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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忠义堂前

柴进在那房檐上蜻蜓点水,来去如风。人在高处,弥望的是铜雀台的亭台楼阁、灯红瓦绿。一队丫鬟从路上走来,穿得花枝招展,个个如玉似花,每人提着一个食盒。两边有三四个太监,提着灯笼照路。

明月初升,再过一会,铜雀台要举办晚宴。柴进一天没有吃喝,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看那丫鬟、太监走出来的所在,是个屋子,匾额上是“膳房”二字。柴进喜出望外,又再房檐上来去如风,眨眼已至膳房,趁四下无人,悄悄摸进去,顺着柱子爬到梁上。

外面的房间是停菜房,厨子做完的料理,送到这个房间,摆上桌。外面的丫鬟把料理装进食盒,五人一组,由太监提灯领着,送到宴席上去。

一组太监领着丫鬟走了,厨子送菜出来,正好是个机会。柴进从房梁上跳下来,学丫鬟那样把三盘热菜装进食盒,急急忙忙从膳房出来,上了房梁,就着明月光,大鱼大肉,敞开肚皮吃个够。

“光有肉,没有酒,哪里像个样子?”梁山好汉最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有肉无酒,光是傻乎乎地吃,那是猪,有肉有酒,才称得上精神享受,从而把人和畜生区分开了。膳房附近必有酒,柴进不用找,闭上眼睛,用鼻子一闻,睁开眼时,人已经在酒窖里面了。

进了酒窖,转身把门掩上,下了台阶,一坛坛陈年老酿,摆了百十来行,看得人眼花缭乱,让人不晓得从何下手。

他且放下食盒,将军检阅士兵般,一行行酒坛子看过去,最后选中一坛,那酒名叫“杜康”,因有曹操“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之句,便提了两坛,依旧坐在房檐上,摆开酒菜,就着明月光,惬意地尽情吃喝一番。

酒肉吃得嘴滑,两坛杜康见了底,人是微醺的,有点忘乎所以。想起貂蝉的背叛,觉得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喝了酒,想打一套武松的醉拳,脱了上衣,露出雪白的筋肉,找了一片无人空地耍起来。耍完拳脚,也不找那衣服穿,看到一条檐廊,觉得雕刻精美别致,便想在下面走一走,潇洒一番。

这样还不够,他还想去宴席上闹一闹,大摇大摆地,也不顾自己的身份,朝大路上就走。他如此明目张胆,眼看就要碰上守班侍卫。他心里却道,今天爷爷心情不好,不论谁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管他那么多!

他一手按在剑上,看到守班侍卫,想把他们结果了。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拉了他一把。柴进完全无法挣脱,那人使的是一等一的擒拿手法。

“谁!”柴进怒道。

“哥哥休恼,是燕青小乙。”

回头看时,确是燕青。燕青急急忙忙,连拉带扯,把柴进拽进一间空屋里来。

“哥哥如何在这里?”燕青道。

“小乙,正好,我发现几坛好酒,咱哥俩今晚好好喝一杯……”

燕青闻到柴进一身酒气,知道哥哥喝了酒。梁山中人,没有不会酒的。柴进并未喝醉,但是性子起来,也是不讲道理的。

刚刚他看到柴进作势拔刀,一方面怕柴进惹出事端,引来周遭的侍卫;一方面和虎贲侍卫相处了一段时日,朝夕相处有了感情,不想同僚遇害。前段时间听说许褚的侄子被杀,他猜到是柴进所为,只是没说。这两日苦思冥想,怎么把柴进弄出铜雀台,不想在这里碰到。

“哥哥,貂蝉姐姐也是一时情急气愤,你们两个,还是早些和好为是。”

“是么?”柴进不以为然地笑笑,不想多说,“不说这个了,对了,上次见面,时间太短,要紧的话还没说呢。”

“正是,”燕青看哥哥冷静下来,先自笑了,“我想哥哥也跟我一样,阴差阳错,从宋朝穿到三国来的吧?”

“是啊,那天我正在庄上饮酒,糊里糊涂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嗯,我也差不多……当时小乙和师师姐姐在一处,也是不小心睡了一觉,醒来却到了荒郊野外,师师姐姐也不见了。”说到这里,燕青神色凝重起来。若是平常的事,他都能泰然处之,唯独李师师失踪一事,他不能释怀。

“那你怎么又成了虎贲侍卫?”

“三个月前,小乙听说铜雀台上有个新来的女子,才貌双全,舞艺尤其了得……还听闻那女子所唱之曲,闻所未闻,我便想法设法弄到那曲,才发现是宋词。我便投了虎贲军,来这里探个究竟。”

“那你可打听到师师姑娘的下落?”柴进关心兄弟,自然也要关心兄弟的女人,当然,只是口头上关心一下,关心过头也不太好。

“……”燕青摇摇头,愁眉不展。

“师师姑娘聪明伶俐,兄弟且放宽心,哥哥帮你一同寻找好了。”

“哥哥……”这话说到燕青心里去了。

“对了,林冲、关胜,也我在一起。”

“哎?那两位哥哥目下在什么地方?”

柴进拍了拍腰间的两块翡翠,说:“就在这里。”

“原来哥哥也有这些东西?”燕青大喜,也侧着身子,掀开上衣,露出屁股后面挂着的一块翡翠来。

“真是巧了,”柴进道,“你这翡翠,又是哪个兄弟?”

“你猜。”

柴进看那翡翠绿里透黑,又挂在燕青屁股后面,便说:“这……不是铁牛吧?”

“哥哥神算,这翡翠正是铁牛!”

“这铁牛,穿到这里还,还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柴进小声说。

“哥哥说什么?”

“没,没什么。”柴进道,“既然如此,极有可能,还有其他的梁山兄弟,穿到三国来。”

“是。”

“好,我打算去梁山走一遭,你呢?”

“我……”燕青面露难色。

“兄弟间,不必躲躲藏藏的,你先在这里探查师师姑娘的下落,来日方长,等你找到师师姑娘,再去梁山不迟。”

“谢哥哥!”

说到这里,柴进和燕青两个,不由得浮想联翩。柴进仿佛看到忠义堂前,梁山“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下,宋江落寞的背影。想到不久的将来,就要和大哥宋江见面,柴进不禁豪情万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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