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顾临城踏进公司，秘书马上替他倒了一杯咖啡。
“老板，所有需要您签名的文件都放在办公桌的左上角，右手边的是设计部最新的设计，张总监已经挑选过并且做了批注，最上面的那份是张总监特意交代您需要仔细看的，您的私人信件放在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还有，上周二有一位姓吴的小姐找过您，她说她叫吴漾，请您回来后联系她。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鼓临城的秘书是一个专科毕业但是很有头脑的男生，比顾临城小一岁，恒远是他出校门后的第一份工作，能够得到顾临城的钦点成为他的秘书，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和顾临城，张恒，向远东关系都不错。年纪轻却不浮不躁，细心耐性都不缺，假以时日必定会大放异彩。
“阿凯，这几天我们有没有征收新人？”
“据我所知，并没有，人事部的报表上没有提到。”
“好，那我要开工了，你也去工作吧，通知各部门，会议改到下午2点，我要先把这些文件看完。”顾临城脱掉外套，开始工作。
“好的。”薛家凯替老板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办公室，然后关门离开了。
顾临城一份接一份看着文件，眉头深锁，他每次工作时都会紧锁眉头，看上去十分严肃的样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他却只是抬眼看了下时间，埋头继续工作。
“我说你一回来就要把一礼拜都给补起来啊？”向远东和张恒一起进门，向远东坐在顾临城的办公桌上低头跟他开玩笑。张恒把饭盒放到会客沙发前面的茶几上，示意顾临城停下工作去休息下。
“谢了，张恒你这些设计图是打算去投标城西那个新机场？”A市只有城东一个机场，但是因为城市扩建等原因，决定在城西再建一个机场，因此政府最近正在招标，A市原先的机场是由英国建筑大师诺曼·福斯特设计的，目前国内的机场大多是由国外设计师团队设计，这次张恒准备投标城西的机场，中标几率微乎其微。
“是呀，你忘了吗？我们的梦想。”张恒坐在沙发上，目光中是一个设计者对自己梦想的展望，眼中的光彩炫目不已。
“怎么会忘，我们，要设计我们自己的机场，设计一座独一无二，设施先进，设计独特，功能与美观完美结合的机场。”顾临城说完拿起饭盒开始吃饭，一如既往地优雅得体。
“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张恒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创意都是为了设计而生的，面对设计他可以像一个疯子一样无所顾忌。
“如果···”
“就算我们没有中标，那又有什么关系，只有去较量过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临城，我承认我的私心，我也知道这关系到恒远的声誉，一个新崛起的年轻公司，就敢去和国内外一线设计师一争高低，难免落人口舌，被人说是不自量力，但是我不想试都不试，就认输。”看得出来张恒是考虑周全了的。
“试都不试就认输···我知道了，那就干吧，反正恒远就是年轻，远东，你的意见呢？”
“我没有意见啊，做设计我不行，但是你担心的那个问题我倒是可以解决，你们负责完成梦想，我就负责恒远的声誉，放心干吧。”向远东拍拍两人的肩膀，心里有了一个策划。
“既然如此，张恒，我们就双剑合璧，力求拿下。”顾临城获得国际设计大赛金奖的作品就是一个体育馆设计，但是他真正的梦想是设计一个机场，他现在觉得有一天这个机场将会真实的出现在A城，想想就有些热血沸腾起来，建筑设计和谱曲写词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好了，两位热血青年，不得不提醒你们，你们的对手可不止A市，甚至不止全国，可是全世界的热血青年啊，啊，对了，刚刚得到消息，青木也要参加这次的招标。可别给我丢人啊，青木这种小角色，应该不至于绊倒你们俩吧。”向远东想起来昨天去一个酒会，听到有人说这件事，刚刚才会心生一计。
“青木那种不知廉耻败坏我们设计人门风的败类，怎么可能拿得出好设计。”经过上次的事情，张恒对青木嗤之以鼻，十分看不入眼。
“你还别说，这回咱们可不能看轻人家，人家没能力，可人家有财力啊，听说有一位法国的设计师带团队加入，至于这位是谁，我还要再去打听。”
“不用打听了，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的，我和张恒应该能应付，再不行，咱们也有外援。”顾临城大概知道那位法国设计师是谁了。
“行吧，燃烧吧，两位的雄心壮志，我可是要回办公室去处理那堆财务报表了。”向远东甩甩潇洒的头发先一步走了。
“那我也走了，你记得看上面的那份，内有乾坤，你多年不能解决的问题，里面就有答案。”张恒特意叮嘱顾临城仔细看那份设计图。多年不解的问题，其实很多设计师都存在不能解决的问题，因为作为一个创作者，必然会有艺术细胞，艺术就是追求独特的美，但是建筑设计必然要考虑到很现实的问题，所以在这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就是建筑设计师要做的选择。
顾临城本来打算在开完会后再开始看这些设计图纸，但是被张恒这样一说，变得十分迫切想打开那份最上面的图纸。
