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抹掉腮边的最后一滴泪,馨沂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至于太难看,“那伊洛,就让我祝福你们吧,你已经找到了百渡壁是么?另一半在她身上吧。”说话间馨沂的目光已经落到伊洛挂在腰间的百渡壁龙珏之上。
伊洛有些心虚的将手放在龙珏上,心里更是别扭,“馨沂……”
“干嘛这个表情呢?你知道的,按照我们的礼俗情侣是应该到璃洛湖祈愿的,她是矢国人不知道这项礼俗应该没有和你举办过,那就让我亲自见证你和她好吗?”馨沂目光灼灼地看向伊洛,露出期待的表情。
伊洛刚想开口拒绝,却被馨沂背后突然冒出的一个声音给惊了一吓,“好啊!既然馨沂郡主有这个美意我天朔怎能不领?谢谢你告诉我还有这个礼俗。”
“阿宝!”天!刚才的对话她听到多少?怎么冰儿也不提醒自己呢?
天朔轻轻一笑,那明媚的笑容顿时令馨沂目光闪烁的低下了头,天朔蓝眸一眯,果然有诈!哼!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想在我面前耍花样。天朔也不多言,步履优雅的走到伊洛身边握住他伸出的手,“伊洛,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们夏国有这个礼俗呢?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请馨沂为我们主持吧!”
“阿宝!别……”伊洛一句话说不出来,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在生气!这样一来馨沂就有危险了。
根本无视伊洛的哀求神色,天朔笑意嫣然的转身面向馨沂,“既然这样,就有劳馨沂郡主了,请问您安排在什么时候呢?”
“今……今天晚上。”馨沂的神色明显有些慌乱,根本不敢与天朔直视。
“好!那就今天晚上!”天朔朗声一笑,目光精锐。随即眼角的余光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隐在暗处的莫浲,藏于树冠之中的人瞬间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再将视线回到馨沂身上,天朔的目光让馨沂顿时后背一凉,“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正好到午膳时间,馨沂郡主干脆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吧,估计你也很久没和伊洛坐在同一张桌子了,一起如何?”无论伊洛怎么暗示,天朔始终置若罔闻,就是不予理睬。
天朔一句话说到了馨沂痛处,自己有多久没和伊洛一起吃过饭了呢?好久了吧。
一起吃过午饭,但似乎除了天朔大快朵颐吃了个饱以外,馨沂和伊洛都没有吃多少,这样尴尬的氛围,怎么吃得下去?
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天朔也换掉了朝见时穿的正装,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淡蓝色长裙,既不失其典雅又更加亲和,扶着伊洛,一行人随着馨沂来到了璃洛湖,此时已经下午,太阳开始慢慢西斜。
美丽如画的璃洛湖依然和当初天朔看到的没有太大变化,在阳光的照射下湖面波光粼粼,好似洒满了满湖的细钻,来朝拜的人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往回走了,湖边摆满了祭祀用的水果和糕点。
远远地已可以看到专门给情侣祈愿的七重塔,白色的塔壁肃穆而圣洁,好似矗立在湖畔的白衣圣女,静静地守护着这一方土地,馨沂握着手绢的手心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稍微看了看那座七重塔,这才缓缓转过身对天朔和伊洛说道:“七重塔是夏国圣地,军人和兵器是不能带进去的。”
天朔微微一挑眉,见身旁的伊洛点点头,便相信了馨沂的话,回身对身后的众人说道:“十二卫队包括宣诺都留下,你们在此等候本宫。”
“是!”十三人从天朔的目光中似乎已经领悟到什么,于是恭敬地一俯首停留在原地,目送主子带着侍女们进入了七重塔。
果不其然,当祈愿进行到馨沂叫伊洛上前往忠贞树上挂祈愿牌的时候,隐于七重塔内的三十多名男子顿时冲出来将天朔和她身边的三名侍女团团围住,一直闭目微笑的天朔此时的笑容有了一抹冷笑的意味,蓝眸缓缓睁开扫视了一眼围住自己的三十多名男子,“哦?我怎么不知道馨沂郡主居然和自由党还有交情?”
