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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男奴

男奴住的地方在修罗殿的左上侧,内堂的摆设与极行殿大同小异,只是光线比极行殿要再暗些。

带路的女孩将杜邵航引至一处坐台,吩咐看管的人将些青壮劳力押解过来,让杜邵航挑选。

男奴们虽然都将头埋于胸前,却依旧能感受得到他们身上的一股怨气。杜邵航围着为首的转了转,此人体格健硕,肌肉发达,黝黑的皮肤在阴暗的烛灯下显得更黑了,这使得杜邵航忍不住细想,他是不是非洲来的黑人。

“抬起头来。”很自然地,杜邵航想到了这句台词,却也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旧时的官宦大爷在青楼里调戏花魁的情景,使得他忍不住轻笑。

跪在地上的黑壮汉,缓缓抬起头来,渐渐显现他的脸庞。

杜邵航漫不经心地瞅着黑大汉,并不是十分好奇这壮汉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直到黑壮汉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他,杜邵航不由得往后一退,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目露凶光?凶神恶煞?穷凶极恶?杀气腾腾?

不,这些,都不足以形容那双眼睛!

它不像饿狼发现食物时的凶狠,没那么自信;也不像狡兔遇上狐狸的眼神,没那么哀怨;更不像被关在囚牢里的犯人,没那么绝望。

那双眼睛,掺杂着丰富的感情,有悲伤,有无奈,有愤怒,有期望。甚至,对杜邵航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有着深深地敌意!

杜邵航看得出,他是个不屈不挠的汉子。是传说中那种“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英雄好汉!他不舍得让这样的人在这里受苦,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种复杂的眼神。

“你起来吧。”杜邵航摆摆手示意,却未料黑壮汉不予理睬,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言不语。

“你!这位是新上任的修罗法王,你竟敢抗令!”带路的女孩上前拉扯黑壮汉,未曾想黑壮汉依旧不为所动,任凭女孩打骂。

正拉扯间,远处飘来细微的哭喊声,偶尔还能听见东西撞击肉体发出的“吱吱”响。

杜邵航有些好奇,往声音的源头走去,却被管人拦住去路。“法王稍待,小的去处理便是。”

“我想去看看。”杜邵航没有要止步的意思。

“这……法王……我……”管人紧紧地跟着杜邵航,生怕有什么闪失。

“不用怕,有谁责怪你,让他来找我。”杜邵航摆出一副“我是老大我怕谁”的架势,加快脚程。他一心想甩开碎碎念的管人,却没注意那股迎面而来的力量,径直撞了上去。

稳不住脚,杜邵航后退了几步。却发现被自己撞到的人躺在地上直哼哼,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你没事吧?”杜邵航慌了神,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将一个身壮如牛的大汉弹开。

被撞倒的大汉依旧在地上哼哼,他的身后跑来两个拿着皮鞭铁链的管人,对着杜邵航拜了又拜。

“多谢大神帮我等拦住恶徒。”

杜邵航咧咧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般本事。

正说话间,原本躺在地上的大汉一跃而起,疯狂地向门口奔去。

“快追,别让他跑了!”管人们嚷嚷着,也都往门口追去。

杜邵航想起前些日子在青儿和薇儿那恶补的功法,提气往门口窜去。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竟能运用自如,一眨眼的功夫就挡住逃跑男子的去路。

男子见无路可逃,“扑通”一下跪在杜邵航面前,使劲地磕头。“大神,您放过我吧,我不想回去了,太可怕了!我不想死,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杜邵航正讶异于自己的奔跑速度,又看见这个披头散发的大汉跪在自己脚下磕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里究竟有多可怕,才会让这些男子闻风丧胆!难道比极行殿还可怕么?

