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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空手夺刃

胡怀贵打量着何正大,奇怪地笑着。“老何,你是不在桩队呀……如若你在桩队,理当也能领衔称雄一路好汉呢。”

何正大知他是拿人寻开心,也就应着他的说法,道:“既便将来算我在内,我也无法与列位相比。我可拿不出像样的绝活,可与大伙一起凑凑这份乐子。”

胡怀贵:“你有绝活,谁敢说你没有绝活?不仅三公司人人知道,还是人人都曾挑大姆哥赞赏的绝活。”

何正大:“奇怪,什么样的绝活,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胡怀贵:“讲话……就是登台作报告。”

何正大:“那讲话你更能啊,你是三公司出了名的神吹大仙胡侃侃,侃大侠啊,又兼有浑名宜兴老茶壶兼营宜兴老夜壶两个宝号的生意。还有就更不好恭维了,你是三斤半鸭子二斤半嘴,实乃名嘴一个。”

胡怀贵:“老领导,你先别提我这老宜兴。我这个老宜兴的名嘴顺口开河惯了,但和你实在又没得比。在我而言,需得有自知之明,不可同日而语矣。说到根本上,那你讲话是不拿稿的,是脱稿演讲,又是当着台下的三百七十余号职工在讲话。说是不拿稿讲话,偏又被你讲得头头是道,天衣无缝,妙语连珠,喜笑怒骂皆成佳句……这功夫还不了得?”

何正大:“那是在谈工作,本身有内容,有针对性。这家伙,凭空白道的,我瞎讲什么呀?对空吹气呀?我讲气功如何?讲我潜心研究老祖宗的易经修练成了何氏养生大法如何?”

胡怀贵:“气功这门太玄,咱不玩这个……你就作诗。”

何正大:“我哪会作诗?!”

胡怀贵:“就你在台上的讲话,脱口道来的那些俏皮话,大多是合仄压韵的。”

何正大:“那不过是顺口溜,怎么也能称作诗?”

胡怀贵:“那大伙这些年,就习惯把它当诗,或是当戏词听来则。你就当自个是走江湖的行吟诗人,像传说里面的古代的盲人、不识字、通音韵、随走随唱的那种。”

何正大:“你说的,那是民间流传的叙事诗。”

胡怀贵:“哎,对头,还是老兄懂这个。咱今天还就是要这个,这年月,四旧破了之后,人都轻浮得没边了,都成了墙上的枯草,压不住风的,所以你这个还比较稀罕,而且这是你老何的拿手戏,你别放得过于谦虚了,莫要再行推辞,姑且当做抛砖引玉,抛砖引玉。”

何正大:“还拿手戏?还抛砖引玉?这家什凭空白道的,我拿你个鬼啊,我抛你个头啊。我看你今天没有别的,就是成心的想要拿我取乐。”

胡怀贵:“我哪能拿你老兄取乐乎?你不还是领导吗?放心吧,小弟不敢。再说了,也不会是凭空白道的嘛。我自然会给你出个题目的。唉,我说老兄,你这刚才……可算是答应小弟了啊?金口玉言,金口玉言,不得反悔啊!”

何正大:“我啥时候答应你啦?”

胡怀贵:“我这可有录音啊,不许耍赖。这家什凭空白道的……这话谁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何正大:“你算真能掐啊……那行。看样,今天我算是犯在你手里啦。”

胡怀贵:“容我细瞅瞅,这题目搁我脑瓜哪疙瘩藏着哪?咱甭管荤素哦,是故事就中……这出题目还真成了脑力活啦?不行,还是没找着……你且耐住心啊,不要着急,等我出去找找……”

胡怀贵神神道道地出去磨了一圈,终是没有找着让他中意的人物。没招了,他才站在屏风前面端来看去地细想。等他挨次看过这些屏风,便喊老何出去找他,意思是跟老何一起合计个题目。“唉,老何,过来一下吧。”

老何也到了大间客房的屏风前。胡怀贵介绍说:“这有古意风景的,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还有人物的,像这几幅,‘孟母择邻’、‘孔融让梨’、‘刘伶醉’、‘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老何,你看吧,哪个比较有故事些?”

