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冥逸长舒了一口气,对自己的行为也感到很茅盾。这几天,只要一空闲下来,他想到的全是蓝幼兰的音容笑貌。
他很清楚,殇冥寒已经动了用玉珠交换蓝幼兰的念头。得到玉珠,是他此生的夙愿,可为什么,他竟有不愿意交出蓝幼兰的想法?难道,他把蓝幼兰这颗棋子,看成了全局成败的关键?
心里有个声音说,不要去见她,因为没有见她的理由,但他的脚步却一直在向泌香院靠近。
奇怪的是,在泌香院的附近,他感觉不到有人把守。飞身到暗哨所在的位置,才发现这附近的暗哨全都被人打昏了。
“糟糕!”殇冥逸低呼一声,顾不得叫醒大家,全力奔向蓝幼兰的房间。
房门是虚掩着的,没有烛火,屋内清幽幽的,听不到除自己以外的呼吸声。显然,她不在这里。
是被人劫持走了吗?
不可能!当今天下,能从他汝阳王府和梅惜敛眼皮子底下劫走人的,除非是大罗神仙。
“莫非……”殇冥逸神色一凛,想起梅惜敛曾经说过的话“你若不愿意动手,在下会信守承诺,出手相救。”
梅惜敛伸手扯下面巾,静立在蓝幼兰面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四周静得只剩下虫鸣和微风抚过的声音。
这个人,不就是那天在薜藕院看到的,和程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虽然他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没有程哥那么亲切、热烈,但起码也有被关爱的感觉。因为,看他的神情她就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去管不相干人的闲事。
可是,他不是程哥。
蓝幼兰走前了两步,颤抖地伸手抚上他的脸,眼里泛起了泪光:“是因为听到我说,你长得像程哥,所以才对我这么好吗?”
“嗯”梅惜敛没有回避,静静地看着她。
“真的,很像”她的手轻轻画着他的俊逸的五官:“很像……像到我没有办法不产生错觉。你、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我好想他。”
她已经在哭了,又要让她把眼泪沾到自己衣服上?
梅惜敛抿了抿唇角,眨一下眼睛,轻轻点头说:“嗯。”
蓝幼兰靠在他的怀里,紧紧揽着他的腰,闭上眼睛去感受来自他的那份温暧。
梅惜敛无措地张开了双臂,体验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他会做出这种举动,很可笑,却也觉得很满足。因为她,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家人的温情。
他的双臂慢慢交合,轻轻揽着她,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抚着她一头纤长柔顺的秀发。
“程哥,也喜欢这样摸我的头发”蓝幼兰微笑着流泪:“他说,我的头发最美丽。等我出嫁的时候,他要全部剪下来,留作纪念。呵呵,那样,我不就变成尼姑了吗,傻瓜程哥。”
“我,没有家人。”
蓝幼兰抬头,对上梅惜敛那淡漠而感伤的眼神:“没有吗?”
“嗯,只有师父,几年前已经去逝了。”
“是英雄,总会身世坎坷”蓝幼兰抹了抹眼泪,直接拿手去拍他:“没关系,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把你当成大哥。这样的话,我不就是你的家人了吗?只不过,我这个家人,好像比较像累赘。”
她简直在拿自己当泪帕子,梅惜敛皱眉,却很自然地展开微笑。
突然,他警觉地侧首,低声说:“有人来了。”
“啊?”
“我们走”话刚说完,他已经带着蓝幼兰掠上了花海,直奔桃林之外。
蓝幼兰有些小紧张:“有人吗?会是什么人呢?”
“汝阳王”说出来,梅惜敛也觉得很奇怪。汝阳王这三更新夜的,去桃林做什么?难道,他是为了蓝幼兰去的?
“啊!是他!”
“不用怕,我的事,可以对他明说。”梅惜敛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欠了他三个承诺。保护你,其实是为了完成第二个承诺。”
蓝幼兰静静地看着他,很久都没说话。
她的沉默,让梅惜敛有些浮动的心又开始往死寂里沉淀。或许,他注定要孤独一生,除了孤单以外的想法,对他来说,都是奢望吧?
将她安放在她的房里,他落寞地转身,准备离开。
蓝幼兰却拉住了他的衣袖:“既然可以对汝阳王明说,你为什么要避着他?”
梅惜敛不语,他能告诉她,也许有一天,他和殇冥逸将会是你死我亡的仇敌吗?也许,他欠殇冥逸的第三个承诺,就是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你不说也没关系,可是,我仍然会把你当作我的家人,我的大哥”蓝幼兰走到他面前,幸福地微笑着:“哪怕你只是承诺了别人来保护我,我也很满足了。你不需要认同我的想法,也不需要感到困扰。我不会对你要求更多,我只要记得,你长得我的程哥一模一样,就足够了。”
那是怎样的家,才能让有她不顾一切的寻找家人的决心?能当她的家人,真的很幸福。
梅惜敛眼底泛起感动的光,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小金锁递给她说:“这是师父捡到我时,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你拿着。”
“这是……”
“信物”梅惜敛很快转身消失在门外,声音却仍然在她的耳边:“如果三个承诺完成之后,我还没死,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听了这句话,蓝幼兰的鼻头一酸,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哥!梅大哥,我会好好记住今天,乖乖的保重自己,等到那一天!”
梅惜敛盘腿坐在临院的那块假山石上,第一次体会到感动是什么滋味。从这一刻开始,他再也不会孤单了,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家人。
感觉到殇冥逸的追近,他用传音入密提醒屋内那个,仍然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傻瓜:“他来了,你小心。”
“嗯!我会的!”蓝幼兰将小金锁收进脖子上的锦囊里,擦干了眼泪,趴在桌上装睡。
不消片刻,殇冥逸果然掠进了屋里。他卷着一股冷风冲到蓝幼兰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臂,沉声问:“刚刚,你去哪里了?”
“啊,好痛!有刺……客”蓝幼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眼朦胧地问:“咦,王爷,怎么是你?”
“蓝幼兰!”他终于见识到她有多能装了,气恼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加重了音量再问一遍:“说!刚刚,你去哪了?”
“哎,你这个人,你好奇怪耶!”蓝幼兰瞪大了眼睛,恶人先告状说:“先是派个莫明其妙的家伙来替我疗伤,害我连觉也睡不好。好不容易折腾完了,现在是怎样,你又想弄伤我,然后再叫人家来治哦?拜托,我是你的合作伙伴,是伙伴,不是发泄工具,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