顾临城一边看一边暗暗称奇，这份设计并不独特，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设计新人的作品，但是这个人却把一切细节都处理地很和谐，梦想与现实在这张图纸上达到了十分完美的平衡，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建筑设计，但是却解决了防火放水等一系列实际的问题，而且每个细节都做了标注，让艺术有实现的可能。
顾临城将视线移到设计图设计人那里，端木晴日，似乎是个女孩子，复姓好记。把设计图纸收进抽屉里，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可以去会议室，到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衣装容貌，套上西装外套离开办公室。
在会议室门口撞到了一张新面孔，她淡淡地道歉，然后猫着身子走进了会议室，顾临城不记得公司里有这个人，阿凯也说没有招过人，这个人到底是谁，还进了会议室参加这次的会议。
走进会议室，环视一圈看到刚刚那个女生就坐在张恒的身后，张恒对他点头示意，顾临城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个女孩应该就是张恒极力推荐的那个设计图的作者端木晴日，本来以为会是一个扎着马尾，戴黑框眼镜的标准理科女生，结果挺出乎意料的，穿白色T桖，黑色皮衣，破洞牛仔裤，碎短发，看上去十分中性的样子。
“都到齐了吗？”顾临城坐下来，轻轻敲击着会议桌面。
“都到齐了。”薛家凯点头关上会议室的门，这次参加会议的都是各部门的负责人，除了那个中性女生。
“咳咳，上周我不在公司，我刚刚抽时间看了你们交上来的报表还有记录，都做得很好，不过接下来，恐怕大家都有的忙了，这件事就由张恒你来说吧。”顾临城请张恒来陈述这个计划。
张恒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交代了一下，恒远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公司，所有的成员都是年轻人，大部分人都表示值得去试一试，都对这个计划充满了期待，除了个别比较保守的沉稳派，因此这个想法确定后，就是一系列的策划，设计，交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炯炯有神。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张恒，向远东，顾临城，阿凯，还有端木晴日。
“自我介绍一下吧。”顾临城紧紧盯着端木晴日。
“端木晴日，美国加州大学毕业。”端木晴日并不是很多话，但是坚毅的线条和纯澈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和善的人。
“美国，加州大学？”顾临城问她。
“是。”
“冒昧问一句，认识赵永远吗？”顾临城听到到加州大学就觉得这事和永远有关。
“认识。”
“是吗？你的设计我看过了，有机会可以好好切磋。”顾临城露出了一丝友善的笑意，最近进公司的人他都要仔细排查，因为这个当头，一旦有了意外，很容易对恒远带来灭顶之灾。
“是，顾先生的作品我也曾经有幸见识过，端木自愧不如，能和二位切磋是我的荣幸。”端木晴日十分谦和。
“临城啊，端木可不可以加入我们设计部？我可是争取呢啊。”张恒是不会让这样的人才从自己手中溜走的。
“的确是个人才，我会考虑的，端木小姐，介意去我办公室和我谈谈吗？”顾临城邀请端木晴日去办公室，他想确定这个人才是一枚定时炸弹还是一员福将。
“当然可以，请。”端木晴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顾临城先行。
顾临城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会议室，薛家凯和端木晴日后面跟上，会议室里向远东和张恒面面相觑，向远东知道这个端木晴日的来头不简单，他和张恒毕竟不同，他是一个商人，不是一个设计师，看刚刚的对话，应该是有点意思。
“走吧，我看这个端木晴日是留定了，你就别担心了。”向远东安慰张恒，因为顾临城没有回来时，向远东一直不肯同意张恒的这个提议。
“那是再好不过了，回去画图。”张恒也冲回自己的办公室，向远东笑着看他的背影，慢悠悠去财务部。
顾临城的办公室里，端木晴日捧着阿凯泡的咖啡，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等顾临城从内设的房间里出来，顾临城脱下自己的西装，给永远打了个电话问情况，得到肯定后便出来笑着看着端木。
“端木小姐为什么会想加入恒远这样一个刚刚在圈子里崭露头角的新公司？”顾临城站在窗户前面问身后的端木。
“如果一定要有个原因的话，应该就是因为恒远，年轻吧。”
“美国有很多很优秀的设计公司，端木小姐没兴趣？”
“顾先生，您可以叫我端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毕业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我在美国SBA工作，而我离开SBA的理由不方便明说，属于我私人原因，回国后，我花了一段时间在国内走了一圈，我想留在国内，就这么简单，至于恒远，我觉得对我以后长期的发展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SBA，看来我目前领略的端木的才华不过是九牛一毛，滔滔江水只舀了一勺。”