何正大:“是人物的,都有故事,还都是传了上千年的故事。”

胡怀贵:“咱这么的,你不可以五句、十句上就没了。至少你得写十几、二十句以上才行。我看就写小和尚了,人物多,应该更有故事些。”

老何沉思上了,没说话,先自回了包间。等胡怀贵也回了包间,老何说:“咱定下来写人物,但还不能定就写这小和尚,以免抓瞎;这就与写小说是一样的道理,作家在起笔的时候,可能什么都没有,可能就是一个模糊的情绪,然后他写下一个词,之后写成一个句子,由这就演出了一部书来。这在文学史上是常有的事。当然,没准我一顺嘴,就能诌到小和尚上面去,你意如何?”

胡怀贵:“中,中,我就是限定这句数,得有十几、二十句以上才可以,至于别的嘛,基本上没什么要求,你可以随兴之所至,随自己的灵感牛喷吧。”

何正大:“伙计,是不是老何我今天做了这老太太的裹脚布的长诗,我就有幸列入你那桩队牛屁人物大全啦?”

“这仅是一个初步的意向而已,至于最终能不能通过专家委员会的认证,说实话,这可不是我老宜兴一个人说了就能够算滴。”

“意思我作完诗,还得等信,是不是?”

“是得走一个很长很长的过程。不过,你要是脑筋活络些,肯掏血本,主动打点疏通关系,这个亊要办下来,其实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复杂。这个亊就包在小弟我身上了。咱也别几七几八的,痛快地说,就两条软盒中华烟当见面礼,外加万儿八千的赞助费也就得了。自己人,交情第一,关照关照,好说好说。”

“看来,这腐败,还真是无孔不入哇。”

老何抽上了烟,想了一下,说:“你刚才吹嘘,说桩队有三个牛逼汉,岂不闻咱三公司内另外还有三个真牛逼汉,你道是谁?乃吴姓兄弟和薛宝贵是矣。”

“没错,这是尽人皆知的。”

“这三位,好得像一个人似的,给人的印象,那交情可不是一般的铁,整个一现代版的桃园三结义。”

“那是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人家之所以三个抱成了团,那是因为人家立志要打天下的嘛。”

“但是在我看来,这只是其外表。吴志刚身兼两职,夜间休闲,尚且忙得不可开交,又是开公司,又是办娱乐的;白天上班,自然还得兼任两个队的队长,我才不信他能够长久?到头来,可别‘鸡飞狗跳,分道扬镳’,只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哟。’”说到这,何正大坐起来,若有所思地说:“咿,感觉有了。何妨就借这七个字,做今天游戏之作的开头呢?”

何正大道:“我写的这小和尚,可是挺懒的哦,懒得都挪不动步。但又是很会玩的,坏招层出不穷。你瞧这俩小和尚,天明早起,奉师命下山,剜山菜,取井水;这俩小家伙,活干得怎么样呢?你只看他用竹篮打水,就知他除了捣蛋,啥正事没干。这还不算,他还得自娱自乐,自我搞笑一番哪……‘竹篮打水一场空’……嗯,那就‘慢怪小僧不用功’吧,”说罢,老何从上衣兜里拿出笔,裤兜掏出一合香烟,把烟卷悉数倒出,烟合撕开,就用那两页封皮写下了这些他信口诌来的句子。

胡怀贵点评道:从吴志刚、吴勇强、薛宝贵,这三个时代的弄潮儿,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从这又联上了小和尚,有意思。唉,这俩小和尚,满捣蛋的啊,摇头晃脑,拿只竹篮,在井里瞎捞个什么劲?这能打上来水吗?这用的是个狗屁功呀?

何正大自不待言,执笔续写道:

两个和尚二只桶,只许抬水不许争;

胡怀贵一旁评说:明明是懒蛋怕干活,还争不争的给自个找理由。

何正大笑笑,转而接叙了四句:

参禅打坐七日功,师傅盯住不放松;

不然偷懒二日功,五日睡觉多轻松;

胡怀贵:一个字:懒

何正大顺势‘泼’墨,又出了随后四句:

慢学释迦八金刚,怒目圆睁看太清;

反正凡胎六不净,与世无争多稳重。

胡怀贵:“小和尚还当自己挺有境界,自以为聪明;话说回来,诗言志,老何,这里没有你的用心吧?不是说你看破红尘了吧?这可不象你,你老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啊?”

