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长安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贺拔岳死后武川军团顿时也面临着生死的抉择。
高欢得知贺拔岳被杀后欣喜万分,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得到了天下,便命令侯莫陈悦就地接收贺拔军团,孰料侯莫陈悦并没有听从高欢的命令,反而率领亲信大军撤往洛阳。
侯莫陈悦并非胆小无谋,也并非不想控制武川军团,而是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这一百多年来,边陲军镇多数都是以地缘和家族的血缘关系为纽带结成的军团联盟,关系可谓是盘根错节,若是没有得到军镇大多数将军的首肯和同意,任何人也绝非能那么轻易地控制住这个军团。
高欢自然深知其中的缘由,见侯莫陈悦撤出关中岂能善罢甘休错过这一大好时机无奈之下便命令大将侯景率大军奔赴长安,准备趁机歼灭这股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武川军团,这时孝武帝闻讯也派出宗室亲王元毗快速前往长安,先行接收武川军团,借此重振已经处于颓势的大魏王朝。
形势已经万分紧急,而武川军人们却在谋立新帅的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迟迟不能定夺,无奈之下大都督赵贵便召集在长安的三十余名武川军团的将军一起商讨决策。
“诸位,我们都是武川军人的将军,如今军主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主,当务之急便是要谋立一位新的军主带领我们走出困境。既然关系我们武川军人的命运,那我们就应该开诚布公,那我赵贵首先表态,为了我们武川军人的性命安危,本将军认为应该迎立军中左丞相宇文泰为我们的军主,诸位以为何如?”
“大都督所言甚是,宇文将军智勇双全,生前贺拔军主对宇文将军也是极为欣赏,如今又是我们军中的大行台左丞相,按理来说本来就该宇文将军继位。”右都督寇洛附和道。
“对,拥立宇文将军为军主。”将军侯莫陈崇、若干惠又表态道。
“且慢!”左厢大都督李虎站起来说道,“诸位,贺拔将军生前对我们可谓是情同手足,情深意切,今突遭罹难,我们自然是万分悲痛,但是我们认为我们更应该拥立贺拔将军的哥哥贺拔胜大将军为我们的军主,秉承贺拔军主的遗志,光复大魏天下,这才是对贺拔军主最好的告慰。”
“李大将军此言差也。贺拔胜从小便离开了武川镇,在朝廷享受富贵荣华,一直统兵在外,我们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统领我们武川军队,这样岂不是太冒险了吧。”右丞相薛孝通说道。
“对,决不能让一个外人来掌控我们的命运,无论如何我们的军主必须是武川军人,这样我们才能放心。”一人道。
“薛将军,那依你之见该推举何人为我们的军主?”赵贵问道。
“既然诸位争执不下,那我们不如报请朝廷,请朝廷来定夺,我们本来就是朝廷的军队,出生入死也是为了安定大魏天下,请朝廷处置最为公允。”薛孝通说道。
“大将军此言差也,如今的大魏皇室已经是日薄西山,岌岌可危,朝廷已经瓦解,名存实亡,把我们的命运交给朝廷就等于是出卖了我们,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将军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报!前线密报,大将军,高欢大军已经突破了潼关,正全力奔赴长安,侯莫陈悦也在华州驻足观望,很可能会合围长安。”一士兵走进帐内奏道。
众人听后全都脸色大变,惶恐不安。
“什么?他们居然不到一天的时间便突破了潼关,这怎么可能?潼关不是还有重兵把守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失守?”赵贵大声嚷道。
“回大将军,前线将士得知军主遇难的消息,心神不安,无心应战,又担心侯莫陈悦和高欢大军内外夹击,所以便撤退了,沿途的地方豪族也在静观其变,并没有抵抗。”
