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们不约而同地拉栓上膛,动作铿锵有力,倒显得命令有些多余了。
直升机降落,担当警戒的青蛇小组一马当先蹿出舱外,迅速占据有利地势。
随着青蛇小组进入战斗位置,其他人也被充分调动起来。黄蜂小组操纵直升机折起直旋翼,因地制宜进行伪装。血蝎小组则携带仪器深入丛林深处,拉起电子警戒线,意在划定一定范围的安全区。
傍晚时分,我们一行十人途经密林,潜行至环岛湖边。
落日夕照,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面对风平浪静的湖面,我心里出奇地沉重,因为直到现在,超脑还未联系上。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自抵达湖边后,无线信号出现了强烈干扰,以至于无法继续与留守的黄蜂小组进行电讯联系。
这无法解释的现象让人忧心重重。岛上,一定出问题了。
血蝎一号道:“教官,天马上就要黑了,要行动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嘴里念叨着,我沉声道,“血蝎一号,让大家采集树枝捆扎飘浮包。天黑之后,我们泅渡上岛。”
“是。”血蝎一号转身传令去了。
再一次举起望远镜,想趁着天色尚明确认上岛的登陆点。
就在这时,突然,小岛南部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阳光。我先是一惊,而后一喜,想不到这么轻易就确定入侵者的位置。不过,在没有确认目标以前,还是无法断定是有人来岛上野营,还是另有企图。
十几分钟后,天黑了下来。
女兵开始一个接一个没入水中,沐浴着夜色,一起一伏地向小岛方向划去。随着距离渐近,划水的动作转而在水下进行。
登陆点定在靠近小岛的北部。
选择在这里上岸,是因为岸边植被众多,另外,岛上唯一的沼泽区就在林中不远,若遇到危险,可以借助地形与敌人周旋。此外,这里距离研究中心的直线距离,只有五六分钟的路程,便于突破。
上岸还算顺利,并未遇到任何形式的阻挠。
在清除了身上的飘浮包后,第二步随即展开,一行十人呈梯形队列前进,互为掩护,向研究中心摸过去。当务之急是先确定研究中心是否失守,超脑和血蝎五号是否还活着。否则,此次行动没有任何军事意义。
夜间丛林行军,一旦遇伏,后果不堪想象。
好在整个小岛,都曾是女兵的训练场地。岛上一草一木,一树一石,乃至每一个沟沟坎坎,都曾是女兵用来磨练军中技艺的障碍。所以,没有比在这里作战更能让女兵挥洒自如的了。
“停!”
尖兵发出警报,队伍迅速反应。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树影间走出,侧耳倾听。
夜色笼罩中的丛林,除了偶尔响起的鸟兽啼鸣外,落叶可闻。可就在刚才,林间栖息的一只猫头鹰被响声惊动了,发出了“咕咕”的警告声。正是动物的本能让青蛇一号警觉,从而发出警报。
倾听中,黑影扭头看向女兵藏身之所,神情专注。
光线幽暗,但林间偶有月光投射下来,黑影的体貌神情隐约可辨。
黑影个头一般,身材苗条,从形体上看,应该是一个女人没错。黑色的紧身衣将她全身包裹起来,不乏灵巧和力量。在黑影的头上,罩着一个不反光的半圆形头盔,显得神秘莫测。
青蛇一号凝神关注,仔细辨认后,扭头看过来,似是征询我的意见。我没有理会青蛇一号,只是死死地盯着黑影的一举一动,手中的丛林刀抽离鞘身,只要黑影稍有动作,便怒掷而出。
黑影似是另有所觉,转身间,已消失在黑暗中。
青蛇一号低声道:“血蝎五号?”
“血蝎五号?她不是应该在实验室的吗?”沉吟半晌,我这才冷道,“现在超脑长官联系不上,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就算她是血蝎五号,也要尽量避免跟她接触,免得打草惊蛇。”
青蛇一号点头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道:“我们兵分两路,你带领青蛇小组回中心,务必弄清楚超脑长官的情况。血蝎小组在沿途设伏,我去把血蝎五号引过来,如果血蝎五号没有问题最好,要是有问题,那就做最坏的打算,明白了吧?”
