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梳本以为白凰烛只是一时兴起说说,没有想到他竟然那么急,当天午膳过后便去找了沈碧月,将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一遍。沈碧月虽然和明梳一样惊讶,但是惊讶过后亦是体谅自己儿子的心情,很快点了头,并嘱咐他早日回来。
就这样,在明梳一路讶然的目光注视下,他们二人和景离重生带着白家几名家仆……启程了。
沈碧月站在大门外目送着白凰烛离去,一直到白凰烛和明梳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转过身轻叹了一声。而在她的身边,管家白练迟疑了片刻,却没有开口。
就在白练以为沈碧月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向白练,笑道:“白练,你可知为何凰烛突然如此急着前往乌衣教?”
“这……”白练犹豫着依旧没有开口。
沈碧月眼神微微一变:“你果然知道。”
沉默了许久,白练觉得得罪大少爷要比得罪夫人好,所以他开口了:“今日大少爷收到了一封信,从那以后,大少爷便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什么信?”沈碧月眸光一沉。
白练自怀中掏出一团废纸屑,递到了沈碧月的手中,道:“大少爷要我拿去扔了,但是我恐怕会有什么要紧事,所以……没有敢真的扔了。”沈碧月听着白练的话,很快将那一团废纸牵扯开,白凰烛撕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所以纸张虽然褶皱,却并不是没有办法看出其中的内容。
认真的盯着那信看了许久,沈碧月突然扶住身旁的柱子,有些颤抖的唤了一声:“白……白练……”
“夫人?”白练未曾打开过那信,丝毫不知道其中的内容,此时看到沈碧月的神情,方才猜测这信中的内容果真是十分重要。他急忙过去将沈碧月扶住,慌忙道:“夫人,究竟是……”
沈碧月摇头,一手紧紧地握着那信纸,将它揉成了一团,她口中低喃着:“傻孩子……果真是个傻孩子……”她这么说着的时候,两行清泪便自颊边落下,她的脸色惨白一片,白练在一旁看着,急得说不出话来。就连两位少爷离开白家的时候,他都未曾见过沈碧月脸色难看成这个样子。
而沈碧月,她不理会白练的惊慌,只是双目无神的注视着门外白凰烛离开的方向,很久很久。
明梳不知道他们正渐渐远离的白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此刻面前同坐在一个马车之中的白凰烛有些不大对劲,不,是十分不对劲。
“败家子你究竟在想什么?”明梳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身旁的白凰烛,白凰烛此时正在一个人掀开马车的帘子,不知究竟在看什么,感觉到明梳在戳他,他转过脸有些恍惚的向明梳道:“怎么了?”
明梳挑眉:“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白凰烛看明梳似乎不怎么高兴,很快眨了眨眼睛笑道:“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想到要见小苍蝇了,所以很开心。”
“真的是开心?”明梳不信,白凰烛的脸上分明写满了我很忧伤我很彷徨,谁会相信他是在开心。
不过白凰烛似乎并不以为明梳看出了他在说谎,他很快道:“现在离乌衣教所在的益州还有很长的距离,你若是累了便先睡下吧。”
明梳准备死死追问到底,眼睛一眨不眨的道:“我不累,我想知道你这么急着去见小苍蝇的原因。”眼见明梳如此坚持,白凰烛却依旧不肯说什么,只干笑道:“这么久没有看到小苍蝇了,难道你这个做娘的当真不想他?”
“想,但是并不用急在一时,不是吗?”明梳准备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回答她。然而接下来,白凰烛竟是直接逃避了这个问题,揉了揉眼睛道:“当真有些困了,今天看了好久的账本……”说到这里,他竟是直接在那铺好了被褥的白家特制马车之中躺了下来,枕着明梳的腿闭上了眼睛。
明梳那一双眉挑得老高,只差一脚踹过去了,然而盯着白凰烛闭着眼睛的容颜半晌,她还是低叹一声任他睡下了。
就算他当真隐瞒了她什么,她也不可能逼着他说出来的。
不过……
明梳双目骤然睁大,她没有听错的话,白凰烛方才说他看了一天的账本,可是……看了一天账本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莫名的有些气闷,明梳知道枕着自己双腿的白凰烛一定是在装睡,所以她动作丝毫不见温柔的将白凰烛拖了起来:“败家子你给我起来!要睡也该是我睡好不好!”
白凰烛睁开眼睛任她将自己提了起来,他的娘子力大无穷神威无比,当真是将他提起来的……然后,最后的情形是,明梳枕着白凰烛的双腿,闭上眼睛睡着了。
白凰烛其实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一直到明梳睡得香甜,他依旧睁着眼睛看着明梳的睡颜。直到确定了明梳已经完全熟睡之后,他才动作很轻的将明梳抱着,在她脑后垫了一床被褥代替自己的双腿。然后他站起身,弓着腰走出了马车。
马车之外是景离在驾车,而重生在一旁很是认真地盯着景离驾车的双手,景离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其实只要是明梳和白凰烛在一起的时候,景离的脸色都是那样难看。见到白凰烛突然走出马车,景离略有些惊讶,随即他便眯着眼笑了笑:“难不成你是被梳儿赶出马车的?”
“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赶我走。”白凰烛看都不看景离,直接过去坐在了景离和重生的旁边。
景离勾了勾唇角,他似乎有些天没有打理自己的形象了,下巴上面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也不管,不过白凰烛倒觉得景离这个样子比他从前那副小白脸面貌好看多了。伸手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景离道:“那么你为何不在车里陪着她?”
景离问了这一句便扬鞭催促着面前的马儿前进,等着白凰烛回答,然而他等了很久,白凰烛都没有回答。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景离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白凰烛,却见他正蹲在自己身旁,脸颊埋在自己的双腿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心中犹疑了片刻,景离终是开口道:“喂,小子,你怎么了?在梳儿那里受委屈了?”
“不是……”白凰烛开口,声音却是出奇的低哑。这声音倒是吓了景离一条,他诧异的迷上双眼,心知是真的有要紧事,否则白凰烛绝不会是这般表情。他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问道:“说吧,怎么了?”
“我需要离开一下。”终于开了口,白凰烛抬眸认真的看着景离。
景离迟疑片刻:“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白凰烛点头。
景离觉得白凰烛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傻了,要么就是事情真的严重到了一种程度。他扶额到:“你是说你准备抛下梳儿一个人走?”
“不是抛下,我先往乌衣教去,你赶车带着明梳随后来。”白凰烛摇头道。
景离死死地盯着白凰烛的眼睛,他们都知道白凰烛的这个决定究竟代表着什么。良久,确定了白凰烛不是在说笑,景离叹了一声道:“你该知道,你这样做,梳儿知道以后必然会很生气。”
“顾不得了。”
景离知道此事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所以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转过头继续驾车:“后头那辆马车还有一匹马。”
“嗯。”白凰烛的答案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