被天朔一眼看出身份的自由党副首领何景松冷笑一声,“玄阳殿下,久仰!”
伊洛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吓,顿时难以置信的转向身旁的馨沂,“馨沂,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馨沂此时看着天朔的眼神有哀怨、有怨恨、有仇视,“我没有疯,我只是要公平的和她竞争,她用那么卑鄙的方法将你抢走,今天我要她统统还回来!”
闻言伊洛眼睫微垂,轻轻地摇了摇头,“馨沂,赶快停止吧,我一定保证不让她伤害你并放你离开。”
伊洛的话让馨沂不可思议的将目光移回他安静的脸上,“伊洛你傻啦?她现在可是在我手里!”
冰蓝色的眸子微微一闪,露出一抹悲戚的神色,“馨沂,听我一句话,你斗不过她!”
“你……”馨沂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着,被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居然这么相信她!
“呵——”听到伊洛的话,天朔笑得很明媚,“不愧是我选中的爱人,很了解我!”说着不再理会馨沂,而是转向了何景松的方向嫣然一笑,“不过,不知道何景松大人打算怎么开始这个游戏呢?”
何景松双手抱胸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天朔冷笑一声,“玄阳殿下果然比这个蠢女人聪明多了。”说着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与天朔面对面,“很简单,撤销当初夏国官府与你们签署的不平等条约,夏国不再向矢国进贡,此外,请玄阳殿下协助我们推翻夏国迂腐的旧政权,承认我们自由党为夏国的唯一执政党权。”
“哦?胃口不小哦!”天朔了然的一笑,“呵呵,夏国谁当政对我矢国来说,并不感兴趣,不过如果你们是想独立,你认为我会答应么?”
似乎已料到天朔会如此回答,何景松也不着急,只对站在馨沂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顿时,一把明晃晃的刀便已经架在了伊洛脖子上,“那么现在呢?玄阳殿下!我想他的价值对您来说应该已经超过了我刚才的两个条件了吧。”
不等天朔说话,馨沂已经惊叫起来,“何景松!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我们当初的约定!”
鄙夷的瞥了一眼馨沂,何景松冷笑一声:“尊贵的馨沂郡主,鄙人教给你一个小常识,要想和狼打交道,你首先得自己变成狼。”
“什么?”馨沂不可思议地看着何景松的笑脸,一旁的伊洛只是一声轻叹,“馨沂,你被他利用了。”
听到何景松的狼论,天朔了然的一笑,当初她能在离尘岛的狼窝里生存下来,就是因为她比狼更狠。
见天朔在笑,到是何景松有点纳闷了,这家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怎么样玄阳殿下?想好了没?”
天朔再次习惯性的用食指卷起一缕蓝发,侧首闭目一笑,见到这个动作,蓝月顿时明白,眼前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了,“我想好了,只是不知道何景松大人想好了没有?”
不等何景松有疑惑的时间,一个女人的哭声从门外传来,顿时令他面如死灰,“放开我,你……放开我!”随着哭声,一个女人被莫浲从门外揪着衣领给拎了进来,这是一个孕妇,从她已经高耸的肚子上来看,估计离预产期不远了。
这时的何景松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转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愤怒,“玄阳!你……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妻子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就快要生了!”
“哦?那又如何?”天朔冷冷一笑,“现在伊洛在你手里,你可以随意处置,你妻子在我手里,当然也看我高兴。不过嘛,一个换一个才公平,我这边多了个小的,我先把他还给你吧!”说着对莫浲下了命令,“莫浲,先把肚子里那个小的给我弄出来!”
听到命令,莫浲毫不犹豫的一把将何景松的妻子掐着脖子面向自己,手掌已缓缓覆上她高耸的腹部,一股内力顿时发了出去,女人立即发出一声惨叫!
“住手!住手!住手!”何景松顿时面色苍白的大喊起来,一连喊了三声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何景松情绪失控的一刹那,一把金针已经四散而开,一旁的孤尘也同一时间长剑出手,所有人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两道身影一闪,便已痛苦的倒在地上,四肢失去了直觉,很多被金针直击中咽喉的已经瞬间毙命!
