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真是没想到,你真的没死。”女妖对萤火虫视而不见,欣喜地对夜来说。慢慢走近,女妖仿佛有些出神,低语道:“天意如此。崇星,你有救了。他没死,他来了,天意安排他来了。”
夜来早已幻出自己的长鞭,警惕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妖。
“神君,喔,不,是神女,不必紧张。”女妖左手卷起自己一缕长发,慵懒地踱步围着夜来,上下打量她。“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神女。”
“你弄错了,我只是南耀国普普通通的凡人,不是你口中的神女。”夜来对眼前的女妖没有一丝好感,就算仙术修得再不济,夜来还是能感受到早就四散开的女妖浓重的杀气。
“不用害怕,我只不过想借神女的神脉一用。”言罢,便伸手去捉夜来的右手。
夜来立刻后退一步,握起长鞭,挡在前面,皱着眉,警惕地盯着女妖。夜来是人,何来女妖口中的神脉。即便她真的是神女,也不可能把神脉借给她。神无神脉,何以为神?这女妖摆明了就是要她的命。
“哈哈,我在这片绝望的沼泽守候了数千年,养了这一群没用的废虫子,”女妖微笑着对着那一群萤火虫眨了眨眼,媚态丛生。随手一抓,捏死一把萤火虫。“帮我去凡界采集遂明木的光,只是想要救他。可是却毫无起色。我要绝望的时候,你却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所以,绿麒和白落苦寻无果的凡界的瘟疫根源,便是因这女妖盗取遂明木的光?
看着夜来握着长鞭挡在身前,一步步后退,女妖甜美一笑,右手拂过鬓角,轻轻说:“你,逃不掉的。”言罢,猛一摆尾,身后显出一条巨大的尾巴,黑色坚硬的鳞片层层叠叠。
周围的萤火虫妖也将夜来围得密不透风,无处可逃。女妖巨大的尾巴向夜来袭来时,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可是还是拼死一搏,手中的长鞭幻成利剑,对着尾巴狠厉一刺,“铛”地一声,手中的剑被弹回来,夜来虎口发麻。很快,夜来被女妖的尾巴缠起来,举在空中。
“喔,我忘了提醒你了,垂死挣扎也是无用的。”女妖湿糯的尾巴尖在夜来脸上划过,紧密的缠绕快要让人窒息,“我当年全盛之时,即便是你三哥云归,也只能胜我三分。我应龙一族,可不是像夜神一样徒有虚名,顶着神的名号,却不如凡人。”
“嗯?”女妖似乎在思索,“其实,你还是有用的,你可以救我的崇星。”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湖水拍岸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楚,意识在消退,夜来挣扎,可是毫无用处。女妖举着夜来,游走在暗黑色的湖面上,巨尾灵活地在水面划过,后面跟着成群的萤火虫妖。湖水依旧汹涌澎湃,可女妖划过之处,湖水却平静下来,连一丝水纹也没有。
拨开黑夜,湖心中央立着一棵参天的榣木,数以千计的萤火虫妖,将榣木铺的满满当当,一树萤火,星星点点。女妖将夜来摔在树干上,萤火虫妖迅速聚拢,组成一条长绳,将夜来一圈圈围起来,捆在树干上。“听说会很疼,不过,你放心,”女妖此时又幻成人形,收起了丑陋又粗糙的尾巴,她皱着眉头,可是却眉眼带笑,“我会把你打晕了再动手。”
话音刚落,女妖便一掌狠狠地劈过来,夜来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雾气聚集在睫毛的水滴,以及女妖越来越虚幻的身形。
浓重的雾气,越聚越厚重,终于化成雨滴,坠落。雨越下越大,剧烈而沉重,雨滴拍在脸上,竟有清晰的刺痛感。夜来睁开眼,女妖不知何时已将她松开,扔在地上。榣木参天,大雨瓢泼,地上躺着成片成片的萤火虫尸体,密密麻麻。尽管视线模糊,可是无论何时,夜来总是不会将绿麒认错。他正和女妖斗得火热,可女妖明显占了上风。
夜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绿麒,她那位性子极为散漫,行动极为缓慢的师父绿麒,从来不是这样狠厉的模样。可夜来觉得,这样的绿麒也格外的帅气。忽然,女妖的利爪,对着绿麒凌空一抓,绿麒躲避不及,一个回身,右臂被狠狠地撕掉一块。夜来看到绿麒后退,在大雨里划出一道弧线。她心里着急,猛地一起身,才发现,自己心口的位置有明显的爪痕,但是已被绿麒处理过了。很显然,如果不是绿麒,她此刻一定早已归西。
