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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师姐

林山盘膝坐在自己的木床之上,床上什么都没有,木板也是才劈出来不久,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林山此时的小脸很是专注,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可惜他还算不上男人,就身体而言他只是一个男孩罢了。

细细算来,林山到现在不过才活了四岁多一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太少,很多事情对他而言都还是太过于复杂。上天给了他一副大约十岁孩童的身体,清秋虽然留给了他很多知识,可是他的小脑袋还是没有完全打开其中的记忆,那么就当做他现在已经十岁了吧。

一个十岁的正常人家孩子,此时大概正在学堂学习,至于学习的内容无外乎就是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若是武校,那么便要练武。

林山此时也在学习、摸索。只是他的起点要高上普通孩子的无数倍,他们学习的内容有着天壤之别,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孩童脸上出现特别专注的神情,配上稚气未脱的脸庞,很容易引人发笑。林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若是看见了想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他太小了,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同时在他的心里也没有这些情绪的存在。

以前的日子就是吃,通过吃来增强自己;现在的日子就是感悟,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来强化自己。

每一次林山运行《太玄感应篇》都会进入那个世界,每一次被醒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又有所进步,虽然很微小,但是他能清晰感应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能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充实,那是比以为自己吃下血食来的还要强烈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很温和,很舒服,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林山也是一天一天的沉默,饿了就去山后猎食,累了就发呆,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有的只是那只越来越胖的小狐狸。

小狐狸成长的很快,吃的是一天比一天多,身体也是一天一天的增大。以前小狐狸总是喜欢躲在林山的怀中,可是现在林山的怀里已经装不下了。发现这一现象后,小狐狸要么就盘在林山的头上,要么就挂在林山的脖子上,总之从来没有离开过林山的身体。

而林山也对此毫无表示,他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小狐狸吃得越来越多,那个本来存着小狐狸一月口粮的袋子里面慢慢正变得空虚。可总不能饿着她啊!

想到此处,林山默默向外走了出去。他还记得师傅的话,若是小狐狸的食物不够了,便去找他的女儿。

林山知道蓝祖儿的住处,因为上一次蓝祖儿蓝祖儿交给他这个袋子的时候已然给他指明了道路。

沿着记忆中的指点,林山走到了一处房屋门前。放眼望去,此处房屋也不是很大,显得很是秀气,房屋周围围着一层篱笆,就如普通人的住所一样,不知道里面是否养着什么生物。

白云宗内不论何人的住处都是自己修建,这个住处是蓝祖儿在十二岁的时候自己动手一草一木建造而成,如今已过去了八年,小女孩儿也长成了一个少女。

站在屋外,林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师傅曾经告诉过他,不得未经允许擅自进入其他人的房间,可是难道就这样叫吗?还是走上前去敲门,可是房子被篱笆围着,想要敲门必须先推开篱笆,那么推开篱笆算不上擅自闯入呢?

林山很是纠结,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干脆就不想了吧。

作出决定之后,林山打算张嘴大喊,:蓝……师姐二字还未出口,只见房门自动打开了一道缝隙,里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是林师弟吧,请进。

林山一口气憋在嗓子里面,听着这道声音,轻轻推开篱笆,向前走去。

一进屋,林山发现里面的装饰比自己的房间要好太多。不能称之为繁华,只能说是…干净,对,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

这件屋内有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就那样摆在屋内,没有丝毫刻意而为的感觉,仿佛与之融为了一体,看不出任何杂乱,但也说不上整齐,给人的感觉仿佛就是它们本来就该这样存在一般。

屋内有一张藤椅,上面坐着一个少女,身材娇小,皓齿明眸,看着十分柔弱,给人一种想要搂在怀中保护的感觉,如今双眼正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干胶的东西一样,目光始终未曾转移。

少女正是蓝无天的女儿蓝祖儿,蓝祖儿从一出生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只知道自己有着这样一个叫做蓝无天的父亲。

