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枭咳出一团鲜血,紧紧捂住烧的皮开肉绽的左肩。
他干掉了一个海迪拉克人,但其余海迪拉克人的热线都击中了他,战斗服在急促的闪着警示灯,在刺鼻的气味中熔化,他敏捷的除掉了战斗服,但当他刚刚脱掉战斗服时,一记热线狠狠击打在他肩膀上。楚枭感到钻心的疼痛,左手的电磁步枪落在了地上。
而等他醒来,他就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他向四周看去,满眼尽是没有边际的淡蓝,甚至连一扇窗户也没有。
一缕强光透了进来,他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一个女人被七八支热能枪顶着后背走了进来,她一身素衣,长发及腰,右手腕上带着闪耀着电火花的某种机械。
是那个差点要了他的命的女人。
电火花突然大盛,楚枭看见那个女人精致的面容顿时失去了血色,但她仍然坚持站立着,不让一丝软弱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楚枭情不自禁地望向她的眼睛,那漆黑色的眸子中深邃着无数楚枭读不懂的感情。
她冲他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电火花慢慢消失,欧阳潇苍白的脸色开始渐渐透出一丝红润。
她长出了一口气,倚着什么慢慢滑倒。
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缓缓熄灭。
楚枭挣扎着爬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还好,虽然微弱,却很均匀。
楚枭抓住她的右手,试图褪下那个闪烁着电光的玩意,但他随即发现,几千根细针已经牢牢刺入了她的皮肤。
欧阳潇咳嗽了几下,重又睁开了双眼。
一个男人的脸部轮廓从她的视野里显现出来,熟悉的曲线,她绝对不会认错。
“楚枭……”这是楚枭听到欧阳潇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楚枭诧异地看着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他看到她眼神中有些什么熄灭了:“我叫欧阳潇,很高兴认识你……”
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我不是灭绝者,不是。”
楚枭握了握欧阳潇伸出的那只纤纤素手,他感到掌心传来一阵熟悉的温暖。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欧阳潇盯着楚枭。
对方点了点头。
欧阳潇却突然沉默了,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不能让坐在自己傍边的人知道他曾经为他付出了多少,因为一旦楚枭得知他们的过去,他会不顾一切的将她从悬崖上拉回。
即使要与全世界为敌。
楚枭茫然地看着欧阳潇,这个名字在暗夜的梦中一直缠绕着他,但等到他真正面对这个名字时,却惊愕地发现自己脑海中只有一团空白。
欧阳潇轻轻对他说道:“算了……我的故事……等一切结束后你就会知道,而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你曾经许给我一个承诺,而一直没有兑现。”
她将红唇凑到他的耳边:“救救我,亲爱的,救救我。”
她将头靠在楚枭没有受伤的一侧肩膀上,沉沉睡去。
楚枭发现自己甚至没有怀疑她说的每一个字,他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这个几分钟前还素不相识,甚至是分属两个敌对阵营的女人。
可能是她用脆弱累积起来的坚强打动了他,也可能是心里本来就有一份她的记忆。
他将头靠在那堵无形的墙上,随着身旁女人细腻温婉的呼吸睡去。
梦中的天空高远而宁静,迷途的人可曾想起那一刻的留恋与牵连?
青春的风吹扬起蓝色的薄薄窗帘,地球的阳光顺着缝隙流落到人间,带起一片流光溢彩。
楚枭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走珠笔,视线却始终离不开坐在前座女孩的背影。
那个女孩青丝纷纷,那个女孩素手纤纤,那个女孩长发及腰,那个女孩是他一生的守候。
老师仍然在黑板上写着一串串不知所云的军事术语,他的视野却只剩下了她。
可是,他想不起她叫什么。
楚枭抓着突击步枪,穿着简陋的外骨骼在伏尔加格勒的废墟中艰难爬行,鲜血从裤管渗出,并且依稀可以看到刺穿皮肤的断裂骨骼。
四周只有沾染着鲜血的风沙呼啸,渺无人烟。
生命在从他体内流逝,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再也无法跳动。
他大喊了一声。
三个温柔的字眼将力量重又灌回他的躯体,他拄着步枪。慢慢站起,然后继续向营地的方向蠕动。
可他记不起他到底喊了什么。
礼炮一声接一声响彻天地,数十架拉着彩烟的飞机急速掠过,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庆贺着一场浩劫的结束,只有楚枭凝视着电视上滚动播放的那张脸。
漆黑的丹凤眼此时只有冷漠与无情。
她将要去海迪拉克星……
于是他也去了数十光年外那颗荒芜的星球。
漫天漫地都是她的名字,他却看不清任何一个。
楚枭猛然颤抖了一下,回到了那间淡蓝色的囚室。
她还依偎在他的肩上。
他却突然想起了另一张脸。
一张总是挂着微笑的脸。
楚枭小心地将欧阳潇的头从自己的左肩上移开,然后将自己已经历尽磨难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欧阳潇睁开双眼,疲惫地说道:“怎么了。”
“没什么。”楚枭起身离开。
欧阳潇想要伸手拉住他,然而伸到一半的胳膊却停在半空,然后无力的垂下。
“嗯,”她说,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激荡,“祝你们幸福。”
她嫣然一笑,仿佛将所有的韶华都倾尽在这个笑容中。
然后泪水滑下。
我是被丘比特诅咒的人,我不配拥有任何人的爱。
可是我只是贪恋那烛火的温暖,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要执着的奔向那份光明。
女孩移开她的视线。
电击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数十万伏的电压驱动着电荷在她被虫族强化过的躯体中奔涌,然而她却浑然不觉。
因为这有这种剧痛才能帮助她脱离灭绝者的掌控,才能让她的心灵腾出足够的空间为那段遗忘了的爱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