何正大无意解说,笔下又出四句:

一桶水做六日用,省把力气多厚重;

洋洋得意二小僧,瞒住师傅躲轻松;

胡怀贵:“还是个耍滑躲懒!”

何正大再补两句:

戏言窍笑八金刚,不争不争真不争;

胡怀贵:“还酸不溜地嘲弄别人。这小和尚正经本事没学,倒学得油头滑脑的。”

何正大又娓娓叙来:

七日功夫七日空,草庙落住二小僧;

刚及穿起五尺衫,睡眼朦胧面皮肿;

胡怀贵:“这下可怜。”

何正大又补两句:

弱冠年华老态重,自我感觉不轻松;

胡怀贵:“这叫自作自受。”

何正大:“且看有了悔过之心以后吧”,说着,何正大一气合成下面八句:

我佛如何不爱我,我不畏佛佛不灵;

牛拴桩上也是老,功夫到家自然行;

一担挑水随心用,体健脚轻也从容;

不老佛心在心中,各人自爱学有成。

胡怀贵:“哎,老何,你这诗写得甚好甚妙。一共是三十二句。只是这诗里,你只写了两个小和尚的成长故事。当然,开头是还有一位授业解惑的老僧,但终篇还是少了一个小和尚;这是为何?”

何正大:“这是因为,第三个小和尚不能出场,出场就没戏了。”

胡怀贵:“怎么就没戏了呢?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吃呀?而且也一直还在流传呀?”

何正大:“那就不再是成长故事了,那就看不到希望了,那就是悲剧了。”

胡怀贵:“怎么会呢?你越说越叫人不解了,应该很搞笑啊。”

何正大:“我来告诉你这个中真相。缘故就出在这三个和尚没水吃上面。你想啊,都没水吃了,还不那什么……”

胡怀贵:“没水吃,那还不归了西了?”

何正大:“正是这个理……都归了西了,还从哪演绎这六七年的成长故事去?”

胡怀贵:“在理在理,真不愧为小说家。”

说着话,胡怀贵伸了个懒腰,道:“哎呀,今天真是痛快啊,当面领教了老何胡诌胡有理的才气,真太幸运了!为了庆祝老何的长篇诗作诞生,老胡我发誓,今天要在这睡他一觉长远滴!”

胡怀贵刚发完宏愿,只听一楼卖票的,嘹一嗓子往二楼喊道:“胡怀贵,有人找!”

“谁呀?”

“娘们家”

“你媳妇?”

“嗯,在女部洗澡哪……唉,老何,你说现在都什么年月了?这都房改了,往后咱得买房吧?这个能省不当花的,咱还不就省了?这女人倒好,来的时候,我好心劝她跟过来一起洗,也可以省下搓背的钱吧?可人家说啥都不给面子,说是别让警察碰巧给逮着了,说她到男澡堂耍流氓哪。你说这两口子洗回鸳鸯浴,不是也挺时尚的吗?如今警察也真不怕委屈,也敢亲自来管这个?”

“你看那洗鸳鸯浴的,有几对是真夫妻?再说了,这要是不管,那不把这帮爷们全吓跑了?”

“跑什么呀?咱要单间包间。你洗你的,俺们洗俺们的,各不相干。”胡怀贵说着话,开始麻利地穿衣,嘴上还在嘟嚷:“想想我就来气,这娘们家还洗这么快。你说你这是图个啥呀?这开澡堂的老板,就赚我媳妇这大号傻女人的钱,害得我老胡,这功夫想睡一觉,做个美梦也不能了……这女人可神道了,她哪是怕我赖这睡觉,她是怕我看那边厢女人可怜,于心不忍哪,别把持不住,心肠一软,要偷偷地背着她当一回慈善家。”

何正大恍然,原来这间澡堂提供特殊服务。他也不想留下来当一回慈善家。

“去吧,去吧,下回再睡吧!”

