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终于不再回来住了,住在军队的集体宿舍里。临走时,他说让他再干十年事业,退休了就回来陪我到老。我含笑点点头,十年,我不知道是多久,我等着。
日子平淡得又回到了从前,我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调整情绪,准备在月球上度过我的余生。生命在哪里还不是一样,有爱无爱,有男人没男人,都一样,只要苍天在,我自己在就行了,可忽然抬头,苍天已不在,物是人非,我有些茫然了。
人工广场终于在建设地上的盖顶了,那些淡蓝色的透明复合玻璃棚在一块块地拼接,没有多长时间就盖好了。这种蓝色真的很亲切,使我们看到了天空,及天空下的一切。每天见到远邻凯特丽忙进忙出的,她是土壤专家,在里面硏究土质,与她一样的科学家们也在不断地忙碌。看来,月球是他们工作的地方,没有我们的份。不过,居民们也不愿意闲着,一起帮忙搬运东西,包括树木什么的。
有好多大大小小的树木花卉被搬进广场,人们来来往往的。我不知道灵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还在广场下面的地下室,他总是一个人喜欢钻研各种领域的东西,可这个世上哪有学得完的知识?他还不注意身体,会不会因疲惫过度而生病了?他总是这样喜欢折腾自己,不给自己轻松。
也有些居民们经常三三两两地站在广场外围看工程进展,一块美丽的牌子挂在广场正面“treeworld”,树的世界,多么美好的名字,我都好多年没有看到过真正的树了,希望这些新来的生命能在这里平安快乐。
转眼到了地球秋天的日子,我们小区一千多人分批去集体旅行,去参观阿贝尔,牛顿,哥白尼等这些环形山和各种地貌,飞船只是一路缓缓飞过,绕月一圈。
与其观看月球面貌,还不如说享受飞船在太空飞行时人们在里面的欢乐情景。本来灵也会和我一起的,可他现在莫名地成为了一名军人,不会再参与居民们的集体活动了。我有些伤感和无奈,那种失落的心情还是隐藏在心的深处,人们常说,越是执着的东西越容易失去,还真是应验了这句话。
一些中国人围坐在一起,他们问我灵的一些情况,我也只是说在军队里了,没有信息,他们说,唉,想不到月球也征兵,幸好他们没征上。
秀夫的病好像好了,我也没有去问他,感觉他心情开朗了许多,与朋友们有说有笑。他过来笑问:“艳,我的好邻居,你最近怎么老了许多?”
我有些生气,但一想,最近确实老了许多,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就是老人了。”大家听了不禁都笑着安慰我:“艳姐一点也不老,是这日本人不会看人。”
秀夫哈哈大笑着,又跟他的朋友们闲聊去了。
不知为什么,这次集体旅行不是很开心,放不开。
回来后,感觉很累,在床上躺了一天。灵发了消息说,他知道我们去旅行了,说军队里纪律很严,不能随便进出和发送信息,希望我能原谅他,说节假日有空回来看我。我问他现在在哪里,他说还在广场下面的地下室。
我听了很高兴,心想等以后地下室开放了就去看望他。
有多少人此刻在生离死别,而我和灵只是看不见而已,有什么值得悲苦,自己应该振作一点,我鼓励自己。
玛丽雅竟然回来了!还不到一年时间,这消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她那早期的乳腺癌动了手术,跟没动手术一模一样,看不出失去**的样子,哦,天哪,我总是说她失去**的坏话,好像巴不得她失去似的,这女人在潜意识中总是暗暗地希望别的女人都丑!我这样骂自己。
我们在地下室相聚,哥俩日本人左右伴着她,左看右看地看着她,好像俩猪八戒看嫦娥似的。我和秀夫见状都暗暗地发笑。这晚是我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一晚,真的谢谢玛丽雅,她是一个幸运之神,给我们的团体重新点燃了热情。
“秋天的树叶变成了金色,我们也应该出发了!”秀夫举着杯子大声说。
“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我推脱说,因为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再呆一会儿,艳,”秀夫微笑着拽住了我说,“我还没有说完呢。”
他放下杯子,又谈起了旅行的事,说他已经考虑很久了,让我明天去约小玲和小辉。
我当晚发送消息给了小玲和小辉,第二天早上,小辉回复说,去不了了,因为小玲怀孕了。这真是个惊喜,看来月球宝宝今年真的都来赶集了,我祝贺他们!
不过,我并没有对这次旅行倾注有太多的热情,没有灵在身边,少了几多兴致。为了不扫别人的兴,就算是散散心也好的。
在角落里找出了秀夫以前给的拐杖,我带上了它。
申请上去很快就批准了,网络上管理我们的人不再是查理了解,是个名叫“艾伦”的人。
我发消息给灵,可他没有回。在一个“黎明”之时,我出发了。秀夫在门口几十米处等我,见我来了就招招手,不一会儿,玛丽雅也出来了,那哥俩日本人晃晃悠悠地快速赶到。
我们出发了,前前后后五个人。秀夫走最前面,我跟在秀夫后面,觉得那样安全些,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了。我后面则是那分不开的俩猪八戒与嫦娥。
秀夫一路唱着歌说着话,我似听非听,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哼什么。来到以前坐过的月坑,秀夫说要养鱼,我不禁笑了,那一幕就在眼前。灵清秀的面胧晃动在水中,二十年前,我们经常畅谈至夜深,却没有去相见一面……
一路前行,每隔两至三个小时,总部艾伦就会跟我们联系,提醒我们要注意天上地上,左看右看等安全事项。秀夫也总是回过身来,在一些高低不平的地方牵我一下;玛丽雅一路嘻嘻哈哈地不停地笑,在平坦的路上,他们仨人挽在一起,有他们在后面“守护”,我觉得安心多了。人在旅途,团体是一个家,我无法想象那些一个人旅行的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自己力不从心,真的老了,看着月球荒芜的景象,凄惨到了极点,我极力摇揺头,眼前出现了一片模糊的沙漠地带,黑色的沙漠,渐渐看不清了……
等我醒来时,看到大家紧张地盯着我,我躺在地上,秀夫抱着我的头在说:“艳,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一晕看不见了。”我说着想要站起来,大家建议就地休息。
“你身体不好,我们就回去吧。”秀夫认真地说。
“不行,不要紧的,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这几天吃的又少。”我说着就坐了起来,“让大家担心了,真的没有事,休息好了,我们继续走……”
我说了许多话,来让大家放心,发现他们只是看着我,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原来是我的语音翻译器不灵了,可能刚才晕倒时碰坏了,我只好用臂部的网络手写,大家才放心地笑了。
秀夫发消息说让我重新启动一下电源,没有网络语音翻译系统,我们这几个国家的人彼此交流十分不方便。
我照做了,果真语音翻译系统又好了,大家高兴地拍拍手,说真是上帝保佑。我也感谢我们的科技,并下决心以后学习日语。
秀夫把我晕倒的事告诉了总部艾伦,艾伦说,如果我们选择继续旅行,那么发生第二次晕倒他就会派遣人员来救护,让我们要注意安全,切不可大意。我也向艾伦说明了情况,说真的没有事,多休息一下,多吃点食物就会好的。艾伦说好吧,他说他翻阅了我的健康档案,应该不会有严重的后果,让我多喝水,多增加营养食品的摄入,并严密注意身体各种不适,一发现问题马上汇报,我说好的。唉,真累,我叹息道,他是为我好,当然也是艾伦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