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玉当了大半个月的一家之主,也渐渐觉得无聊了。揣测着赵魏齐已经开战,便忙起简玉语托付给她的事情——劝退伏击魏军的秦军。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她都觉得简玉语太乱来了,不过更乱来还是自己,因为她居然答应了。
这天午后,琴玉徒步去了墨翟留宿的府邸。她邀请墨翟同行,是因为就算找到了秦军,她也见不到当家的头头。但墨翟是名流,各个诸侯国都争相邀请他去当座上宾,有他在,肯定会方便许多。
墨翟听明琴玉的来意,爽快答应了——估计也是最近闲得没事吧——约好两天后的上午琴玉再来找他,一道去找秦国伏兵。说的好像躲猫猫似的,但其实是躲猫猫的电锯惊魂版。两日后,万里晴空。与圣贤人出行连上天都会相助,一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若是可以,连晚上都想挂个太阳。
墨翟自带的金手指属性实在厉害,所过之处风调雨顺、百姓和睦、夫妻幸福,沿着魏军撤退的路线走到第五天,他两人就寻到了窝在山洼里的秦军。少说有五千人,绿眼睛、形貌昳丽的尸鬼居多。墨翟下车,自报了名号。不愧是名流,走到哪里都刷脸卡,马上就有人接待,一路请进中军帐。
刚进帐,琴玉就皱起了眉头,这主帅绝非忠贤,伏击之战还把自个的帐篷打扮得极尽奢华,左拥右抱数名绿眼睛美人,拼着花酒,调笑声声。不过见墨翟进来,帐主人还是将闲杂人等打发了下去。
这主帅是个少年将军,约莫才二十出头,卧蚕眉,丹凤目,眼里透着暖,鼻秀唇薄,嘴角带着笑,肤白透亮,眉心还有一点红痣,简直可以和女人比美了。少年将军对墨翟看了又看,笑了又笑,清亮地问:“墨翟先生,突然来这穷乡僻壤,所为何事呀?”
墨翟谦卑地拱拱手,指着身侧的琴玉,“我无事,是鬼谷子的女弟子找大将军有事。”
师叔,你就这样把我卖了?琴玉觉得墨翟有些不够意思。扭头看他,发现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鬼谷子不止一次在墨翟面前夸赞琴玉,说她是难得一遇的奇才,将来必成大器。现在终于能见识到鬼谷子得意门生的实力了,还不快拿张小板凳排排坐好。
琴玉叹了口气。师从鬼谷子学习游说之术,就知道总有一天会直面王侯将相施展口才,但真到了这天,她就后悔当初为何要像男人一样拜师学艺。但来都来了,不能给师门抹黑,于是定了定心神,抬头看向少年将军。
这一看,真叫琴玉窝火了。
那少年将军本来笑得和悦,可是此刻脸冷了下来,一点都不掩饰对琴玉的嫌恶,不出声,琴玉也能听到他在说“这个女人好难看”。琴玉的目光凛冽起来,她知道自己不好看,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没礼貌的男人。她昂起下巴,无所畏惧地大声说:“想必近来秦国太平得很,连秦王都到处乱跑了。”
此话一出,中军帐内的气氛随即一变,少年将军脸色更冷了,两边的近卫一边惊讶得瞪大眼睛一边不忘把手按在刀柄上。琴玉还没说完:“大王还是快回去吧。秦军埋伏在此,袭击魏军之事,连我这个无官无职之人都知道了,魏国上下哪还有人不知道?若大王还坚持不撤,到时候是贵军伏击魏军,还是魏军生擒大王呢?”
墨翟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真心佩服这小姑娘的胆量,一语击中要害,但完全是拿自己的命当剑。可是琴玉还没羞辱完呢——“魏相惠施生了重病,朝中无人以正视听,才让公孙衍钻了空子。公孙衍,魏人也,对自己的母国都下得了这般狠手,大王留他在身边可真是心宽呀。”
“仅一个公孙衍,就能耍弄整个魏国,魏国真是无人啊。”赢驷反击道,重新挂上笑容,不过是嘲讽的笑容。
“公孙衍乃秦国大良造,匹敌相国,才学过人,雄辩大家,大王若没有十足把握,为何派他去?大王说魏国无人,简直是自打脸,帮大王立下大功的公孙衍就是魏人,只是去了犬戎之地,心变脏了。”
“你……”赢驷瞠目站起,琴玉吊高嗓子打断他的话,“倒是秦国无人,连区区伏击战都得由秦王亲自出马,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