说完,我不待青蛇一号回应,便从藏身之处跃出,沿着血蝎五号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事情,的确有点不对劲。
血蝎五号身负重伤,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再加上她被病毒感染,现在理应待在实验室进行病理观察才对。可现在,血蝎五号非但活蹦乱跳,还动作飞快,以我的身手脚力,竟是越拉越远的趋势。
“停下了,该不会是发现我了吧?”眼见血蝎五号快要离开我的感知范围了,正想加快脚步。可就在这时,前面急行中的血蝎五号却突然停了下来,害我紧张起来,忙撤势就地隐藏。
果不其然,远远地看到血蝎五号似是在回身打量。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数下,因为血蝎五号的眼神有异。野生动物,如虎豹豺狼,它们的瞳仁结构异于人类,在光线的激发下会出现类似荧光的现象,可若这种现象出现在人眼中,那就极为反常了。
心中惴惴不安,这个“血蝎五号”绝非数月前我所熟知的那个性情直爽的血蝎五号。
血蝎五号倾听了一会儿,似是没有发现,再次转身迅速离去。
尽管些许的细微变化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还是让人担心不已。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才选择继续追踪,且看血蝎五号意欲何为,若她已经失去理性,不可控制,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免得殃及池鱼。
让人想不到的是,仅几秒钟的迟疑而已,前面的血蝎五号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我意识到问题所在马上伏倒在地,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可仍未捕捉到血蝎五号离去的方向,让人懊恼不已。
心有不甘,毕竟血蝎五号再怎么出色,也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
深吸了口气,复又打起精神来。血蝎五号一路行来,是沿着平日里女兵们训练体能的小径走的,再往前走不远处是一个岔道,往左围绕中心形成一个不规则圆形,往右则一路延伸到岛的北部。
两个可能,我更倾向于后者,血蝎五号不太可能大晚上的一个人外出进行例行“训练”。显然她是对岛上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觉察,这才趁着月黑风高出来侦察一番,好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打定主意后,我不再犹豫,沿着小径向前奔去。
林间灌木丛生,再加上光线幽暗,利于潜伏而不利于狙击。为保险起见,我放缓了前进的速度,每走出一段距离,便要停下来侦察一下周围的情况,而后再决定行进路线。
大约半小时后,我深入小岛南部区域。一路走来,并未发现异常,有可能是入侵者在天黑后转移了地点,与之失之交臂。而另一种可能,则是入侵者因人手有限,并未派出哨兵侦察。
没有哨兵固然利于侦察,但不排除有电子警报的可能。
考虑到电子警报装置大都体积小巧,很难直接发现它们,也就谈不上清除了。不过,对付它们我还是有办法的,从脚下抓把土扬出去,尘土弥漫,即便是不可见的红外线也无所遁形了。
靠着土办法,我缓慢向前推进。
大约前进了十几米后,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线在尘土中显现,心中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轻易就确定了警报装置所在位置;忧的是,这种手法,只有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特种部队才会使用。
国内的特种部队,战斗力一流,但在装备上与国外同行比起来,却有些寒酸。至少我离开魔鬼营时,营里还没配备这么奢华的“东西”。显而易见,我遇到行家里手了,且很有可能是国外的特种部队。
“一定是为了生化病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不肯放弃吗?”想到十几年前由于A国间谍的渗透,导致岛上生化疫情肆虐,我不禁怒火中烧,“哼,来得好!我叫你们来得去不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与一支战斗力超强的特种部队作战并取得胜利,就必须尽可能了解他们,否则这场战斗很有可能会一边倒。
我没有傻到认为那道警报装置是唯一的,抬腿越过之后,继续用土办法逐步向前摸索,并时刻提防前面。就这样,又越过两道警报装置,前进了数十米后,一个伪装极其巧妙的营地出现在林间。
起先,我也很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一支作战经验丰富的特种部队在执行任务时,大多在不暴露形迹的前提下随遇而安,但眼前这个营地不仅有一个用树枝搭成的窝棚,还有一顶小帐篷。引得我一时好奇心起。
就在我想继续深入观察时,突然感觉颈后凉嗖嗖的。
虽说外界细微的变化不能说明什么,我亦不能确定身后是否真的有人或动物什么的,但杯弓蛇影,有时却能救命。当下想也不想,一个急转身避开,与此同时,手里的丛林刀猛的刺了出去。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堪堪避开刀锋。
原以为出奇不意的一刀就算不能致命,也能重创对手。可谁想到,黑影的动作快如闪电,不仅避开了进攻,还有时间发出一声冷笑,似是在嘲弄我出手太慢了。恼羞成怒,我挥刀续攻而上。
“唰……”
不妙,几刀下去,非但没捞着黑影的衣襟,还险些被对方的反击击倒在地。
我心中大惊,对方身手了得,要想放倒对方,短时间恐难以办到。
说来奇怪,对方似乎并不想惊动营地的人,而只是跟我在林间无声争斗,拳来腿往间,也似是留有余地,让人不安的同时,心中亦起疑。我忙舞了个刀花,将其逼退,低喝道:“你是血蝎五号?”
黑影亦惊道:“教官?”
那的确是血蝎五号的声音,只是这会听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不到才几个月不见,一向敌不过我三拳两脚的血蝎五号竟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非但架住了我无孔不入的进攻,甚至还绰绰有余。
“跟我来!”
愣神的工夫,血蝎五号似有所觉,转身便行。
恍惚间听到身后营地有动静,我这才恍然。大概刚才跟血蝎五号争斗时不慎发出声响,被营地里的人察觉了。当下顾不得多想,忙哈腰追着前面的血蝎五号,一头扎进灌木丛中,一路向南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