“猩……猩红毒针!”腹部和双腿都中了天朔毒针的何景松捂着血涌不止的伤口跪倒在地,从他不可思议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震惊,“猩红毒针,你是……你是冥道!”
大口的鲜血顿时从何景松口中涌出,针上的毒正以很快的速度麻痹他的感官和知觉,刚才还能靠手中的剑勉强支撑,现在却已经完全瘫在地上了,从他看着天朔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不可置信,确实,谁能想到,矢国的堂堂储君居然会是江湖上的邪派“冥道会”首领!
此时的伊洛,已经安全的被孤尘护在身边,那个挟持他的男人已经同时被孤尘的追星剑和十几枚猩红毒针刺中要害,是三十几个人中死得最惨的一个。伊洛也顾不得许多,向着天朔的方向就奔了过来,天朔急忙将手上的毒粉给撒了,伸手扶住伊洛的身形。
“阿宝,你有没有受伤?”伊洛因为看不见,反而更加着急。
天朔轻轻一笑,给了他一个拥抱,“就这些货色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闻言伊洛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安静地站在天朔身边不再言语。
何景松勉强撑起最后一口气看向天朔,每说一个字便有一口血涌出,“放了我妻子……冥道!”
天朔微微一挑眉,冷冷注视着何景松的垂死挣扎,耳边传来那女人的痛苦呻吟,以她的脾气肯定没人能活,不过感受到伊洛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似在恳求,一时有些心软,或许心里还是不太希望让伊洛见到自己杀人,于是挥了挥手,见天朔挥手示意,莫浲这才停了手,但女人已经痛苦的呻吟着软在他手臂上。
“伊洛,累了吧,我们现在就回去可好?”当面向伊洛的时候,天朔的神态已经温柔而深情。
轻轻点了点头,伊洛执起天朔的手准备与她一道离开,却因为馨沂突然爆发出的一声哭喊停下脚步,“伊洛!”
伊洛转身面向馨沂的方向轻轻垂下眼睑,幽幽的声线回荡在这七重塔之内显得尤为清晰,“馨沂,今日阿宝不会伤害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与你的曾经已经成为过去,如今我的爱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朔,没有责任、没有不得已,留在她身边是我心甘情愿,爱她亦是我心所愿,无论以后再发生什么,我只会跟随她天涯海角,欠你的我只能来世偿还,但今生,我的身心只属于她!”说着缓缓执起天朔的手在胸前握紧,那一瞬间,馨沂掉落的泪在地上碎了,连同她的心。
冷眼瞥向跌坐在地上的馨沂,天朔轻柔一笑,“告诉你一件事喔,两年前我曾经到过一个荒岛,那是一个冰天雪地没有充足食物的地方,有的只是饥肠辘辘的雪原狼,而从狼口中活下来的方法只有比狼更狠,这是要与狼共舞的生存法则!而你……太嫩。”
说完不再看馨沂震惊和哀怨的神色,反握住伊洛的手走出七重塔大门,外面已全部是自己的人,宣诺带领着十二卫队将自由党的人悉数俘获。看着二人携手走出七重塔的那一刻,挂在忠贞树上的祈愿牌被风吹动正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那在风中的蓝发与石青纠缠交错,馨沂一瞬间竟有了他们是如此和谐的错觉,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也似乎心死了。
在自由党的地下总部,空气凝结在一片哀伤的氛围之中,自由党首领何浩泽双手杵在桌面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看着弟弟和弟媳的尸体双双摆在自己面前,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向桌面,桌子轰隆一声顿时散了架。
“玄阳!我定要你血债血偿!”此时何浩泽英俊的脸庞却布满悲戚的神色,那眼中所折射出的恨足以将一切燃烧。
突然,何浩泽猛地一挥披肩转过身,对着一干手下命令道:“你们听我命令……”
经过一番部署,自由党的整个内部一阵忙乱,本被黑夜所笼罩的夏国街道到处是黑影在闪动。
风露宫的高墙之上,窸窸窣窣闪过十几条黑影,一看身形便是武林好手,否则也不可能突破夏国皇宫的守卫监视,悄无声息的到达风露宫,可不料,他们还没进入院子,才刚刚落地便被天朔的十二卫队所发现,顿时剑光四起,血溅七尺。
而在寝宫中刚刚入睡的伊洛微微睁开了眼睛,轻轻推推伏在自己身上的天朔,“阿宝,我好像听到院子里有声音。”
天朔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重新在伊洛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抱好,“没事,睡吧!”
