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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前方要炮火支援,但直到现在炮还是在树林子里放着。炮手贾致兴早等得不耐烦了,他那又高又粗的大个子,找见营长把手一扬,敬了一个礼,没有好气地问道:“等到敌人攻势被粉碎了,我们的炮才拉上去吗?那我们就不要抬起头来走路了,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出来抗美援朝呢!当然是长期作战啦!可是在紧要关头我们没有用上力量……”他补充说:“已经到了议定日期了。”

尹庆锡说:“马上就动手。”

炮手一听说马上动手,高兴地跑了回来。一会儿一门门的重炮下了伪装,上了曳索,从树林子里往外拖,一二十个人拖一门炮,大炮在坎坷不平的石路上,在泥泞的小溪里蠕动着。有些南方的战士,哼哼地喊着、叫着,好使步子统一,力量一致,就这也只能是慢慢地走着。前面的人把缰绳拉得像上紧了的弦,后面的人推得像要卧倒,两边的人在转动着车轮子。这庞然大物,简直是不容易移动。准备工作是从黄昏开始的,当太阳落到鱼隐山后面去的时候,森林里就乱了起来,人们都有一种临近战斗时的紧张。一直到树林子里完全暗了,天黑上来,这才把所有的炮拖出来。人们低声地议论着:“炮兵真难干哪!”“你蜕什么?”“这总比步枪沉吧!”“那不是说废话吗?”“我是说步枪一扛就可以走了,我们呢?连拉带搡……”“这老爷子身子沉。”炮手贾致兴说:“别忙,等它到了地方,喘过气来,劲儿就上来了。”人们笑了,有人干涉着:“干吧!闲着了再开玩笑。”于是又吭唷吭唷地低声叫起来。这路是无法开牵引车的。炮时常淤住在干涸的多石的河床上,每一块石头绊住车轮子都得用好大的气力。尹庆锡一会儿跑到前边去,一会儿跑到后边去,督促着,炮从森林溪谷里拖出来,一条线地摆在公路上,往前走了五百多米,尔后又撇开公路拖进两侧的山沟里。尹庆锡越来越焦急,看着他的表,感到这一夜是那样地短,人民军只有一部分炮拖下阵地,尹庆锡的炮没有来得及进入工事里,天明了。南边天空出现了敌人轰炸机群。大炮毫无掩蔽地抛在工事外面和大路上。战士们急了,忙着把炮往山岩下拖,砍掉树枝子来伪装。可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敌机俯冲下来,炸弹的啸声逼近了地面,炸弹响了,烟、土、弹片、石块,淹没了大地。刚才还是清凉的,盖着浓露的细草和野花,宁静的森林,一切都毁坏了。

尹庆锡大步地走过去,要用尽一切办法拯救炮,不能这样等待。向指挥所去,要团部的电话。他知道高射机关枪连昨天夜里赶到了。

政治委员估计到这种情况了,当敌人在前沿上发动攻势的同时,这纵深地带的重要部署一定要遭到敌人的轰炸和炮击。可是昨天夜里高射机关枪连刚刚赶到,他们在路上耽搁了。第一次留在阳德,第二次留在淮阳,第三次是保卫北汉江桥。一边战斗着,一边往前赶,最后是估计到前方的需要,后边又有新的防空部队赶到,才把他们替换下来。在铁岭被敌人轰炸,炸毁了一挺枪,有几个人受伤住院,最后接到紧急命令,立即赶到前线上来。这是他们团唯一的制空武器,而他们成立没有多久,连长去受训,战士在家里打了三次靶。当连长到了连里没有时间把所有的干部、战士都认识清楚就出发了。赶到前方就要参战,连长还想休整一下,了解一下情况,政治委员在团部里接见了高射机关枪连的连长和指导员,没有让他们坐,也没有让他们吸烟,一见面就问:“全部到了吗?”

“到了。”

“那一挺枪修好了吗?”

“留在后边了。”

“那什么时候修好呢?”

“修好了就送来。”

政治委员停了一下,似乎不满意这个答复,但这是没有办法的。

“好吧!这里来。”

他们一同走到地图跟前,这两个人笔直地立着,互相看了一眼。连长是中等个子,长圆脸,红红的脸颊。指导员是个高个子,宽脸,有些微的雀斑,他们这一交换眼色,已经说明情况是如何的了,团长、副团长不在,只有政治委员一个人,参谋长沉默地站着,似乎在考虑他们能不能担当这任务似的,显然对他们迟到表示极大的不满,因为政治委员在场也不好发作。他们明白了,很简单,情况严重。

政治委员在谈话的过程,只看了他们两眼,其他时间都是在指示,用铅笔在地图上划着,指给他们哪里是前沿,我军的部署,哪里是指挥所,哪里是炮阵地,哪里是兵站,哪里是友邻。结束了这部分说明之后,站起来,看着他们两个:“把几挺机枪组成火网,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指挥所、炮阵地、兵站,控制我们这一带天空,打击美国空中强盗。”说完政治委员走出来,和他们一同去看阵地。一直把几挺机枪的工事都看了,选择了一个最好的射手,把他的枪作为指挥枪,一切事务性的事情都交代过以后,政治委员看着战士们做工事。真是仓促得很哪!政治委员也觉着这庞杂的事务,随时都想把他缠住,事情又多又乱,在急剧地变化。总之,难以应付。这几挺机关枪散布在山头上,要控制这么大的空间,他也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可不能说“难”或“不好办”,必须说“不难…‘有办法”。连他自己也解不开这个秘密。他问:“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连长刘元说:“我们请求把射击的主动权归我们掌握。”

政治委员笑着向参谋长说:“你的意见呢?”