跪在地上的男人死死地抱着杜邵航的脚,继续语无伦次地哀求道:“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不能在这里当男奴。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请大神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呆在这里,太可怕了!我不想……”

“我们又不是生来就是男奴,何必这样求他!”一声怒吼把杜邵航嘴边的话震慑回去,黑壮汉站起身子啐了一口。“你也是男儿身,凭什么你能是法王,我们就要给你们为奴为宠!”

“放肆!”带路的女孩一挥手,在黑大汉脸上印上五个指印。“若非宫主怜悯,尔等早已被千刀万剐!不知恩泽的家伙,还敢在这里造谣生事!”

杜邵航扶起跪在地上的男人,将他拉到黑大汉身边,示意他们都原地坐下。对于黑大汉的言论,他非常赞同,只是这边的人还不知“男女平等”为何物,所以他有必要了解“男奴”究竟需要做些什么,是什么令他们如此愤怒与恐惧。

“你说完了吗?”杜邵航对着黑壮汉一笑。

“没什么可说的!”黑壮汉对杜邵航的行径嗤之以鼻。

“那……你们觉得呢?”

跪在下面的众人皆不敢言语,就连杜邵航起给他们赐座,也只有黑壮汉敢坐而已。

“那么,你能告诉我男奴都在这做什么的么?”

杜邵航这一问,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连黑壮汉也微微侧目。

极乐宫的法王,竟不知男奴为何物!

鸦雀无声。

带路的女孩最先反应过来,低声对杜邵航说道:“法王,这个不方便在这讨论,您还是尽早选出男奴吧。”

不方便?不就是男性奴隶嘛,杜邵航冷哼一声,有啥不方便说的!

“他,”杜邵航指了指黑壮汉,“他要求人人平等,你们觉得他说对了,还是错了?要是你们觉得他是对的,我就释放他,如果觉得他是错的,我便惩罚他。他的生死,由你们定!”

杜邵航不是个喜欢拿人性命开玩笑的人,只是他想知道,这些人的觉悟有多高,究竟能不能被救赎。

可他们的行径却着实让杜邵航失望。原本都不敢说话的男奴们,无一不大声指责黑大汉的思想有多可笑幼稚,多败坏风俗,争先恐后地表示自己对杜邵航有多忠心,多愿意被杜邵航当狗驱使。嘈杂的人声中,杜邵航只关注那个脸色铁青的黑壮汉,以及默不出声地跪在一边的披头散发的男人。

杜邵航长叹一口气,对着带路女孩说了几句,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囚禁男奴的院子,他需要出去透透气,理清为男奴感到悲哀的情绪。

徒步走出宏伟的修罗殿,杜邵航很想去极行殿看看,早些日子薇儿给他的“医书”还落在那边,也想念那个身怀绝技的油泥鳅。

突然发现,比起男奴的院子,极行殿更让他觉得舒服,除了那些被铁锁紧锁的大汉外,其他人都是安逸的,至少比男奴院子和谐舒服。

极行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管人们认得是当初被黑癸殿下救走的大神,卑躬屈膝地伺候着。杜邵航询问些事情,未见油泥鳅,也不好意思去翻找牢狱里他藏着的书,点了二十来个体弱病残的奴役,便急匆匆地回去,一刻都不愿耽搁。

男奴是选好了,修罗殿的卫生问题也有人打理。可是他想知道的事情依旧没得到答案,看来还是得去找薇儿问问。

想到一直未露面的薇儿,杜邵航心里掠过一丝担忧,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站在修罗殿的门口,杜邵航并不打算进去。

偌大的一个殿堂,只有他一个人是自由的。一想到有这么一群人对他又拜又敬畏地,他便浑身不自在,还不如当初被青儿小丫头戏弄呢!

青儿……青儿。

杜邵航苦笑,现在的青儿已经不是以前对他又吼又叫的小丫头了,如今的她也只是他的下属翠竹。不知道薇儿是否……

一想到薇儿也许会因为他变成她的“同事”而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杜邵航心里一阵不痛快,疾步往薇儿休息的寝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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