父亲对她很好,教了她很多东西,也给了她很多东西。可是一旦自己在学会父亲教自己的那些东西之后,父亲对自己的注视便越来越少,一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不见踪影,就算有时候人在宗门之内,自己去找他,对自己也是爱理不理。

蓝祖儿小的时候是很孤单的,孩童总渴望有着玩伴,可是她身边的人太少了,倒是有着一些师兄师姐,可他们总是很忙,没有时间来陪自己玩耍,就这样蓝祖儿在原来的地方渡过了七年。

七岁的孩童正是开心快乐成长的时候,那时候的孩子无忧无虑,天真单纯美好。可蓝祖儿不是那样,七岁的她已经很少在享受父亲温暖的怀抱,总是习惯了一个人默默的练习父亲教自己的东西,练得好了,没有奖励;练得不好,也没有失望。

那时候的蓝祖儿心里很是想不通,总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总想吸引父亲对自己的关注,可无论怎样,父亲的目光始终找不到自己的身上。

事情在十多年前有了转变,蓝无天又是一次外出,蓝祖儿已经熟悉了这种生活方式,并没有什么意外。可是这次过了很久蓝无天才回到白云宗,并且身上带着伤。蓝祖儿很想上前去问候一下父亲,可是蓝无天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大手一挥,蓝祖儿平日里熟悉的大殿被父亲收入袖中,而自己则是跟随着一些师兄师姐被蓝无天收到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

当自己在一次走出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据一位师兄说,这个地方在孤云峰后面,常人很难发现。

平日里的一些师兄师姐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开始建造自己的房屋,那时候蓝祖儿还小,不明白其中的规矩跟意思,也便没有在意。

可后来蓝祖儿发现那些师兄师姐慢慢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座座空屋,没人知道他们何时走的?到底去了哪里。蓝祖儿也曾经问过父亲,可父亲却每次都是摇头告诉自己时机未到。每次听到这个说法,蓝祖儿心头就是一阵委屈,不过少女的骄傲与自尊让她始终没有掉下眼泪。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蓝无天的又一次出行,这次蓝无天出去之后没多久便回来了,并且身后跟着两个少年,年龄跟那时的蓝祖儿差不多大小,蓝祖儿一开始并不在意,后来听说父亲收了他们为徒,稍稍有了一点意动。

没有人天生喜欢孤独,人总都是群居动物,说什么人都是在孤独中成长,那是因为他还不了解孤独地可怕。那是能使人崩溃的一种力量,杀人于无形。

自己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同龄人的存在,不论如何蓝祖儿都不可能毫不关心,在一次一次有意无意间的接触之后,三个孩子很快玩到了一起,孩童之间的感情是最真挚也是最可贵的感情。

从来很少体会过这种感觉的蓝祖儿非常珍惜她跟他们的感情,这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少年少女从小一起长大,青梅配竹马。

如果没有意外,那么自己将还能跟他们在一起很久很久。可是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先是听闻段师兄盗窃父亲物品出逃,林师兄千里追寻,最终斩段师兄于大荒山,成功夺回宝物;蓝祖儿心中虽是万分不相信段师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但是更难让她相信的却是杀他的人竟然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林枫,蓝祖儿为此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原因,突如其来的死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迟迟未能摆脱儿时玩伴去世的消息。

可接下来的消息却是让蓝祖儿反应不过来的悲伤,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另一位玩伴也死了,死得那么突然。在一片雷电中就连尸体也化作了飞灰,这个世界再也寻不到他的影子。

那片废墟中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孩童被父亲带走。蓝祖儿心中有着太多疑惑,她还不敢相信那两人就那样死去了,仿佛小时候的玩耍就在昨天,那时候的笑语犹在耳边,但他们就那样死去了。

若是段师兄的死还能理解,那么林枫的死去在蓝祖儿看来有着太多的疑问,废墟中的那个小孩是从何处来的?为何会被父亲带走?