参谋长说:“这是团里规定的,由团里掌握这个权利,经过团的批准……”

政治委员说:“假如在这个过程里敌机逃去呢?这显然是不合适的,会误了战机,既然是团里规定的,还是由团负责把这个条款取消,发挥群众的主动,灵活地及时地打击敌人吧。好吧!归你们掌握,但要节省,好了,现在一切都就绪了,你们也不受约束了,我再说一遍,你们要控制我们的领空,打击这些空中强盗。”

接到尹庆锡的电话时,敌机也同样的在轰炸团指挥所和高射机关枪阵地。一连串的爆炸声,把掩蔽部震得一抖,几乎把政治委员摔倒,一棵粗大的老杨树从掩蔽部上抛下来,差一点把掩蔽部砸塌。烟土冲进来,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了。政治委员带着望远镜走出来。

显然的,敌人一面用步兵向两侧高地进攻,一面用强大的炮火打击纵深重要部署:指挥所、炮阵地、兵站、运输线,打击首脑机关,切断各部门的关系,造成可怕的混乱局面。前沿不能得到炮火的支援,炮兵在野外挨轰炸,兵站起了大火。

敌人坦克顺着文登里的公路向北冲进来。前面八辆,后面二十辆,闯过文登里的开阔地,越过我军步兵防线,直冲下深浦,这群黑色的怪物,一辆跟着一辆的在文登里大沟滚动着,过了文登里,坦克分成三路:一路傍东山根走河床上来,一路走西面山根的开阔地,一路顺公路前进。一面走一面用火力向两侧高地上搜索。后面那二十辆,摆在文登里南的旷野上,用火力掩护。从前西面山根有我军火箭筒,但现在都不见了,坦克一直深入,如入无人之境。炮兵观测员报告:“敌人坦克驶入我纵深八百米,还在继续前进。”坦克一点没遇到抵抗,到了上深浦又继续往里进。再后面就是柏岘岭,这里并不是什么险要的隘口,整个尚志英团所扼守的高地都是一些主峰的余脉,不重要的高地,柏岘岭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嘴,公路通过的地方,既不高也不陡,很容易突破的缺口。

尹庆锡急了,敌人坦克要踹他的炮,接到报告后他一直跑上一座山包,刚上去敌人坦克炮就向那里射了两发炮弹。尹庆锡向左移了两步,此刻他什么也不顾了,他必需判明情况,采取紧急的措施。敌人坦克在寻路前进,东面的一辆已经爬上北岸,进到一片庄稼地里,西面坦克沿着山根搜索。忽然公路转弯的地方,先露出一个炮筒来,这炮筒逐渐伸长,扭转身子,尔后一辆巨型的坦克出现,把炮口对着北面高地射击起来,他们炮兵前面没有步兵掩护,再等一刻,坦克就会冲上来,尹庆锡一下子冲向他的炮去。

炮兵们正忙着拖炮。炮兵贾致兴并没有躲避炸弹,把他的一门炮拖向一座绝壁下面。今天他那样扫兴,但是一点也没有停止工作。他想:如果炮毁了,他活着干什么呢?出国的时候,他和炮订了“合同”,他说:“我依靠你立功,你依靠我立功。”现在他怎么能忘了这些话呢?他说:“有我就有你,要不咱俩就一块儿完。”好多人都来帮忙,拖完了他这一门,又拖另一门,他们还不晓得敌人坦克上来了。坦克炮打得很近,他们以为敌人炮火延伸射击呢,当知道是坦克上来,有些人慌了。尹庆锡跑来,人们都站住,等待指示。

贾致兴从人群里挤上来。他已经捞到一根爆破筒。有几个人也跟着挤上来,人们掂着反坦克手雷,说:“营长,干它。”

尹庆锡看着他们说:“去三个人,把山口子卡住。”

贾致兴转身走了,走出几十步远,尹庆锡把他叫回来:“你回来。”贾致兴回来了。另一个人带着手雷追上去,向那山口跑去。

尹庆锡向贾致兴说:“把你那一门炮推到前边去,架在公路转弯的地方,直接瞄准。”

贾致兴跑去,人们把大炮拖出来,拥簇着推上前去。尹庆锡一直跟着他们,看战士们拖炮。他爬上一个小高地。大炮向敌人坦克直接瞄准、射击,第一发从敌人坦克炮塔上划过。观测员校正了角度和距离,第二发炮弹击中了坦克的炮塔。

人民军的炮也拖出工事来射击,击中公路上那辆坦克。后面有二十辆坦克拉成一线向下深浦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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