“我已经表明我的态度，顾先生您呢？”端木起身看着落地窗前的背影。
顾临城转过身，带着真诚的笑容，伸出右手。
“端木晴日，欢迎加入恒远。”
端木晴日并不觉得诧异，回握顾临城的右手，从此端木晴日入主设计部，成为恒远正式设计师。
“永远，谢谢。”端木离开顾临城办公室给永远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
“谢我做什么？恒远有你的加入，对恒远对临城都是好事，是我谢你才对。”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更别说重新开始做设计，而且SBA那边的事情也是你帮我摆平的，现在又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和那么多优秀的人共事，这个人情怕是还不清了。”
“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啊，你好好的，好好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开开心心的，就是我最愿意看到的，等我回去咱们好好聚聚。”
“好，那我不耽误你休息了，抱歉打扰。”
“没事，加油。”永远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
城西机场招标的新闻很快就发布了，全球所有优秀的设计公司都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青木新加入的法国设计师是在建筑设计圈里很有名气的安德鲁，顾临城对他的风格还算了解，心里也有些底。自从那次会议之后，顾临城就经常和设计部的同事一起熬夜讨论问题，包括一些细节的设计，还有其他的一些处理方面的问题。向远东则加紧做宣传，谈投资等资金问题。
顾临城回到家又是过了午夜，甩了西装，呼一口气倒在沙发上，宋歌到客厅倒水刚刚看到他已经睡了过去。
“喂，阿城，醒醒，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宋歌推了推顾临城，叫他回房间去睡觉。
“啊？哦。”顾临城摇摇晃晃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跟青木争也不用那么拼命啊，很伤身的。”宋歌有些担忧。
“没事。”
“倒是因为这桩事，我这头办事变得简单多了，有些收获，你放心吧。”
“嗯。”顾临城关上房门倒在床上睡去。
宋歌端着茶杯回房间，他今天也要熬夜，明天有个案子开庭，但是因为很多证词直到10点多才收到，所以很多内容要重新修改。
永远最近相对来说比较空闲，因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由Whale在做，她除了有些担心好端端的爷们儿被掰弯，其他的没什么好愁的，Whale的专业她信得过。
“Soul，有空吗？”Whale敲敲门。
“是你啊，进来坐吧。喝点什么？”永远缓缓走到自己的小水台。永远喜欢喝茶，所以她专门在自己办公室弄了一个水台，可以自己泡茶煮水。
“老样子吧。”
“你是喝不惯其他茶吧，稍等。”永远烧上水，准备好茶叶，茶杯。
“是呀，你们中国的茶，我只爱喝这种。”Whale另有所指的说。
“明明是你不懂得欣赏，喏，你和Steven发展的怎么样？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太直接，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因为这是我私人问的。”永远有些尴尬的喝了一口茶。
“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呢？是发展顺利还是···？嗯？”Whale认真的盯着永远，想从她的眼中看出她的心思。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在跟他的相处中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来说他处于一个十分矛盾的节点，有点想要接近我，又有些害怕过于靠近我，我还在做这方面的尝试。”Whale喝了一口茶水，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那个杯子是他专用的杯子，每次他都是用这个杯子喝茶，他觉得永远还是很有心的。
“嗯，尽量让这个时间缩短吧。”
“想快点回到中国去吗？”Whale有些不太开心，他不是不知道，一旦这个项目结束，永远就会离开组织，回到中国，他并不是很希望永远离开。
“是呀，我的家在中国啊，我的家人朋友伙伴都在等我回去，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并肩奋斗。”永远的眼神中是美好的向往。
“难道我们，Mi，Anson，我，我们不是你的朋友你的伙伴吗？”
“当然是啊，你们都是我并肩作战的好拍档，这些年我很喜欢Mi给我的机会和大家共事，只要组织有需要我肯定会尽我全力的，我不是离开，我只是需要回到家人的身边，在中国，儿女长大是需要在双亲身边尽孝的。”永远跟他解释。
“尽孝？是指陪伴父母吗？”
“是呀，就说你还不了解中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