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里走去，方见一些客人在兀自饮着茶，专心看向中间的台上……湛月被引入座位，也不禁望向台上——一位蒙面女子正在执笔书写着什么。旁边一位美丽的女子专心的抚着琴，亦有两名女子在一旁翩然起舞，她们美的真切，却仍比不上这不露容颜的佳人更吸引人的目光。不知为何，湛月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这位公子，您可是来找欣泉姑娘的？”
“是！”下意识的答道，台上那女子似乎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眉继续书写下去。
湛月看向唤她的女子，见她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扎着双髻，相貌平平，却笑的很甜。
“你是伺候欣泉的？”湛月压低了嗓音装模作样的问道，据她了解，青楼中但凡有名气，总会配个随身服侍的丫环。而事实证明她所想不错……
“公子聪慧，奴婢樱桃，是欣泉姑娘的丫头。公子把花给奴婢就好，奴婢会转交姑娘的。”
湛月正要把花交出去，手已经伸出去，却突然心思一转，将手收了回来。
“公子？”
湛月掏出一块分量不小的银子，丢给樱桃。樱桃慌里慌张的接住，却是浑身哆嗦起来：“公……公子，樱桃还小，不接客的。”
“噗~”湛月扑哧一笑，她可没说让她接客，而且就凭她也无福消受啊……
“放心吧，我只是有几个问题问你，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会为难你的。”
樱桃马上送了一大口气，细细一看，这公子比女子还美，难得眼神清澈，脸微微红了红，喃喃道：“公子有话尽管问便是，樱桃不能收公子的钱。”
“你等下再帮本公子沏壶茶来，除了茶钱就当赏钱了！”湛月作势一推，樱桃想了想也就作罢。将钱收好，俯了俯身子：“樱桃谢公子打赏。”
湛月先是问了些无关紧要的，比如这青楼的规模，最红的是谁之类，樱桃渐渐也卸了戒心。原来欣泉并非这百翠楼的头牌，真正的头牌竟是这台上始终蒙面的女子——弦歌！
“这弦歌始终带着面纱吗？”
“是的，公子。弦歌姑娘正在作诗呢……姑娘极有才华，楼里的其他姑娘们都喜欢她。她的每首诗都会在当晚被客人以很高的价买走，有时候楼里的姑娘也会买呢。”
“哦？她什么时候来的百翠楼？住了多久了？”湛月越看她越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哈哈~公子说哪里话，弦歌姑娘不在楼里住的，只是兴致好时才来此写诗。诗成人去，来期不定，作诗所得也是从来分文不取归了百翠楼的。”
“哦？还有这等事儿？”
湛月发现人渐渐多了，却是都默默盯着台上，无人打扰。湛月眉头皱了无数遍，死活想不起来，只好问起其他问题：“你家小姐和施荼蘼大人如何认识的？嗯……是不是不方便说？”
“噗~公子又说笑了，这有何不得说的。施荼蘼大人是我家姑娘的座上宾，两人因棋相识。大人因为输给过我家姑娘一局，便常来讨教。这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竟然是这样啊……”湛月有些失望，竟然是如此简单的关系？心里的感觉却愈发奇怪了……
“呀！弦歌姑娘作完诗，要离开了……”湛月回过神来，果然见弦歌已经放下了笔。琴音毕，舞姿停，几位姑娘各自道了别，便送弦歌下台去……客人们痴痴盯着她，简直是目不转睛。经过湛月身边时，她似乎停了一下，却又继续向前走去，始终未发一言。
直到她出了门，湛月才随那些男人们起身凑近了那诗，待看清却是瞬间如遭雷击——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是——南宋诗人严蕊的《卜算子》！
湛月猛然回头！只是那人早已没了踪影！难怪会觉得她眼熟，难怪这些天不见她人影，原来弦歌竟是——千锦！
“真是好诗！好诗啊！”
“是啊！这写出了多少风尘女子的无奈与心酸啊……”
“花落花开自有时……我买了！”
“呵，还没开始竞拍呢，白公子着什么急啊？”
“公子，您的茶！”樱桃已经把茶端了上来，却见湛月脸色怪异，似是没听到她的话……
“欣泉，你听我说！”
“请你马上离开！”
楼上突然传来了吵闹声，引得人人仰首看去。
“呀！是姑娘！”樱桃赶紧放下茶向楼上跑去，湛月感觉这声音也很耳熟，难道又是个熟人？皱眉向上一看，却见一男子被两个护院般的魁梧男子推囊着向外退去。
“哎呀！小心！”有看热闹的女子尖叫起来！原来是那男子被推到栏杆处时栏杆突然断裂了！紧接着，湛月瞪大了眼看着那人向自己砸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