大殿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原来的吵吵嚷嚷顿时停息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赵贵打破了沉默,“诸位,我们不能再拖延了,无论选举谁为我们军主,现在我们都必须要做出选择,这关系着我们的生死存亡,为了我们的身家性命,为了我们浴血奋战打下的这片土地,更为了保存我们以后的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根基,今天我们必须要做出选择,这关乎着我们今后的富贵荣华,既然我们现在僵持不下,那我们不如就投票表决吧,我们的选择将决定我们武川军人的命运,诸位我们现在就开始表决吧。”
众人欣然应允,很快提笔写下了自己属意的军主的人选。
结果很快出来了,三十余人有一半的人都选择了宇文泰,赵贵连夜派数十名骑兵前往夏州迎立宇文泰。
宇文泰,武川军团杰出的军事和谋略家,冷静沉稳足智多谋而又豁达大度,正是他领导武川军团南征北战纵横捭阖建立了关中政权,为杨坚建立隋朝和统一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地域和物质基础。
宇文泰得到讯音后便星夜驰骋,在黎明之前赶到了长安。
此时已经是危机重重,上下不安。倒是宇文泰了解了当前的形势后显得沉着冷静。宇文泰认为高欢原是尔朱荣的部将,大多数六镇军人多归附了高欢,也招降了大魏朝的鲜卑主力部队,军力雄厚,而自己的这些兵力是不足以和高欢对抗的,当务之急便是要保全这来之不易的关陇之地。
宇文泰望着惴惴不安的众人,平静地笑道:“诸位莫慌,虽然我们兵少将寡,但是却都是精兵强将,以一敌百,高欢并不敢轻举妄动,孤军深入。”
宇文泰说得是底气十足显得十分的自信,但众人不免疑惑。宇文泰说道:“诸位,为什么我们会以区区几千之众便得到了这富饶的关中地区,就是因为关中的豪门世族支持我们,这些地方豪族可是财力十足,兵员广泛,财大势粗,他们可不可小觑啊,他们的态度关乎人心向背,所以得到他们的支持关中必然无忧。当初他们都支持我们武川军人,现在只要我们表明了态度与他们荣辱与共,他们必然会全力支持我们的。”
“丞相果然英明,既然这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贵问道。
“整军经武,准备战斗!”宇文泰道,“首先要杀了侯莫陈悦,为军主报仇,以安稳军心,另外,侯莫陈悦要是不死,对于我们来说必然是后患无穷,他是我们武川军人,对于我们每一个将领的为人,脾气,作战规律和技巧都是了如指掌,所以为了我们能更好地发展,侯莫陈悦必须死。”宇文泰说着便站起身来,“走,我们现在就亲自去拜访一下关中的豪门大族,京兆韦家、弘农杨家、武功苏家、陇西李家、河东裴家、柳家、薛家,长安是弘农杨氏和韦氏的天下,如今高欢在中原烧杀抢掠,胡作非为,肆意欺凌当地豪族,这些他们必然有所耳闻,自然不会让高欢进入他们的地盘的。
宇文泰亲自拜访了这些世家豪族,很快得到了这些豪族的响应和支持。侍中杨侃决定亲自镇守潼关,三辅大族决定派韦孝宽出兵抗拒侯景。
杨侃很快便收复了潼关,侯景得到韦孝宽出兵的消息也不敢轻举妄动。宇文泰便趁机率军全力围剿侯莫陈悦,侯莫陈悦杀死了贺拔岳后军中人人愤慨,对于这些从血火之中滚爬出来的将士来说信义和忠诚是最为看重的,对莫侯陈悦早已恨得咬牙切齿。侯莫陈悦也知道迟则生变,只想尽快离开关中,前往关东与高欢会合。宇文泰也日夜倍道兼行,终于奔赴到了侯莫陈悦的老巢水洛城,侯莫陈悦留下万余人守卫水洛城,自己则帅大军绕北东进,宇文泰来到水洛,水洛守军开城投降。侯莫陈悦大军更加哗然,时秦州刺史李弼和都督豆卢宁也在侯莫陈悦军中,便密谋杀害侯莫陈悦投奔宇文泰,深夜,二人率军哗变,侯莫陈悦仅以身免,率亲信数十人狼狈而退,准备前往灵州,宇文泰早已派侄子宇文导堵截,同时又令一军紧紧尾随,侯莫陈悦走投无路便自杀身亡。
宇文泰率领武川军团剿灭了侯莫陈悦后暂时稳住了阵脚,关陇地区暂时安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