,是我要亲自动手”纳兰锦瑟高深莫测地冲殇冥寒眨眨眼睛,扬声叫道:“凤妈妈,东西送进来罢!”
“凤妈妈,里边叫你!”外面的扮成小厮的士兵叫着。
远远地听见楼板“咚咚”地脚步声,伴着凤妈妈那老鸨腔调的嗓子:“来啦、来啦,马上就到。”
凤妈妈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把面粉交给纳兰锦瑟,一边观察这屋里的情势。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她扭了几扭,娇声道:“哎哟,艳娘、芸娘还没醒呢?想是小厮们手下得重了些,九王爷,您是不是要再……”
“这些拿去,去替本王备一间上好的房间,找几个还在教着的姑娘来伺候。如果姑娘不美,唯你是问!”
天啊!这么厚一叠银票呐!这是醉花楼有史以来,凤妈妈收到的最厚的一叠银票!
“九王爷您只管放心,这事包在凤妈妈我身上。我保证,等会儿王爷见到的,都是最洁净、最水灵的姑娘,一等一的上等货色!九王爷您再稍坐一会儿,我这就亲自差人去给您准备。”
纳兰锦瑟“嗯”了一声,把那包面粉搁在桌上,仍旧倒了一杯茶喝。
“纳兰锦瑟,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该不会就用这个去杀冥逸吧?”殇冥寒指着那包面粉:“你是戏弄本王笨,用一包面粉就想让本王出兵围困汝阳王府?”
“有些事,我不想说得太明白。总之,我告诉你,你明天就算是去了,也未必能抓住那个人。我之所以要你去,是想让你保护一个人。”
“保护谁?”
纳兰锦瑟略带伤感地收了那包面粉,眼神里却流露出太多温柔:“君子兰。”
都说晚霞如血,次日必艳阳高照。
昨天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今天的天空却是一片阴霾。
“头顶上的这片天空,就像人心一样,难以捉摸。任何规律、预测,对老天来说,永远都没有一定”殇冥逸淡淡地说着,语气中有无尽的惋惜和喟叹。
“所以有一句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王爷,你又知道什么了?”
殇冥逸看了蓝幼兰一眼,伸手握住她的:“危险,我看到了离我最近的危险。原本想送你离开的,但我这么做了,势必会引起他的警觉。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人,最后就可能不会出现。”
“我明白,我不怕”蓝幼兰镇定地说。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身陷什么险境,梅惜敛一定会在她身边守护她。只是,她看不见他藏在哪里。
蓝幼兰以为会有什么人来刺杀他,以为会先面对一片刀光血影。等了半晌,等来的却是满面春风的纳兰锦瑟。
他手里捧着一坛酒,平日都是王袍加身,今天穿的衣服,却是蓝幼兰在十嗔方丈那里遇见他时,他所穿的那身衣服。
“冥逸,子兰姑娘昨日就来了你汝阳王府,今日还不送回去,我只好带着这坛好酒,来你这里找了”纳兰锦瑟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坐下,把那坛酒开了封:“唔,进贡来的酒就是不一样。来,冥逸,子兰姑娘,我们喝了它。”
“酒可以行结拜之义,有时也会变成穿肠毒药”殇冥逸没有端杯,定定地看着纳兰锦瑟,严肃地问:“锦瑟,你带来的,可是当初你我结拜的酒?”
纳兰锦瑟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倒悬着酒杯说:“贡酒!”
“听说,这几日,你去求见过太皇太后几回”殇冥逸依然不依不饶:“锦瑟,你我之间,向来不存第二个心思,一直都是有话直说。你若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不妨告诉我,合我们二人之力,这世上还有不能解决的事?”
“若我要她呢?”纳兰锦瑟指着蓝幼兰,开玩笑似地盯着殇冥逸。
殇冥逸却不认为纳兰锦瑟是在开玩笑,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纳兰锦瑟。这么多年来,锦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算了,我知道这话跟你说没有用,我应该去对凤妈妈说才对”纳兰锦瑟抬手示意:“喝酒。”
“你真的希望我喝吗?”殇冥逸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哀伤。
纳兰锦瑟突然笑得很轻盈:“是的。”
后来,蓝幼兰想起他的这个笑时,才发觉,这个世界上,再不可能有人会笑得那样好看。因为那笑,将生命的花,开到了最灿烂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