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懒洋洋的灯光照着人舒服的眯起眼，明晃晃的带着柔和的波光投在纸糊的窗上，宫人有条不紊的收拾好今早被猫打破的药碗，乳娘指挥着内宦将今早各宫送的礼品搬入橱柜。床上明达翻了个身，裹着被窝坐起，眼神迷茫的盯着一处，众人停下手上的活肃手站立等着她吩咐。
“手麻了。”明达安静的看着自己的手僵在被褥上，麻酥酥的，身子也跟着不敢乱动，仙鹤展翅的鲜紫被面映着显得一双手格外刺白。乳娘挥了挥众人，从镜台上拿起一把玉滚石坐下，捉着她的手用玉石在上面去轻轻滚动，展颜笑道：“公主，您睡太久所以麻了。用滚石揉一揉就好。”
这个乳娘从她出了娘胎就一直跟着她，快十一年了她也老了。明达细细摸上她的鬓角，任由玉石在手上滚动，没一会儿手渐渐恢复了知觉。乳娘又曲起她的小手仔细揉搓了一会儿，才放开。明达反转一握，昂头看着她问：“妈妈，这些年你想孩子吗？”
乳娘愣了半响，眼角慢慢湿润，明达屈伸跪坐在床上用袖子将泪水抹干。乳娘欣慰的抱着她，一同坐下，想起往事叹息道：“因她是八月十五生的，所以取名叫月娘，就比你大两个月。后来进了宫，只能每年除夕夜回去见她一面，每次我回去她都很高兴，抓着我一直喊阿娘。两年前接到同乡一个宫女的转告，月娘走了，死前她一直喊着我，求我回去看看她。”
乳娘像陷入梦境般，眼神有些迷离，她抽噎道：“没长大的孩子不能进祖坟，月娘她阿耶买了草席裹了，只能随便找了山给……”
“给埋了。”乳娘紧二十六岁，但鬓角已有些发白，她将明达紧紧抱在怀中，就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
明达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妇人，只能将手覆在她手上，像刚才她对自己做的一样，一遍又一遍轻轻揉着。乳娘看着她，不见悲伤却笑道：“公主从小就不让人操心，能做公主的乳娘，妈妈我知足了。这几年虽然没把月娘养在身边，但要不是有这个俸禄，月娘也活不了这么大。她一出生先天就不足，她阿耶是个赌鬼，家里只靠我一人赚钱。虽然每年只能见一面，但是知道她在外面活的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好。”
说到此处，乳娘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抹干眼泪，笑道：“今天我说太多了，公主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肚子饿了没？您中午只喝了一碗粥，陛下出门的时候还嘱咐过。”明达一笑，摇摇头，让乳娘扶着躺下，又见她十分担忧的样子，又道：“我突然想吃香酥酪，你让人去弄了。”
明达自从醒了后，胃口都不怎么好，今日难得点了东西，乳娘得命，忙吩咐人下去弄。又想着能吃就代表病好了，众人也十分开心。
裴检正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药童，内宦宫婢见着他都十分高兴作揖，药童不解，抓头挠耳问：“先生，今日这些人怎么这么高兴？”
裴检眉头一皱，呵道：“多嘴。”虽是这样，嘴角却不知不觉向上挑起。药童十分委屈，只能低眉跟着他进屋。
屋内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屋子里已贴上红红的剪纸，土黄色的轻纱被束在大红柱上，只有少数几面在风中飘荡，没一会儿又被宫婢绊好。
听到有人通传裴检来了，明达让人拿开床前的屏风，自己靠在床沿上对他莞尔一笑，道：“这几日好多了，就是看到你来，我是既难受又高兴。”
裴检弯身一俯，将取出药包，看她道：“不知公主是何意？”说话的功夫已经搭上明达的手腕。
看他闭眼，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展眉，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他的皮肤很白，但就因为皮肤很白，所以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明达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竟这么好看。
明明身上带着疏离感，却又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明达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问：“你可有意中人？”
这是半章，晚上再补齐下半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