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没什么，”我关上电脑，“该吃午饭了吧，吃点什么呢？咱们常吃的那家快餐店的号码是多少来着？对对，昨天不该将卡片扔掉的，要不我捡回来？”
苏良狐疑地打量着我：“你怎么了？昨天你不将号码存手机里了吗？”
我抓过手机翻了翻尴尬一笑：“啊？是吗，还真是……”
“我觉得你不对呀，”苏良托着腮帮子盯着我，“跟我说，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感情遇到困扰了？来来来，跟妹妹我说说，我以前可是当知心姐姐的。”
“你说是红烧鸡块呢还是尖椒牛柳呢？”我没理她。
苏良一副扫兴的样子站起来：“不吃了。”说完将杂志蒙在脸上：“看杂志就看饱了，这才叫秀色可餐呢，古人诚不我欺。”
我坐在座位上想了很久，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曾经抛弃我离开，飞黄腾达之后再过来向我炫耀？
午休的时间我还是忍不住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好像……看见赵春深了。”
电话那侧沉默良久：“他回来做什么？对你旧情难忘？”
“还真当我是个万人迷。”我摸了一把楼梯间绿化的芭蕉叶。
“不管他现在怎么样，是出人头地了还是到外面讨饭了，总之，我不准你继续跟他有什么来往，实在不行回来吧，家里虽然不像往日那么风光了，可你爸爸总认识不少人，帮你介绍一份不错的工作也还没问题。”
家里岂止不像往日那么风光……我忍不住抓了抓头发，读大二的时候爸爸投资失败，公司一直负债运行，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我姐姐还一直以为我妈背着她转移了多少财产，隔三岔五跑回去闹一闹。
我挂了电话在楼梯口站了一会，站在窗口下望，行人如织，我忍不住趴在窗框上琢磨，每一个行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故事，我自己也一样，只不过不知道故事里究竟有谁，谁是打酱油的，谁又将和我演对手戏，不到故事结束，作为主人公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晚上的时候登陆qq，那个梧桐不知夜雨竟然跟我打了一个招呼，我也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打完招呼我对着对话框想了一会，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
对话框闪了闪，他回复过来：“以后你就知道了。”
“工作顺利吗？”
我下意识地回复过去：“还可以。”回复完之后才想起来他怎么知道我在工作。
“等下，我儿子要我给他讲故事，我讲完再跟你聊。”
儿子？我一直以为梧桐不知夜雨跟我年纪差不多，没想到已经结婚生儿子了。
手机响了响，石小娇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喂，今天你们台不会又录节目吧？”
“没……你还没睡呢？来，过来喝酒。”石小娇的声音醉醺醺的。
一提到喝酒，我的头就有点隐隐发痛，石小娇酒量差酒品更差，跟她喝酒那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可醉成这个样子了也不能不管她，万一没人送她回家出点意外怎么办，我只好披了一件外套，打车去了她经常去的那间酒吧。
我到的时候石小娇已经喝得醉眼朦胧了，她的同事看到我舒了口气，将她托付给我走了。
“求求你让我省点心吧。”我夺下她手里的酒杯，“第几次了？失恋一次喝一次，一年一次我也就认了，一个月要闹几次有没有？这回不会又失恋了吧。”
石小娇嘻嘻一笑：“你还真聪明，又失恋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怎么会失恋了呢？目前这个已经处了半年多，两家人都互相见过，就等着年末扯证了。
“怎么了？”石小娇趁我不注意抢回杯子，挥了挥手，“这有什么好诧异的？算命的说了，我得失恋七次才能找到真命天子，现在正好第七次，下一个出现的就是天子了。”
“你还皇后呢。”我叫侍者过来，要了一杯温开水。
“我是太后。”石小娇摇了摇杯子，对着灯光看了看，“咦，没有了。”
“对，你是太后，你是脸皮太厚。”等到温水上来，我给她灌嘴里半杯，“求求你了，回家吧，肯定是你男友做的不对是吧？明天清醒了我跟你一起骂他。”
“骂谁？”石小娇靠在我的身上，“你说我男友……不对，前男友……骂他多累呀，他其实没做错……被人甩了得怨我自己不是？我都被人甩七次了，素素，七次了！你知道这个概念吗？要论模样，我长得也不算丑，要论工作，我也算是正式编制，论收入，我收入还成啊……怎么就又被人甩了呢？算命的说我得失恋七次，可是没说我被人甩七次呀，这要心里素质不高的还不得跳楼呀。”
“跳楼多累得慌啊，万一没摔死弄个高位截瘫怎么办”我拍拍她的后背，“喝农药最快了，那叫什么来着，到身体里分解不了的，一喝就过去了，速度那叫个快。”
石小娇抡了我一巴掌：“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总得给我留出时间弄个煽情的临别遗言什么的。”
“行了吧你，赶紧起来，快点，”我拽着她的胳膊往起拖，“早点回去洗个热水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石小娇一把把我拽下来：“赵素素……你不懂我的伤啊，你一个没失恋过的人怎么知道被人甩的痛苦……啊，也不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你哥？”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噗……”石小娇咧嘴一笑，“赵素素，你这个傻丫头呀……”