下面又在喊:“怀贵!”老何听出来,这回是胡怀贵的媳妇岳艳芳。

“喊啥喊?不喊可得死人哪?烦不烦!”胡怀贵拿上东西,朝何正大挥了下手,便从楼梯口消失了。

何正大让胡怀贵搅得睡意全无,也穿上衣服出了澡堂。想起刚才写的诗,哼唱道:我佛如何不爱我,我不畏佛佛不灵……

老何从澡堂出来,经过总服务台,瞥了一眼墙壁上面的挂钟,已是下午五点二十分。离他上下班回家的钟点,还有一个多钟头。他随意走着,三、五分钟便来到了南城河边的杂树林。树荫下面,赌钱的还在赌。虽说是流水的赌客,何正大因为这段时间常来,看着也都还眼熟。老何叼上烟,坐下来看牌。没有这种投入,也便毫无意趣可言。所以他看牌,便不想别的,只是在那专心观牌。这使得他走到哪都受欢迎,很有人缘。

忽然,河边不知怎的起了一股旋风。旋风过处,纸屑、树叶、草沫、浮尘,随风飘荡。一阵旋风过后,空气中依稀弥漫了一股清冽的酒香。何正大也闻到了这阵仙风。这诱惑来得不轻,也来得正是时候。老何丢下打牌的,径直来到了酒滩前。叫滩主照前几天一样,给他来四两烧酒。老何与先他坐那饮酒的师傅对面坐下,跟滩主说:“来四支椒盐麻花、一袋花生米。”

说话间,老何的酒菜都已摆上。老何顺手把钱给了滩主。素木条案的对面三轮师傅的面前,放着一壶烧酒、一碟小葱拌豆腐、一大碗冷面。面上浇着蒜汁、辣油、芝麻酱。

老何递给他两支麻花,花生米也散开了袋装盘推他面前,由他随意吃,老何就图有人和他说说话。三轮师傅与老何对饮了两杯酒,老何感叹说:“你老兄跟我一样,也是饱着肚皮念经,晕醉了脑瓜打道回府啊。”

旁边的三轮师傅说:“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老何心疼地说:“如此说,你就不该对自己这样。你看你脸上都没有肉。你攒钱做嘛?你且听我的,嘴头上千万别这么清寡。长此以往,身体会虚的,你还怎么干这掏力的活?身体可是咱的本钱啊。”

三轮师傅有些羞愧地承认,“俺们村,一路出来的几个,数我在吃上花钱最费。”

尽管他对自己花钱比别人费都不好意思,甚至觉着没脸见人了,老何却还是认为他对自己太抠门了。老何还在拿他说事。“唉,听我说,老兄。你看,昨天你是小葱拌豆腐,今天你又是小葱拌豆腐,这名菜也有吃絮烦的嘛。”

三轮师傅面露羞怯,有些不知深浅,有些挠头,不晓得怎样才能给自己长脸面,在人前也证明自己肯花钱,舍得花钱,也有本事挣钱。

老何瞒怨说:“咋不叫人给(你)烩个鱼汤、牛杂粉丝汤,多放些辣椒,辣乎乎的,喝得多带劲。”

三轮师傅发现,面前这位,虽说这两日才混得面上相识,但人家却很懂得像他这路人都偏好哪一口。这样想着,三轮师傅便没把老何当外人,这酒就喝得比较对劲。一去二五的,三轮师傅不知不觉酒喝大了。老何赶在兴劲上,到滩主那替他讨些芝麻酱豆瓣酱,淋在了豆腐上。“这样才有味。”

三轮师傅委实很感动,举着酒杯,说:“老哥,为今天这酒,为你给我要来芝麻酱,小弟我敬你一杯!”

老何喝过碰杯的酒,又嘱咐说:“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对自己不能还这么小气。常言道:‘有钱不花,丢了瞎搭;不吃不喝,不是人沫。’你看人家有钱人,那些个开车的,盖别墅的,掏煤窑的,还有那些贪官,哪个不是越吃越有?抠抠搜搜的,你就能混有啦?该吃吃,该喝喝。麻花就酒,越吃越有;花生仁就酒,越吃越抖。”

