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白苏倏然叫住了他。
“苏妃难得归宁,皇后你就无需操心了,朕会照顾好她,你且留下来与家里人好好共享天伦之乐,日暮,让龙修护送你回宫就行。”尉司隐从她渴盼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担心他会叫她一块陪同,便笑了笑道。
白苏收在云袖里的手不由得抓紧,她其实想说要陪他们一块离府的,娘不在,她又刚与爹大吵一场,爹对她失望透彻,她亦对爹寒心,留下来吃的这顿饭也不过是让所有人都心烦罢了。
送走皇帝和皇后后,整个白府陷入一种可怕的静寂中。还未等白苏想到理由跟父亲开口离去,她的父亲已经在皇上离开的后一脚就去了香满园了。
她顿时觉得这个她前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好冰冷!
“剪秋,去收拾一下,本宫再待会就离去。”方才进府时,她特地派了剪秋去给那些为保护她们而受伤的侍卫帮忙,所以现在才回来。
“是。”剪秋毫无疑问的转身行事去了。
她始终相信,无论是在白家,还是在皇宫,这个白苏有一定的能耐,若是满身凄凉,也不过是一时!
白苏支开剪秋,是想一个人把整个白府重奏一遍而已。行至荷花池边,一个人影朝她这边稳步而来,她停下脚步,满心的怅然霎时被恨意取代,握着手拳头,瞪着他越来越近。
“龙修见过娘娘。”已经包扎好伤口,换下血衣的龙修,过来抱拳作揖道。
“谁准许你来后院的!马上给本宫离开!”她指着他来时的方向,怒道。
“微臣奉命留下来保护娘娘,恕微臣难以从命!”龙修无视她滔天.怒火,坚毅的道,“娘娘,听剪秋来说,您待会就离府,微臣特地过来确认一下。”
“本宫决定去留与否还需得你同意不成?”白苏冷若冰霜的质问,他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家后院,她真的好恨,恨不得杀了他!
“微臣不敢,只是,皇上离开前有令,要微臣寸步不离的保护娘娘。”他方才已经去见过皇上了,本来他执意要随驾的,皇上却硬要把他留下来。
白苏冷笑,寸步不离的保护?说得好听,此举无非是想要让龙修就近监视她的一言一行吧。
她何德何能呵,竟能让一个皇帝如此防备于心。
“龙修,看来你忘了你现在该听谁的命令。”白苏拂袖,侧过身去,望着秋凉的荷花池,冷冷讥笑道。
“娘娘,微臣只听皇上的命令,至于之前那些事,微臣只是觉得那是自己该做的,还请娘娘不要误会。”因为当时,若然他不帮她,那么今日被打入天牢的必定是她,而皇上对白家早就如刺在心,换做是她被打入天牢的话,下场未必会比那苓妃好。
就那一瞬间的不舍,他毅然决然的愿意做她的共谋,与她一同栽赃苓妃。就因为他是皇上自小的贴身侍卫,所以皇上才对他的话听信不疑,若换做别人,不羁的外表下无比精明的皇上肯定早就起疑了。
“只是觉得那是你该做的?若有一日,本宫要你杀人,事后,你是不是也来跟本宫说那是你觉得是自己该做的?”白苏对他这样的解释冷冷讥笑,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欲盖弥彰吗?
“随娘娘怎么说都好,微臣只想让娘娘知道,微臣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微臣只会效忠皇上!”
“也就是说,如有一日,本宫与皇上站在对立面,你就算弃你全家人的性命也要站在皇上那一边了?”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微臣也相信娘娘不会那么做!”因为,他的直觉告诉她,她即便对付别人再如何狠辣,也不会拿自己的家人来牺牲,她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看到他露出无比坚信的眼神,白苏微微一愣,随即嗤笑,“死过一次的人,你觉得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胸有成竹的龙修乍然一怔,粗犷英气的脸庞明显有了一丝丝不确定,他望向拳头紧握,却笑得冷血漠然的女人,心里不自禁的勇气一股淡淡的不舍。
死过一次的人?她是指自己吗?
在这双冷漠无情的美眸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可歌可泣的真相?
“龙大人,很快,你就只有两个选择,一,要么像皇上告发本宫,二,要么就是对本宫言听计从……对了,还有一种,那就是,你可以杀了本宫,如此就不会两难了。”白苏猛然回过身,对上龙修毫不避讳的探索目光,眼中的恨意更浓。
此刻的她,能与他站这么近说话,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得住自己遍体生寒的心理。
“这些选择里,没一个是微臣想选的,若哪天微臣有了更好的选择,会第一个告诉娘娘的。”龙修微微一笑道。
白苏很鄙视他脸上那种自信满满的笑容,以及问心无愧、顶天立地的模样,这不是一个恶贯满盈的贼人该拥有的。
“本宫拭目以待!”言尽于此,她厌恶的从他身边飞快走过,留下一股无比冷冽的余风拂过。
“娘娘,请稍等!”龙修忽然记起了什么,几步追上前。
对他突如其来的靠近,白苏敏感的退离几个小步,冷怒抬眸,恍如他已经犯了不可原谅的罪。
无视她眼中的厌恨,或者说,龙修已经习惯了这莫名其妙的厌恨,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东西用深色的麻布包裹着。
布块打开,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把异常精致的匕首,刀柄上镶着罕见的蓝宝石,金色的刀鞘伤也雕有好看又霸气的花纹,其身娇小易带,若用来杀人,刀身应该完全能抵达人的心脏。
“娘娘贵为皇妃,随身带着匕首很危险,若匕首别致些,又能用来防身想必会更好,还望娘娘能收下它。”龙修诚心诚意的把匕首递了过去。
他以为白苏不会轻易接受他的东西,没想到她竟一点也没有犹豫,只觉手上一轻,匕首已经被取走了。
然而,下一刻,刀锋出鞘,寒光自眼前闪过,冰冷冷的触感已经再一次熟悉的抵上了他的脖颈,他只是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而后面不改色的盯着她。
只见匕首从脖颈上移开,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心口处,他看到她冷冷不屑的勾唇,道,“你送本宫匕首,就不怕本宫哪天拿这匕首杀了你吗?”
“若微臣真如娘娘当日所说欠了娘娘什么,以至于非要命来抵偿的话,微臣二话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龙修坚如磐石的承诺道,他想抹掉她眼里的恨意,这么美丽的脸,不该总是冷冰冰的,带着满腔仇恨而活。
“说得倒挺漂亮,可惜,你的命还不足以偿还你欠本宫的!”白苏将匕首回鞘,收入袖中,冷然转身离去。
她真的觉得很讽刺,这男人居然还敢送匕首给她防身,她不知道她那夜会带着匕首防的就是他吗?
也好,这匕首,兴许,将来真的用得着!
就在所有人都按照命令准备动身离开白府的时候,白苏不见了。龙修镇定自若的指挥侍卫在没有惊动白府里的任何一人的情况下找了一遍,而得到的结果都一样,找不着,最后还是在马车里的包袱中得到了线索。
白苏留下了信,上面是命令的口吻,只说是任何人都不许找她,日暮之前,她会回到白府,不得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