我从包里掏出一件外套给她裹上，没搭理她这个茬：“要不回我那儿去吧，我给你煮点汤喝再睡觉，晚上是不是又没吃饭？”
石小娇拍拍我的脸，忽然一把抱住我：“素素……对不起……”
我将她推开，套上最后一只袖子：“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我喝醉了你照样不得把我弄回去。”
“你相信报应吗？”石小娇打了个酒嗝，“真有报应的素素……素素，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
“咱们小时候，嘿，你傻我也傻，我们都傻……”石小娇呜咽一声，抱着我大哭，“素素，到最后我就剩你一个了。”
我摸了摸衣兜没摸出纸巾，只好用手背给她揩掉了眼泪：“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少给我添点麻烦吧。”
石小娇吐了一地，到了楼下死活不上去，我只好把苏良揪起来让她跟我一起把石小娇架到了楼上，给她换过衣服，连哄带劝弄上了床。
“你说我是不是前世欠她的？”我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欠她的我不知道，”苏良撇撇嘴，“我一定欠你的！”
说完“啪”的一声掼上了房门。
梧桐不知夜雨的对话框亮着，我点开了看了看，发了四个字：“我回来了。”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分，现在已经过了二十点，他的头像已经暗了下去，出于礼貌我还是回复了过去：“对不起，刚才出去办了点事。”
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你一个人出去的？”
我是不是一个人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打开论坛的时候发现倒版的帖子已经盖到了一千楼，那边梧桐不知夜雨又发过来：“你觉得我做版主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发过去，“你有家有儿子，还得赚钱养家，哪有那么多时间维护论坛。”
“如果我能保证一定的上网时间呢？”
“那就不知道了。”
“其实我向论坛主毛遂自荐过，但是论坛主一直没有回复，这样吧，你发一个推荐我当版主的帖子，我换代理IP去响应。”
“那是不可能的。”
“对你也有好处，等我当了版主，凡是你的帖子我都会加精置顶。”
这是赤果果的贿选吧？我忍不住回复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那个讨厌的版主。”工作第二年当那个论坛的版主，至今已经做了第三年，一切按照论坛的规章制度办事，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平素从来不披着版主的马甲出来示人。
对方沉默了许久，当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回复了我一句：“实在是太好了！能不能把我昨天发的那个帖子加精？”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今天公司正式易主了，”苏良望着楼体上重新换上的匾额叹了口气，又握了握拳，“这意味着我苏良的事业上升期到了。”
鎏金的几个大字：妙歌影视公司。
上升期到没到我不知道，进门的时候就被告知，公司将内刊组裁撤掉了，我和苏良要么选择去策划组，要么选择卷铺盖卷走人。
我和苏良对视了一眼，默默选择了前者，等到搬到新的办公室的时候我才忍不住开始反思，趁这个机会走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样就不会看到赵春深，相见不如怀念。
组长敲敲我的桌子：“总裁办公室有请。”
一路上我幻想了多个重逢的画面，痛哭流涕有之无语凝噎有之黯然神伤有之，等到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拦下我。
小姐冲我微微一笑：“你好，我叫lili，总裁办公室的秘书，下面给您安排一下您的工作。”
我的工作？什么时候我的工作是由总裁的秘书分配了？
“是这样的，霍先生有个四岁的儿子，需要进行学龄前早教，我看了一下大家的专业，发现只有钟小姐是教育学毕业。”
“霍先生是谁？”我愣了一下，公司什么时候变成职业中介了，还负责给人家小孩请家教。
“钟小姐可以吗？”lili没有接我这个话茬，脸上的微笑暖如春风。
见我没有反应，她继续游说：“只需要双休日下午的时间，工资是另付的，您需要去霍先生的住处，霍先生会派车接送。”
Lili后面的门响了一下，一只手先握在门框上。
小时候看古龙的小说，很多内容都忘记了，到如今只记得他对手会有详细的刻画，门框上的那只手，肌理细腻肤色光洁，乍一看像是女人的手，门大开，在我用尽心思琢磨该如何描述的时候，手的主人走出来，浅淡的眸色，高挑的眼梢，目光中仿佛含着水光，带着若隐若现的几分春色，像极了狐狸的一双眼睛。皮肤还如当年那样好，没有痘痕，没有细纹，岁月好像特别眷恋他一样，时光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冲lili笑笑，又看看我：“你找来的是这位小姐吗？”
Lili拉拉我低声在我耳边说：“这就是霍先生。”
“霍先生？”我愣在那里，倒是这个“霍先生”伸出手：“你好，我叫霍斯年，愿你在我们公司工作愉快，也希望你能尽心辅导悦泽。
“赵春深，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我就不认识你了吗？”我怒极，拂掉他的手。
他诧异地审视我几秒：“想必你是认错了，我真的姓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