说到这,刚好有位端庄的妇人路过,不知怎么就不走了,径直来到酒滩的近前。老何抬眼一看,不觉脸上竟臊得通红。他自不待多言,起身随那妇人去了。

老何跟在他媳妇后面走,他都没顾上跟三轮师傅说句惜别的话。但他听见三轮师傅这样说他:“你看这货长得那一堆,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稀拉马哈的,女人咋这么中看。”另一个说:“这嘴,面上跟咱似的没本事,看不出来,人家也是城里人,是上班的懂吗?那女人是他公司领导,找他回公司干活去啦。嘁,哪象他媳妇?咱见天得跑多少家公司干活,长得好看的女老板咱见的多啦。”

何正大走的不算远,这些人说话,他跟他媳妇秀兰都能听得见。自然的,何正大心里不免有些生气,有些后悔掏钱给他买麻花,还曾腆着脸跟滩主娘娘讨芝麻酱给他……

回家的路上,秀兰一句话没说。比何正大要早几分钟到家。淘干净了米,放进电饭锅煮饭。何正大跟在媳妇后面回家,生怕遇见熟人,自觉有些没趣。但他还侥幸孟秀兰也许不知他的底细。只是在那马路边上,尘土飞扬的素木条案旁与人喝酒,这本身就叫秀兰生气。女人嘛,谁还没有这点虚荣?秀兰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年,日常生活都颇有讲究。自家大人孩子用的竹筷,每餐都不怕麻烦地用开水煮过才用。家中的摆设,经她细心打理,也是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有了这许讲究,行伍出身的何正大,就连平日里回家坐沙发,都不免有些担心。生怕忘了换在外面穿的衣服而惹秀兰不高兴。秀兰是不会咋咋呼呼,像个疯婆子,叫你当场难堪。但当你坐过起来,回头发现刚才被你污染的坐垫已重新换过。你能不为你的大大咧咧羞愧难当吗?

何正大洗漱一遍,换了身衣服,端上茶杯,懒懒地往那一坐。装得满不在乎地打开电视。看不看的,就乐意它在那响着,心里好像才踏实一些。秀兰过来把电视给关上,然后问何正大:“老何,你说,咱家有没有傻子?”

何正大情知大势已去,却还想走一步看一步,能赖掉多少是多少。说道:“咱家没你所谓的傻子啊。咱家有的是活雷锋。那是甘当革命的傻子。比方说,我就是。若论咱家何孟、二毛,哥俩长得随你,又俊又聪明,打小邻居都这么看,你说是不是?哪个也不是傻子吧?”

“哦,何孟、二毛既然长得随我,那我看就不能聪明喽;儿子随了傻娘,还能聪明吗?”秀兰说出这话,话音里分明还带着点恼怒。

“我跟三轮师傅喝酒,不值得你生气。你放宽心,谁要真敢说咱傻,我就真敢跟他翻脸。”

“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跟我开玩笑。都到这功夫上了,你还敢跟我演戏?真能耐啊,骗我半年多,我愣是没有自己看出来。我都没想着怀疑过你。叫你说我不傻吗?”

“秀兰,瞧你气得够呛,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真是迷糊了,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我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敢跟我打岔。我劝你还是赶紧自个坦白吧。你想明白了,事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能把你怎么样?我就是要你端正态度,别把家人当外人,快给我撂句实话。”

“我也是好意,不想来家惹你生气吗。再说了,我挣的那点钱,不还是都按月给你了吗?”

“我问你,这半年多你回家来,什么时候跟我承认你跟公司闹别扭了?什么时候承认工作一直这么叫人给挂着?还说瞎话,工资都是发一半欠一半,等公司帐上有钱了再补发另一半,是不是?我多想听你再这么跟我说一遍。”

“这事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看就把这考验人的过程给免了吧。何苦来的,跟审犯人似的。”

“我也是这么想来着,只怕你心里并不领情。”

“领情领情,一定领情……我不就是怕你跟我闹事嘛。”

“看吧,这就是心口不一。你心里是不是还在嘀咕,你是哪哪地方出差错了竟叫我知道了真相?那我告诉你,胡怀贵两口子今天下午到医院找我办事,明白么?我就从这知道的。——你下午洗澡,有没有碰见胡怀贵两口子?”