而此时负责值夜的曼青已经高度戒备的守在落地窗前,密切注视着院中的情况,听到伊洛的问话,于是给了个安定的回答:“伊洛殿下安心睡吧,没什么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负责来刺杀玄阳的刺客全部被十二卫队歼灭,无一活口!
第二天,当伊洛起床的时候,外面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和鸟语花香,似乎昨夜的一切均是做了一场梦般,被天朔例行惯例的逼着吃了一大堆七七八八的补汤之后,这才在天朔的陪同下到御花园散步,顺便消食。
正当两人说笑之间,突然听到空中一声鹰鸣,天朔仰头一看,竟是冥道会的专用信鹰。天朔伸手一接,那鹰便乖顺的停在了她手臂上,取下鹰腿上的信件展开细看,天朔的脸色迅速一沉,啪的一掌用内力将信纸击成粉末,那白色的碎片就在风中飞扬开来。
感觉到天朔的不对劲,伊洛柔声问道:“阿宝,发生什么事了?”
知道伊洛是在关心自己,天朔握紧双拳稍稍稳定了下情绪,这才面向伊洛换上了温和的声音,“没事,别担心!只是自由党的人与我国发生了一点冲突,伊洛,你先行回去休息,我去处理一下。”
交代好曼青和孤尘,天朔领着宣诺几人匆匆离去,伊洛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每次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她从来不告诉自己,虽然知道自己并帮不上她什么忙,但至少希望能为她分担一点啊!却不曾想,天朔这一去就几乎连续一个多月见不到她,偶尔她回来睡觉的时候自己已经睡着,等醒来她已经不见了,还是曼青告诉自己她回来过这才知道。
很快,矢王的诏书也到了,急召天朔回国,处在边境上的覃城已经几乎被夏国自由党屠城,虽然随后赶到的樊程歼灭了敌军,却只留下了一座废城,里面的百姓四分之三都被杀了,房屋也全部被烧光。
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天朔可谓是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军事才能,全力以赴的帮助夏国军队与自由党展开抗衡,确实给何浩泽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几乎将他幸苦建立起来的七个分部全部捣毁,使他损失惨重。
因为矢王的诏书已下,天朔也不能再继续停留,于是匆匆告辞了夏王,带着自己的人动身回国,也直到这一刻,伊洛才有机会在白天见到天朔,抚摸着她瘦了一圈的脸颊,不禁心疼的将她抱入怀中,“阿宝,你怎么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正在研究冥道情报网传回的敌军分布图的天朔这才稍稍放下手边的工作,回身轻轻靠到伊洛肩上,“不碍事的,我身体结实着呢。”
“还说,你看你比以前可单薄许多了,再这样我也不吃你给我弄得那些补汤了,我陪着你!”伊洛固执起来也很让天朔头痛。
“好好好,我一定多吃,以后最好胖得把你压扁,呵呵!”天朔嬉笑着将伊洛扑倒在马车的软床上,上下其手吃他豆腐。
被天朔这一闹,伊洛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前两天光担心她了,见她又开始这么没心没肺的非礼自己,伊洛反到放心了,“好了阿宝,别闹了,我喘不过气啦!”
不等伊洛爬起来,天朔又是一个吻堵住了他的呼吸,在这样亲密无间的拥吻中,天朔的眼眸却透出一抹心痛的神色,伊洛,我曾答应过你不与夏国为敌,可现在……我可能要违反我们的约定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