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这个……那个……”石小参吞吞吐吐地说着，将身后的青色小剑慢慢抽出来，两手托住剑身，剑柄对着小女人的脸，“刚才摘果子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小女人的眼光落在自己心爱的青色小剑上，表情瞬间凝固了，手里啃剩的半颗聪灵果“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石小参腾出右手，在小女人的眼前晃了晃，她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其实，我认为，以芝仙姐你的修为呢，即使飞花摘叶也能伤敌于无形，法宝小剑锋利与否，对你来说实在是……”
“我要杀了你！！！”小女人如梦方醒，一张小脸因为激怒而变的通红，一字一顿地喊出声来，双臂伸展，抡起胳膊就向石小参的脑袋掴去。
石小参眼看情况不妙，撂下青色小剑，转身就跑。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芝仙姐你要节哀啊。”
“你，你，”小女人从地上拾起小剑，足尖点地，催动真气便向石小参追去，“你给我站住！”
石小参看出小女人知道身后那位是动了真怒，脚下哪里肯停。瞬息之间，便逃到那棵枯死的槐树边。他佯装继续向前跑，待到身影被粗矮的树干挡住，便两脚发力，跳上老槐树的树冠，藏在一处繁密的枝桠间。
“呼，呼。”他身体紧贴住一条树干，不停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看不见，看不见我……”
小女人提着小剑，在地上一个纵跃便有一丈，飞快地越过枯死的老槐树，发现不见了石小参的身影后，站在原地迟疑了一阵，就要向远处的浓雾里去寻找。
“呼噜噜……”
蓦然，石小参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深沉而苍老，他感到整个树身和地面都在震动。
小女人自然也听到了，她立刻停下身形，转身去查看。
恰巧是一个合适的角度，她一眼便发现了在树枝里正面带疑惑东张西望的石小参。
“奔雷剑法！”
锯齿小剑携着耀眼的青光，朝着石小参激射而去。
“嗯！？”石小参听到小女人的叱声，便知不妙，转头去看，正发现只距他一丈之遥的青光，想也没想就睁开眉心的符眼，朝它打了一记真气光柱。
符眼真气迎面击中青光小剑，“叮零”一声脆响，小剑弹向高空。
“……”石小参的目光跟着小剑，看它渐渐上升到最高点，剑身四周的空气一阵扭曲，向它汇聚过去，“吖还来真的啊！绝招都使出来了！”
说话间，小剑已完成天地灵气的借引，带着噼噼剥剥的风雷之音，朝石小参劈将下来。
石小参不止一次见过小女人这招犀利的剑法，知道它后发制人威力非凡，连忙从树枝上调小，围住老槐树的粗矮树干不住转圈，以躲避已化作青电的小剑。
那道青电却似长了眼睛一般，不断变换着角度，追踪着石小参的位置。
“哗啦啦……”
青电穿过老槐树的树冠，一路劈断了无数枝干，凌乱的黄叶纷纷飘落。
“嗯……呼噜噜……何人扰我清梦。”
那深沉而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在树冠里穿行的那道青电，忽然像是被什么凌空拉住一般，再也前进不得半步，它的光芒也开始慢慢变弱，还原成小剑的模样。
石小参这次听清了，这深沉的声音是老槐树发出的。他此刻早就松开抱住粗矮树干的双手，一面倒退一面大声问道：“谁！你是谁！”
老槐树的巨大树冠摇晃了一下，无数黄叶飘落下来，落在地面上积作一层，四周忽然刮起一阵凌乱的凉风，空气弥漫着浓厚的深秋萧杀气息。
稍倾，那些干枯的枝干上，忽然冒出嫩绿的新芽，并快速生长着，不一会儿就舒展成新生的槐叶。
“我是谁，我是谁，我也忘了我是谁。”它粗矮的树身上，开始冒出五六处突起，转瞬之间，化作老人一样的五官，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似乎还带着困倦之意，“我只知道，我是这生门的守卫。”
“我还知道。”老槐树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瞪着石小参，身子又剧烈摇晃几下，两条又粗又壮的树根从土壤里拔出，威风凛凛地站在地面上，一张龟裂的大嘴不停张合着，接着说道，“你们是闯入这生门的不速之客，也许，还妄想破阵呢！”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石小参面朝着老槐树，伸出双手不住地摆手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误会了老神仙，我们是一不留神，掉进这地底来的，又无意之中闯入贵地，还望老神仙多多包涵，如果能顺手帮我们一把，送我们回到地面，那就再好……”
“槐树爷爷！”待在一旁很久没有说话的小女人忽然开口，打断了石小参，两眼含着泪光，向那老槐树叫道。
“嗯？呼噜噜……”老槐树扭动枝干，去看小女人，树身上的五官带着疑惑。
“槐树爷爷，真的是你啊！昂嗯……”小女人又叫了一声，破涕为笑，放开双腿向老槐树跑去，双手向前伸着，摆出拥抱的姿势。
“难道你们认识……哎呀别去……问清楚再说啊……它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你找死呢……喂！”石小参看着小女人跑过去身影，心中有些担忧，口中不停低声提醒她，又不敢大声，怕激怒了老槐树。