“那胡怀贵也不能告诉你这些。”

“胡怀贵是不会告诉我。但他老婆会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你们男人都是怎么想的?防老婆竟防成这样,互相主动配合的自觉程度还真的挺高啊?何孟小舅那边我也问了。就说今天,我不找你回来,你打算瞒我瞒到驴年马月去?”

到了这节点,何正大才算认可,对他媳妇他已无可隐瞒了。这才与他媳妇敞开了说话。

“我想横竖现在我也就是一小电工,什么要紧的职务也没担当,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总不能剥夺我当工人的权利吧?总不能这样长期不让上班吧?我熬过这阵子不就上班了吗?何苦让家里也知道,惹这帮杂种看我笑话。”

“我就不明白,这何正大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就不想想,人家往日恨你恨得牙根发痒,能轻易给你安排工作吗?我看,你不能还回车队回吴志刚的项目部了。吴志刚、吴勇强哥俩,自来不是省油的灯,你惹他一回,他要咬你一辈子。这半年多,能说你就没有找过领导吗?”

“我怕拖时间长了家里知道,隔三差五就去公司……没用的,不解决问题,倒是没少吵架。”

“秀章怎么会信你的?居然敢替你给瞒着?”

“这不能怪他小舅,他也是好意,怕咱俩生气吗。”

“过去的事,提它也没意思。说说今后打算怎么办吧?要依我的就长期请病假。在家养着,拖到退休。反正咱也算主动辞职让贤的处级干部,组织还不能不考虑。”

秀兰说到这,转身去了厨房。一会功夫,烧好了一荤一素两个菜,装盘盛好,端到了老何面前。何正大自顾生闷,碰都不碰面前的碗筷。倒害得秀兰,也陪着老何,淡了自己的食欲。

秀兰知道老何不愿在家泡病号。秀兰还担心,老何气恼之下,真去加盟了他战友的公司,离开家和孩子,到沿海城市去发展。有了这些担心,秀兰就想抓紧把眼前的困局给解了。秀兰想了想,说:“要我说,不如打电话给艳萍……只要艳萍出面说句话,就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我看,没准你明后就能上班。”

秀兰意识到,她又无意中捅了老何的一个心结。只听老何叹息道:“艳萍这丫头,这几年也算顺风顺水,台上也是风风光光,官也当得美气;可是,我就瞅着,艳萍的眼里,早就没有她大哥了。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何苦自己送上门找丢人?还生怕人家不知道吗?唉,这个臊哇。”

秀兰知道,她又犯了老何的忌讳。但她心里急成这样,实在又没有别的办法,情急之下,话说得不免有些激愤。“任人欺负,咱就不丢人吗?咱反倒光棍了不是?要知道,你招惹的,可都是害你没商量,都是歹劲上来敢把别人家房子点着煮鸡蛋的主。你都忘了他几个,前年怎样合成劲的,不择手段拆你台了……”

“那我也不愿意你去求人!”

“你说我求谁啦?艳萍?她是我婆妹,我是她娘哥大嫂。她与你血脉相连,她是咱自家人。我作为嫂子,去找她解决一点纠纷,怎么能算求她?自家兄长的事,艳萍她不会看着不管的。”

“那也不行”

“那好,你这样做等于是自缚手脚,任人宰割。你可气死我了。你瞅瞅建筑总公司还有几个何正大?真是迂腐!与敌手斗法,还对自己自己人这样求全责备。亏你还是军人出身,我看你是白做了十几年的教官。”

何正大被这几句话激惹得火冒三丈。“咋说话哩?听你这话里话外,怎么竟都是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我看你就差再带点幸灾乐祸了。难道你还非得强摁头,逼我给人家装孙子你才痛快?我看还不如索性离开,跟战友一起办公司去算了。”

秀兰实在承受不起这委屈,气不过便去了卧室。老何知道,刚才几句话太伤人,便跟着到了卧房,说与秀兰听。“就我这点破事,你想他二姑夫怎么可能一点没听说?他建委的那些同事,竟没有没有任何人跟他说么?你信吗?反正我不信。我看艳萍两口子,也就是装不知道罢了。”秀兰知道,老何能过来跟她这么说,也是一半向她妥协的意思。秀兰说:“你去吃饭吧。我安静一会,想好跟艳萍怎么说,我好给艳萍打电话。”

秀兰想着,艳萍在土地局工作,平常工作上的事情和应酬都很多,她好歹也是局长啊,忙是不用说的。我请她出面,也得先问她有没有时间。秀兰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这才拔通了艳萍的手机。艳萍认识显示的电话号码,因而开口便说,“唉,嫂子,你好。”

秀兰心里热乎乎的,秀兰说:“艳萍,你有没有时间哪?”