夜来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御风朝着女妖和绿麒的方向而去。
“来来,别胡闹。”看着夜来替自己档过女妖的又一杀招,绿麒阻止她道,“快走。”
“师父,我帮你。”夜来很坚定。
“哈哈,”女妖看着师徒二人,摆出一副看戏的表情,“真让人感动。我本来只想要徒弟的神脉,师父非要多管闲事。现在,我只想要师父的龟壳,徒弟又要来帮忙。那就一起死吧。哈哈,天助我也。”
绿麒的真身是四海之交的绿纹玳瑁,绿纹玳瑁,可以聚魂。
“妖孽,休要嚣张。”绿麒将夜来护在身后,念起仙诀。无望虚泽的湖水,瞬间猛涨,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压过来,雨滴也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
可是女妖面对气势恢宏的湖水,并没有躲开,淡淡地笑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一个大浪过来,高涨的湖水将女妖的身形吞噬。
绿麒拉着夜来,转身迅速离开。夜来回头,看着湖水将女妖淹没,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却看到女妖破水而出,并且迅速将湖水逼回了原来的位置。耳畔传来女妖凄厉的笑声,“就这点水平,还想从我手心里逃走,真是笑话。”
绿麒一把将夜来推开,表情十分严肃:“夜来,师父命你快走,听话。”说完,在夜里眉心一点。
“师父……”夜来来不及做任何挣扎,只能看着自己离绿麒越来越远,看着他,使出浑身的法术,筑起一道结界,将他和女妖围在里面。而女妖,脸上挂着讽刺的笑,随手整理自己的头发,就这么安静看着绿麒,仿佛在看一只困在笼子里毫无出路,却张牙舞爪的小兽。夜来此时才发觉,师父最爱穿的淡绿色的长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血雾在结界里弥散,结界包裹的整个空间瞬间变得血红。夜来声嘶力竭,“你住手……”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绿麒施在夜来身上的仙诀突然消失,她就这样跌落在无望虚泽的泥泞里,大雨依旧下地猛烈,坑坑洼洼的地上早已积水。夜来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师父,不要。”
夜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那片湖边,女妖早已不见,她发疯似的沿着湖边来来回回地走,终于在一片芦苇丛中发现浑身是血的绿麒。天色漆黑,雨早就停了,周围的也雾气消散,空中浮着金色的碎片,是绿麒的魂魄。女妖将绿麒的魂魄撕碎了,随意扔在空中,只取走了他的绿纹背甲。
“师父,我带你回家。”夜来抱着绿麒冰冷的身体,念起咒文,想将空中散落的魂魄碎片收集。
“快来,快点跟上,她在湖边。”天后派来的追兵在这时追了过来。一队人,将夜来围了起来,“抓住她。”
原本从四方聚拢的魂魄碎片,被这一帮天兵又搅散。夜来泪流满面,绝望地抬头看着那些金色的碎片越飞越远。
“啊,她竟然杀了绿麒仙君。”带头的天兵发现夜来抱着的是绿麒,“快,快抓住她。”
“师父……”夜来似乎没有看到这些天兵,重新催动聚魂的咒文,想要召集绿麒的魂魄。可是,天兵以为她是要反抗,一拥而上。
夜来一手抱起绿麒,一手握住向她砍来的大刀,一用劲,将握刀的天兵拉向自己,在松开的一瞬间,快速出手,握住他的脖子,将他大力摔了出去。同时,另外两位天兵的刀剑从侧面,几乎就刺到了绿麒,夜来立马侧身用手挡开,锋利的刀刃,划开她纤细的手臂。伤她可以,但伤绿麒不行。此时的夜来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将师父平安地带回家。
十二人一队的天兵,虽不是顶级的高手,可是却将仙术修得不济的夜来逼到了绝境。双拳难敌四手,夜来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身体感觉越来越冰凉,她抱着绿麒,跌坐在泥泞上,没有足够的力气站起来。有一瞬间,夜来似乎又看到当初在南都皇宫驯马时也出现过的那些画面,似乎是自己被绑在被火海环绕的石柱之上,只能绝望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再抬眼,夜来原本黝黑的眼眸变得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