当蓝祖儿忍着悲伤去询问蓝无天时,蓝无天这次却没有在隐瞒蓝祖儿,只是事情的真相让蓝祖儿不能接受。

原来段师兄是被林师兄所杀,原因竟然是心中不忿,竟然毫不顾忌这么多年的感情置段师兄于死地;原来那个孩童竟是一只蚂蚁所化,那些雷电是它的化形之劫,而林师兄却又是死于蚂蚁手中。

当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与真相之后,蓝祖儿感到深深的疲惫与不解,她不明白林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也伤感,感伤着她本来就不多的朋友竟都离她而去,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一个人身在光明呆的久了,那么便很难骤然适应黑暗中的情况;若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呆了一段时间,忍受不了那种孤寂,被人带到光明中生活,可有一天老天告诉她,她将要重回黑暗,那么这种打击更让人承受不了。何况带蓝祖儿走出孤独的人已然死去,她竟是只剩下了怀念。

看着眼前充满稚气但又显得那样认真的脸庞,蓝祖儿竟是提不起半点生气的欲望。虽然林师兄是死在他的手中,但她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明白这事怪不得他,都是苦命人,何苦来哉?!

一开始蓝祖儿确实气愤,也不明白为何父亲还会收他为徒。但慢慢的蓝祖儿觉得自己生气的很没有道理,当她明白这一道理之后,便再无他想。只是这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张脸庞心中难免升起一些复杂的感情。

半晌蓝祖儿开口道:林师弟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山答道:上次师姐给了我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小狐狸一段时间的食物,让我喂食。只是如今袋子里面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当时听师傅曾言,若是吃完了便来找师姐讨要。

林山说这些话的时候毫无感觉,不仅是心里没有什么感觉,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表情,似乎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外人看来未免显得太过狂傲,可是知道他过去的蓝祖儿却并没有这般想法,她知道只是眼前的少年不善言辞罢了,或许是还不知道说话的习惯代表着什么,因为这一切对以前的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或许现在有机会改变,但始终时间太短。

蓝祖儿并不在意,只是笑道:没想到那只小狐狸吃得这么快,师弟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我这里有的是,若是不够,尽管来拿便是。

“谢师姐”,语气很生硬,听不出来有什么感谢的意思。

蓝祖儿又开口道:师弟,能让我看看那只小狐狸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而已。

林山听着蓝祖儿的说话,慢慢从脖子上取下了小狐狸,蓝祖儿这才注意到那只小狐狸一只挂在林山的脖子上,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衣服上的装饰,没有过多在意,没想到这就是那只小狐狸。

蓝祖儿一只手怀抱着小狐狸,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皮毛很是光滑柔顺,给人的手感很不错。不过似乎有人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小狐狸张开自己的小嘴,轻轻咬着蓝祖儿的手,似在表示不满;前肢也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应该是在表示抗议吧。

蓝祖儿淡淡一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株灵草放在小狐狸的嘴前,小狐狸闻着前方的香味,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淡淡抚摸感,很是纠结,小眼珠子不停的转动,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吃。

蓝祖儿看到这一幕更是开心,也不管小狐狸能不能听得懂,开口道:既然想吃,你就吃啊,别怕!语气说不出的轻松温柔。

小狐狸似是能听懂蓝祖儿的话,张嘴便吃。待吃完之后,小狐狸还顺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发,轻轻从蓝祖儿的怀中挣脱,回到林山的身上。

蓝祖儿并未阻止,只是对林山说道:以后师弟可经常带着这只小狐狸来我这边玩耍,反正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做,师弟若是修行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尽管来找我,师姐虽然修为也不高,但总是长你几岁,应该会对你有些帮助。

林山低头应道:谢师姐。

蓝祖儿道: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师弟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林山说完之后,默默的走出了房间,小狐狸仍然挂在他的脖子之上。

感受着指尖还残留着的温度,蓝祖儿默默地笑了,她发现她很喜欢这只小狐狸,虽然她也知道小狐狸是大妖的后代,可毕竟现在还小不是,女生对小动物的抵抗力都不高。虽然她是修行中人,但一样不能免俗,或许这种喜爱来得还要更深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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