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说这就是真的欺天伞,它有欺天伞三十六根伞骨中的九根。”
“有意义吗?”
“有,因为我不会毁了它,送给你,加上我手里这块天阶的破禁盘,换我活……我不想死。”
“你必须死。”
半晌,中年修士问道:“你们现在是在放钩么?镇子里还有其他势力的人,他们和我联系过,月澜将要面对我们背后势力的联手,虽然他们都用了幻术伪装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早已用数星阁的秘传道法看破了他们的伪装,我知道他们的身份。”
“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么?本来只有你们八个人,经过你们一千多年的招揽,现在一共有二十八个人,抱着游离态度的有一百三十七人。”
(这句话其实我原本想打成:然而我们早已看穿一切。)
中年修士深深叹气,将左手里的破禁盘收进储物戒中,接着将伞收起,他弯腰,握着伞柄像握着剑一样抱拳:“数星阁真传弟子汪不平,还望苏真人不吝赐教。”
苏枫点点头:“好说。”
苏枫临动手前,问道:“月澜不好吗?”
“这里的温情只是一群弱者相互同情而已,恶心。我真正的家在数星阁,我的儿子已经耀星期了,临走前我偷偷地把欺天伞拆了,留了四分之三保他渡劫无险,不然我就算和你擦肩而过你也不会发觉……从这点来看,我和你不一样,我比你强。”
苏枫点头赞同:“散人苏枫,道友走好。”
一片血色枫叶从苏枫张开的手心飘起,直直地朝着汪不平飞了过去,它轻快地划开了被汪不平布在苏枫身前、苦苦隐藏了千年的坚固道界,也在汪不平的道心上画出了一道永不可能愈合的伤痕。
小巷里传来了清脆的撕纸声,汪不平面色潮红,他看到那片血色枫叶的瞬间就感觉整片星空都往自己压了下来,自己的手脚都绑着几颗修真星,难以有所动作。
一股属于涅槃期的气势从汪不平的身上不屈地升起,他的身后出现了一片星域的缩影,两人的气势和道开始碰撞,小巷里瞬间就遍布着纵横交错的黑色的空间裂纹,周围的砖墙自动激活了刻在砖上的古篆,开始闪耀着刺目的银光,小巷里瞬间就变成了一片银黑色的世界。
汪不平低喝了一声,手捏剑指,指尖开始绽放着异常夺目绚烂的幽蓝星光,这是数星阁的独门道术融星指,最开始也许只是将几斤尘土融入指尖,一指点出只有自身力量加上几斤的重量,但随着练至大成,修为的提高,一指点出就带着两颗星球的重量。
汪不平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处有着两颗黑铁色的星球的缩影,他将剑指遥遥地对着那片枫叶点了出去。
于是两点异常绚烂的幽蓝光点从他的指尖飞了出去,小巷周围那些经过大能加持的砖墙上满是裂痕,随着光点地前进,它们逐渐向两边凸出,小巷凭空变粗,小巷里回荡着响起极其沉重和凄厉的轰鸣。
因为有两颗被缩小到了极致的星球在小巷里前进。
面对那席卷着某种大势而来的两颗光点,苏枫只是随意挥手,小巷里的一切就都恢复了原来的位置,青砖上没有裂痕,恢复了平坦,两人之间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纹瞬间消失,无法形容的惊天呼啸被他牢牢地锁在了这条小巷里,他只有道袍的一角微微动了一动。
于是汪不平的眼中满是死气和绝望,但他不想死,到他们这个境界,自身的执念往往就是他们不断增加修为的动力,汪不平的执念是自己的家人,为了自己的家人,他当年才毅然决然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汪不平的眼中满是不甘。
在汪不平不甘地注视下,那两颗绚烂刺目的幽蓝光点和那片巴掌大小的血红枫叶撞在了一起。
有一个深邃的黑球在苏枫和汪不平之间出现,飞快地变大,苏枫笑了一声再次挥手,一股无形的大势狠狠地压在了这颗黑球上,使其缓缓地缩小,小巷里不断回荡着能震碎几颗修真星的尖啸。
汪不平衣衫猎猎,苏枫面无表情,眯了眯眼。
血红枫叶缓慢、极其坚定地切开了那两颗幽蓝的光点,继续朝着汪不平飘了过去,
面对那四瓣即将失去道法压制而变大的星球,苏枫再次挥手,那只有溅起的火星大小的四颗幽蓝光点被他随手就收入了袖间。
苏枫缓缓道:“融星指,还有那数星阁号称能让涅槃期修真者无限接近洞天大能的数星绝学呢?我给你机会,一并施展出来。”
狂风狂啸中,苏枫的道袍终于有了被风吹过的波澜,两人对视,苏枫眼中满是平静,汪不平眼中满是不甘。
汪不平喃喃道:“这就是洞天期?与星空有之共鸣,举手投足便可轻易借势?”