艳萍说;“嫂子,你别这么客气,一家人可不能说两家话啊,嫂子你有事尽管说吧。”

秀兰说:“电话里不好说。”

“那行,那见面说吧。我现在有时间,好不好呢?还是另外我再约你时间?”

“唉,好,那就现在吧。”

“那我二十分钟以后过去找你啦。”

“还是我过你那吧。”

秀兰觉着,既是自己请艳萍帮忙的,就应该她自己过去找艳萍。不应当还叫婆妹大老远的往她这边跑。她花二十分钟洗澡、换衣服,又看了一下包里钱够不够给张传红买礼物的。这些她都注意到了,也知道准备充足了。

临走,看老何还在那闷坐着,说:“快别发愣了,菜可早就凉了。该吃饭吃饭吧。唉,对,有件事我忘了。熊书记打电话找你,说,如果你有时间,晚上到他家一趟,他有话跟你说,别忘了。我走了啊。”

老何没答话,看着媳妇从家里出去。

老何对他媳妇秀兰,心里是没得说。持家、体帖,这些秀兰做的都近乎完美,但老何还是觉出夫妻之间相处得还很不协调。秀兰是那种任劳任怨,但又非常要强的人。对儿子,对丈夫,在生活上都很关心照顾。而且她也不要别的,就是要家人都像她那样,也要都有上进心。老何辞了公司领导的职位,对她自然产生了很大的困扰。出来进去和熟人见面,她都觉得很没面子。心里总有一种不安,就意识到,她的这个家,非但不是在上升,而是在往下坡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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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爱面子,爱管闲事。这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是,让我愤愤不平的是,当我和老爸讲点儿面子、管点儿闲事的时候,她总会看不惯。说句公道话,我爸除了爱吹牛外,还算是一个很不错的老爸。虽然身上的毛病不少,但他总能给我,还有我的那帮“狐朋狗友”带来快乐。在这点上,可比我妈好上N加N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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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为一颗流星的陨落而失望,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人能够打败我,除非我已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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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出自山村,为身患疾病未婚妻寻求丹药(回灵丹),走出山村,入灵宗。灵学初成,回归山村,得知伊人已故,得其因,怒杀百匪。..........万族林立的世界,充满危险的灵修路,却看少年,只手遮天,踏天路,焚苍生,闯神域,灭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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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角夏知童有着五个特别宠她的哥哥,分别是三个亲哥哥,大哥夏雲轩,二哥夏雲易,三哥夏知然,两个表哥舅舅家的哥哥舒宇,姨妈家的哥哥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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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小鲜肉-----tfboys,她们是新时代偶像----残梦女孩,当他们在一起会如何呢。当他们在一起时又来了三个情敌,他们该何去何从。在风风雨雨后,她们会坚持最初的梦想吗?被他误会时,她留下一句“如果你爱我就应该相信我,但看来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说完,她离开了。再见时,他们装作漠不相识,但彼此心中都很痛苦,她们会和他们和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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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纪元100年,在大宇宙时代后的100年,人类在宇宙各地穿行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大陆——起源。血腥与友谊相交,爱情和死亡相织,这是开始也是结束。与此同时,造神不在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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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无边,一切皆因气运而定。族类无福,一切皆因贪念而起。洪荒苏醒,头顶的星空产刹那间腥风血雨。谁能想过昔日那个在沙漠中度日的少年有一天会带着崇高的身份对着诸天的神佛,朝着满地的妖魔,指着方圆的巫族,手中持着一把巨斧,身上沾着猩红,代表着瑟瑟发抖的人族怒喊出内心最高贵的声音:“你要占领这天,我便毁了这天!你要侵略这地,我便砸了这地!我敬重你是神明,可若要让我任你宰割,我便誓要沾一身血也定要你神格不保,永坠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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