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国国主皇甫硕,既当今天子,曾不远万里只身江南到青阳阁求亲纳妃,被青阳家族以不与皇家结亲为由拒绝,自是怀恨在心,又听闻蔚蓝馨嫁于东麓皇家更是不忿,养精蓄锐后东麓第一个成为他刀下之痈。
蔚英出生于蜀,对蜀地自是格外熟悉,据说蜀道蜀地是《蔚笺英筏》里最详尽的篇章,蜀国愤怒,东麓亡国后,蔚英夫妇被蜀国国君设计召回,自此再无音讯。
传奇的一家三代四口,尘埃落定江河尽,祖父虽百般寻找,仍是滴水入海。
暮云木雨,一出生就轰动各国的东麓小表妹,含香出生,体有火凤,祖父听说后甚是激动,想她定是继承了青阳婉儿祖姑的秉性慧根,寄于很大厚望,多次想抱回抚养,无奈皇家公主怎能落下寻常百姓家,况暮云明夫妇视若掌上明珠怎肯割爱只得作罢。
在她两岁生日时青阳潇跟随父亲到东麓都城做生意时曾前去祝贺过。粉红嘟嫩的小脸,顾盼流转的大眼睛,胖嘟嘟的小手,在宫女的簇拥里鸟儿一般欢叫。
青阳潇那年十岁,从父亲怀里接过不怕生的小表妹,淡淡的薄荷体香使他心跳不已,忍不住亲了亲她肉呼呼的脸蛋,本想亲她的唇,众人面前十岁的孩子怕羞。
蔚蓝馨姑姑雍容华贵,暮云明只娶她一个,作为后宫无争宠烦恼,万千宠爱积于一身,又有娇女绕怀,幸福如溢出海面的水,滋润饱满。
“雨儿也亲哥哥呀,长大后给你做驸马!”蔚蓝馨轻启丹唇,青阳潇羞红了脸,被众人好好嘲笑一番。
幸福的公主一夜之间流离无所。青阳潇和父亲归浙阳家里不久,就传来东麓被破的消息,娇滴滴的暮云木雨,唇边还留有她的体香,竟淹没在无边的血海里,那一年之后,很多晚上他都无法入睡,那个鲜活的小人儿,摇动着胖乎乎藕节似的小胳膊蹒跚着跑来:“表哥哥,抱雨雨玩儿。小哥哥,亲雨雨哦!”随之是咯咯天籁般的笑声。
十三年过去了,天宇国虎父豹子,收拾了大半山河,血流成海江山初定,更大的野心膨胀着,始终不忘《蔚笺英筏》与暮云公主。
暮云木雨被纳为后宫?暮云木雨,小乞丐木木,青阳公子的心揪紧了。有一种直觉,有几许相似,淡淡的薄荷体香,流动生辉的眼睛,和祖姑画像似曾相仿的眉目。只是,为什么会那么黑,小乞丐是女儿身,阅人无数的他一眼便知,男儿哪儿来的体香,只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女孩儿家,逼迫她反复洗过了,是真的黑,也多方打听过了,江湖上还没有能让人如此漆黑的药物。
可是,直觉让他不安,皇甫硕那个老狐狸,断不会无端发出如此信号。冀王不再出宫,小乞丐杳无音讯,怡红院的木雨小姐出奇地安生。
必须夜探后宫,青阳公子少有急躁地做出决定。
“公子,我去吧!”福伯劝阻道。
“不行,太危险!如果真如所说,后宫一定戒备森严!”
“公子更不能冒险!否则我怎向少爷交代!老爷也不会同意!”福伯坚持着。
“你放心,父亲和祖父对我还是放心的,你跟我这么久,也该了解我的脾性,不做无把握的事!”青阳公子耐心解释,对自小跟随祖父,后又辅助自己的福伯,他尊敬有加。
“可是公子!”
“福伯,放心吧!”青阳公子起身,“多加注意怡红院的动静!”
福伯不再勉强,公子颇有老爷的遗风,做事干练有把握,多少困难都被被他轻松化解,只是为了暮云公主一直不娶,等待一个不知死活的孩子不知会到哪天,如果她死了,他该怎么办?皇甫硕那个老贼的话他能轻信,是因为和暮云公主有关。
明显只是个圈套,可是阻止是不行的,只能暗中保护祈求不要出事。多么英俊潇洒的公子啊,看着就心疼!
蓝屋里,木木坐在圆桌前发呆,刚刚冀王奉父皇之命告知了她暮云木雨是谁。
父亲姓木名栋,哥哥姓木名云,母亲没有名字,只称木氏,可自己偏偏姓木叫雨。姓木名雨,和哥哥木云一样,是取自然风雨之意,木云木雨,没云没雨,父母是希望他们一生平安,这是天下所有父母共同的心愿,怎么也不可能和东麓国暮云木雨公主扯上关系。只是巧合,木木暗暗肯定着,这只是巧合。
巧合的名字,巧合的体香,所以被拘于蓝屋的蔚蓝馨误会了,乐娘误会了。
“冀王,我想出去走走!”木木拖着下颌俯在圆桌上,迷茫地说。
冀王叹气,说:“不行啊!”
木木捂住了眼,很瞌睡的样子,却不起身上床休息,闭着眼睛,头一栽一栽地打瞌睡。冀王习惯地伸手,想抚摸她的头发,被木木不留痕迹地躲开了。
自从在长乐宫重新相见,她就再不让他摸她的头发,不让他有机会牵她的手。她生气了,生气不去救她,生气让她吃苦受折磨。
“木木,对不起!”冀王心痛地说,“是本王害了你,肩头还疼吗?让本王看看如何?”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从来没疼过!”木木闭着眼睛,声音轻而悠远,拒人千里之外,“监视我很无趣吧,冀王回去休息吧!”
“好!”冀王突然抓住木木的手,紧紧抓住不放,“我带你出去!”
“真的?”木木猛地睁开眼,惊喜地忘记了收回手,暖暖的光射进冀王眼里,流通到他的血液里,全身突然因为她的注视而温暖。
冀王点头,拉住她的手到院内,轻轻一点,两人已飞身坐到蓝屋屋顶,蓝屋不高,要轻易上来也不容易。
“你的伤全好了?”木木由于害怕闭着眼不敢睁开。
冀王揽住她的肩,轻声说:“好了,睁开眼吧!有我在,这儿很安全!”
木木听话地慢慢睁开眼睛,金黄的月光明亮地照耀,面向皇宫外,仍能感觉身后身前点点灯光。夜,并不黑暗。
抬头,一轮皎洁的月亮嘲笑冰冷地撒着亮光。
又是满月,木木禁不住身子的抖动,呼吸开始急促。
“别怕!我在呢!”冀王把她瘦弱的身子揽进怀里,“活着就要战胜恐惧!就像当初救我一样,小乞丐是很棒的!”
“带你上来,就是想带你战胜内心的魔障,今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心里的弱点是致命的伤。小乞丐,本王不能时时照顾你,还可能会连累你。带你回来是本王最大的错,早知道留你在青阳楼也许更好。可是一切都不能挽回,就只能教会你坚强!”
“来,抬起头,看着让你触目惊心的月亮,不要怕,狠狠地盯着它看,你会发现,这世上最美的是月亮,它见证了一切罪恶,却仍然皎洁无私,心怀宽广。在那里,你和我是平等的,即使贵为皇帝,和身为小乞丐的你也是平等的,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