汪不平不可能施展出数星绝学,因为数星阁的人现在就在路上,他担心苏枫将会面对这招绝学将有所防备,反正自己就算施展出数星绝学也杀不死苏枫,干脆不用。
汪不平平常烂熟于心的各种大威力的道法面对着那片隐约隐藏着大道至理的枫叶一个都用不出来,他体验到了自己已经逐渐忘却的凡人的感觉,他脚下的青砖突然碎裂,他下陷到了膝盖处,他好像是被一片星空压在了身上,动弹不得。
他身后的那片星域缩影逐渐地消散,他吐出了一口金黄的血液。
在细碎的撕纸声中,那片枫叶不断地深入着,它不断切开空中的无形束缚,轻轻地飘到了汪不平的面前,他的瞳孔倒映着那片越来越大的血般的枫叶。
汪不平手中的伞在缓缓地颤抖着,这把伞全身充斥着幽蓝到了极点、浓郁到了极点的星光,然后汪不平全身也泛起了星光,他便成了一个光人,那把伞就是光人手中的光剑。
他将手中的油纸伞缓缓刺出,伞上充斥着极其幽冷与锋锐的剑意。
汪不平在月澜的身份是一名不小心修炼了魔道功法而被正道人士追杀的无辜修真者,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剑修。
他的剑才是他的最强的攻击手段,但是他的剑被他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于是他以伞为剑。
伞尖划破了空间,重重点到了枫叶的叶尖上。
那股极其锋锐的剑意同样到了枫叶上,顿时枫叶停止了飞旋,在汪不平欣喜地注视中,那片很有可能是苏枫本命法宝的枫叶被油纸伞沿着叶脉,切成了上下两半。
时间此时陷入了停滞,只见在汪不平又是充满了不甘地注视之下,他手里的这把伞正在飞快地腐烂着,伞尖上先是生出了黑色的斑点,而后蔓延到伞面、伞骨、把手。
汪不平艰难地动了动唇:“毒道?”
苏枫没有回答,他剑指向天,于是苏枫头顶的那片星空好像被他拉扯了下来,在苏枫头顶化成一片缩小的星域,苏枫指向了汪不平,于是那片星域的投影将汪不平包了进去,汪不平全身响起了铿锵的金石之声,他堪比地级上阶法宝的骨骼被轻易地折断,他被迫跪了下来,悲愤欲绝。
此时那把油纸伞上传来了不甘地嗡鸣,它越震越快,不断地有着细屑从它身上掉下,眨眼间只剩下九根伞骨在震动。
这些木黄色的伞骨上同样满是黑色的斑点,它们发出一声不甘和不服地悲鸣,开始在空中解体,不断有黑色的细屑从伞骨上轻轻飘下。
只是这解体的过程应该是极其缓慢因而需要大量时间的,但在一旁心痛欲绝的汪不平看来,这一切竟然只过了一瞬间,伞骨在看上去极其缓慢却在时间上极快地解体了,只留下一地的黑色碎屑。
伞骨逐渐解体的那个时间段被苏枫随意抽了出去。
汪不平哀嚎一声:“不!!”
这种时间冲突的感觉让临死之前希望感受到苏枫的道的汪不平大口大口地吐着金黄的鲜血,而那些金黄的鲜血竟似有万钧之重,在青砖上砸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凹坑,这些金黄的血液似乎正在慢慢地下沉。
而那被伞尖戳成两半的枫叶在空中不断地飞旋着,时间好像在倒流,它们开始往回飞,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按照原先飘飞的轨迹往回拉,它们回到了被伞尖戳成两半的地方,然后时间开始倒流,它们完好如初,一切似乎正在回放,而在未来即将将它戳成两半的油纸伞却已经解体了。
这是苏枫用高深莫测的修为强行改变了未来的轨迹,而在未来,早已没有了欺天伞的伞骨。
这就是苏枫的道。
苏枫的本体是一颗枫树,他用自己异常漫长的生命摸到了岁月之道的边缘,只要摸透了,他就是在星空中无所不能的大能。
而这片恢复完好的枫叶继续按照原来的轨道继续往前飞舞,它如同一片被风吹着前进的落叶,七拐八拐,重新飘到了汪不平身前。
汪不平一声厉啸,一掌推出,这在外面能一掌拍碎一颗星球的高深道术被血枫轻易地洞穿,它先割开汪不平的手心,再穿过他的掌心,它切开了汪不平的贴身内甲和体表的皮肤,飞进了汪不平的小腹。
于是汪不平全身的灵力在飞快地流失着,被那片此时沾满了金黄血液的血枫贪婪地吸收着。
汪不平先是后悔,自己早该自裁的,现在沦为了苏枫的补品,接着他死死地盯着那堆黑色的细屑,不敢相信宗门的至宝就这么被毁了四分之一。
他终于从那堆黑色的细屑中看出了什么。
汪不平恢复了先前的满脸平静,眼神死寂,他喃喃道:“竟然能是岁月。”
在苏枫满是惋惜的目光中,汪不平用仅剩的灵力毁掉了手上的储物戒,接着轻轻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
汪不平虽然不是苏枫的对手,但彼此之间相差的实力也不够苏枫阻止他自裁。
数星阁涅槃期八层弟子,汪不平,死。
汪不平的眼球开始缩水,满头白发不断地飘落,他的身体开始萎缩,逐渐变成了一具包着人皮的骷髅。
通体闪耀着幽蓝星光的枫叶从他的嘴里飘了出来,懒洋洋地飘到了苏枫摊开的掌心,接着融了进去。
苏枫再一挥手,汪不平的尸体和他脚下的白发、身前的那堆黑色细屑和深深下陷的金黄血液,统统化成了青烟,朝着天上飘了出去,而小巷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有坑,没有血、没有细屑,丝毫看不出先前有两名能在星空中独霸一方的涅槃期修真者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战斗。
“月澜哪里不好?”
苏枫深深叹息,转身,缓缓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