“唉……”他见小女人像是听不到一样，只好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他倒不是逞英雄，在这幽深的地底，小女人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小女人此刻已经跑到老槐树的身边，她身子一纵，便跳起来，一把抱住那苍劲的树身，小手紧紧攥着那张大嘴上方，像是老人胡子一般的突起。
“呼噜噜……你认识我……”老槐树蠕动嘴唇，向小女人问道。
“当然认识啊！我是小芝仙啊！九百多年前，我刚刚会跑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一只牛妖，被它追赶了好几个山头，差点被它吃了，跑到你身边的时候，正是你救了我啊！后来我还在你身旁扎根，你给我挡风挡雨，足足有一百多年呢！你的记性总是不好，为了记住我，还在你的肩膀上刻上我的名字呢！现在还有吗？”小女人滔滔不绝的说着，石小参站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呼噜噜……好像有点儿印象……我看看……”老槐树闭上眼睛，两条手臂一样的粗壮枝干晃动了一阵，像是在感应什么，“小桃树……悬空草……小黄鹂……青石怪……小芝仙……小芝仙，你是小芝仙！”
“对呀对呀，你想起来了，槐树爷爷的记性变好了啊！”小女人欢快地说道，笑颜如花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老槐树的五官也渐渐流露出慈祥的神色，开口说道：“我本是空心槐树成精，记性是不太好。呼噜噜……可是你这小芝仙，却从来没有忘记，这千百年来，我还能时常想起你。呼噜噜……只不过当年，你还不是现在这样的人形，所以刚才我没能认出你，呼噜噜……”
“那你刚才还闭上眼睛去感应。”石小参站在一旁，在心里说道。看现在这阵势，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他心中松了口气，也十分高兴，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去听他们爷儿俩说话。
小女人大概嫌累了，抓着老槐树的小手一发力，便跃上它的树枝肩膀，又转身坐在上面，两条纤细的腿悬在半空，悠闲地晃动着，又开口问道：“当年你怎么忽然就消失了，害我一边哭一边走，找遍了整个青田山的二十多个山头，也没有看见你的身影，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
“碰上了一只猴子……爷爷也是迫不得已，嗯……呼噜噜……不说这个也罢。这些年你一个人，我看你修行倒是挺勤快，不光修出了人形，修为还能保持在御气七层，不错，不错。”
“爷爷你修为现在有多高了啊，以前你也是御气期，现在比我高太多，我看不出来。”
“爷爷懒啊，成年累月的睡觉，修为进展也很缓慢，近千年过去，也刚刚结丹五层而已。”
“已经很厉害啦！”
“这位又是谁，莫非是你的如意郎君？嗯……呼噜噜……倒是很般配，结过婚没有，没有的话爷爷给你们做媒，呼噜噜……”老槐树看着旁边石小参说道。
“……”石小参笑着冲老槐树点点头
“爷爷你再乱猜我就不理你了！他只是我救回来的一个小人参啦，在你这里的药房中不知道搞了什么手脚，忽然就变成人样了。”
“嗯……是用了七彩幻化丹吧。呼噜噜……这东西会持续消耗苦苦修来的真气，还是少用为妙。”
石小参听老槐树这样说，心中觉得差异，自己自从用了那幻化丹，也没有真气流失的迹象了。
他倒忘了自己先是吸收了大量的紫香玉露，又吃了极品灵犀丹和聪灵果。这些可都是连真仙都求之不得的上好丹药，他体内真气一直进大于出，当然感觉不到被消耗掉的真气。
小女人和老槐树聊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石小参被晒在一边，渐渐感觉有些枯燥。
他站起身，找了个机会，插嘴说道：“呃呵呵……抱歉哈，打扰你们爷儿俩叙旧……这地底这么深，我们被困也有些时日了，老神仙修为高深，有没有办法送我们上去呢？”
小女人听他这样说，也摇摇手中老槐树的一条树枝，说道：“是啊，爷爷你待在这里干什么呀，不如和我们一起上去吧，上面有太阳月亮和山山水水，可比这里好多了。”
“嗯……呼噜噜……老朽因受人恩惠，接受了这八门伏魔阵的生门守卫一职，早有誓约在先，一千年之内，不能擅自走出这生门石窟。所以……也没有办法送你们出去，因为我一旦离开，门外的生门石像就会毁掉，这生门也就破了。
石小参听他这样说，心中不免失望，又忍不住问道：“那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劳烦老神仙给指点一下啊。”
“嗯……呼噜噜……破阵。”
“破阵？”石小参被老槐树的话给搞糊涂了，一会说守卫生门，一会儿又指点他破阵。
“呼噜噜……只有破阵，你们才能出去。这也是你的命中劫数……呼噜噜……”
石小参越听越糊涂了，忍不住又问道：“劫数？什么劫数？”
“呼噜噜……劫数就是劫数，一场灾厄的意思……”
石小参从老槐树的语气里，听出了它在掩饰什么，他眼珠转了转，忽然大声说了一句话。
“那好，我要破阵，就从这生门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