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一刻,夜凉之带着玄芊来到了未央宫,倾洛正在绣手帕,却不想夜凉之会过来,听得通传,倾洛放下绣花样子。
“微臣参见昭仪娘娘,娘娘长乐未央。”夜凉之行礼,玄芊跟在身后,稚声稚气道“倾姨娘好。”
“太傅平身吧,太傅一天的课上完怎么还这么好兴致,上本宫这儿来?”苏倾洛饶有兴趣的问着。
“娘娘,微臣。”夜凉之欲言又止。
苏倾洛会意“兰漪,把玄芊送到云贵妃的钟毓宫,采薇带殿内人都出去,把门带上。”
“是。”殿内人都退了出去。
“太傅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苏倾洛道。
“回娘娘的话,微臣是看今日下课一直没人来接走玄芊,就冒昧的送到未央宫了。”夜凉之躬身回话。
苏倾洛慢慢喝了口茶,笑道“太傅大人是在拿本宫开玩笑吗?且不说大人不知道,就说大人开口问问玄芊,芊儿也不会不知道自己的亲母妃住在哪吧?芊儿不过是大人来未央宫的借口罢了,大人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
夜凉之看了看倾洛的笑容,完美的没有一丝破绽,坦然的笑了,“娘娘果然聪慧,微臣也就不卖关子了,皇上临走前,特地交代微臣照看好娘娘,如果朝中有什么大事涉及到后宫,也可以找娘娘来商量一二。”
“本宫充其量不过是个无知妇人罢了,哪里当得上聪慧二字,但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大人请坐,我们坐下详谈。”
“娘娘这是哪的话,微臣今后还要拜托娘娘多多提携呢。”夜凉之笑道“前几日大臣们议政,莫丞相忽然说起立太子之事,朝中也有不少人附和,可王爷和微臣都认为,且不说皇上如今西域未归,就说皇上现下年轻有为,再多添几个皇子是迟早的事,何必急于这一时,但丞相却觉得这是关乎国本的事,早些定下来以安民心,双方争执不下,所以微臣就来问问娘娘的看法。”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朝政大事本宫本不便插手,但此事波及后宫,本宫也就不好装糊涂了,放眼如今的后宫,瑶贵妃育有大皇子,淳美人育有二皇子,燕充容的孩子也要生了,不说皇上如今春秋正盛,就说最大的皇子也才八岁,八岁的孩子玩心大,没什么定性,如何撑得起太子这顶沉甸甸的帽子,要依本宫看,还是再等几年吧。”苏倾洛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可丞相他们说当年太子六岁便封,先帝十岁便习得一身好武艺,所以。”夜凉之道。
“呵呵,六岁?所以到最后连命都保不住,还不是没有登基。”苏倾洛冷笑了一声“那,他们可有说立谁为太子?”
“有一部分人说立大皇子,因为自古立嫡立长,墨玄意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
“丞相呢?”
“莫丞相则提议立二皇子,剩下的一部分人则看中了充容娘娘的孩子。”
“那理由呢?”
“这,微臣就不知了。”
“好,本宫知道了,你尽管和他们去说,皇上如今征战未归,此事容后再议。”苏倾洛沉思了一刻。
“是。”夜凉之遵旨起身。
“对了,”苏倾洛忽然想起件事,放下书中的茶盏“夜大人,本宫多嘴问一句,您和阑充容是什么关系?”
“回娘娘的话,阑充容是微臣的亲妹妹。”夜凉之答道。
苏倾洛似乎早就猜到了“那你们的性格可是截然不同啊。”
“回娘娘,因为家穷,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舍妹自小便去马场总管那里当了丫鬟,兄妹从小分离,我也立志将来一定出人头地给妹妹一个好未来,说来也可笑,当我考上了状元,却发现妹妹已经成了如今的充容,从兄妹变成君臣了。”
“不想夜大人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倒是本宫不好,说起大人的伤心事了。”苏倾洛道。
“无妨,可无论再怎么变化,她终究是我妹妹,微臣在这里提前求娘娘一件事,倘若妹妹以后犯错,还请娘娘看在微臣的面子上给她一个改过自信的机会,阑珊她本性并不坏,只是过苦日子过怕了。”夜凉之拜了一拜。
“本宫答应大人就是。”
夜凉之笑了一笑“怪不得皇上这么看重娘娘,娘娘不仅样貌倾城,心地善良,更是兰心蕙质,见解独到。”
苏倾洛礼节性的笑了笑“大人过奖了,夜大人又何尝不是栋梁之才呢?”
“如果娘娘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好,采薇,送送夜大人。”
采薇送走夜凉之进殿,苏倾洛又拿起了绣花样子,问了问采薇“刚刚让你守在殿外,都听到了些什么?”
“奴婢不敢。”采薇以为倾洛要问责,跪在地上。
苏倾洛扶起采薇“采薇,快起来,跟着我这么些日子了,我有什么事瞒着你过?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来,坐。”
“娘娘既然如此信任奴婢,奴婢定会为娘娘排忧解难。”采薇道。
“说吧。”苏倾洛笑了笑。
“实不相瞒,奴婢刚刚在殿外确实听得很清楚,关于立太子的事,根据三个皇子划分了不同的派别。”
“既然你都听见了,本宫的疑惑是如果大部分人说立大皇子那还尚在情理之中,可丞相居然提议立二皇子,按理来说莫解语位列后宫之首,丞相不应该等着皇后生下皇子再提立储之事吗?为何会拥立和自己无亲无故的二皇子呢?”苏倾洛想不明白。
“奴婢本来也很纳闷,可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眉目,娘娘可还记得当初淳美人是如何进宫的?”
“好像当初你和我提过是太后钦点入宫。”
“是的,独孤太后身为开朝先帝之妻,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莫家又与太后相交不错,自然也得了太后不少好处,忠君之事吧。”采薇猜测着。
“那皇后呢?等来日皇后产下皇子,丞相再做墙头草倒戈吗?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苏倾洛不解。
“先不说皇上不喜欢皇后,空挂一个虚弦生不生出皇子还不一定,就说朝堂之上,只有政治,没有亲情,将来一旦二皇子即位,淳美人家世并不显赫,那么丞相将会享受无上的尊贵。”采薇道。
“那如果一切如你所说,另一些人提议拥立飞燕腹中皇子的可也是为了控制朝政?”
“奴婢想是这样,提议拥立三皇子的大多官职不高,正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当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燕充容一旦生下皇子,孩子尚未定性,那自是谁从小对他好便喜欢谁了。”
“原来朝政之事如此复杂,飞燕却那么单纯。”苏倾洛叹了口气。
“朝堂之上谁不是为自己着想呢?扶持了对自己有利的储君,谁就能在朝堂上要风得风,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奴婢的推测,立储之争自古便有,娘娘大可放宽心,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采薇道。
“我明白。”苏倾洛凝重的点了点头,又让采薇帮自己看起绣花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