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道(上)

青色烟雾吞噬紫云，蜷缩成一团，色作纯青。黑色尺子环绕纯青珠子一圈，随即一飞冲天，直接钻入上方天蓝色的苍穹。张东平稳坐石阶，口鼻紧闭，兀自运转全真道练气法门。说来全真道练气最是讲究中正平和，稳重厚实，极其适合初学者奠定道门根基。只是大道难求，反而是武道内气易得，重阳祖师苦求金丹大道不得，无意开创了内丹术，直接影响了后世几百年的内家拳。此等杂念随着张东平吐纳灵机，修复躯体，循环往复之后，汹涌澎湃。只是任你变幻万千，我自巍然不动。张东平获得入道契机，内外交修之下，整个人昏沉沉，意冥冥，似有似无，或虚或实。负载沉浮之间，他获得了大造化。正所谓：大道无形人有形，全赖心意用工夫。一朝踏入杳渺境，青云直上我乘风。黑尺黝黑坚韧，一道锐利光芒捅破天蓝色的苍穹，张东平体内传来噗地一声，头顶正中豁然贯通，一股庞大的灵机夹杂些许灰色细芒融入百会穴。百会穴突突直跳，引发了一直在修复身躯的银光照顾，银色光幕笼罩头顶。光幕徐徐展开，一点点吞噬刚刚贯通的百会穴。这个过程很慢，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但是时间法则不愧逆天之名，强横至极地缓缓闭合。孰料就在还有拇指粗细的孔道后，一颗纯青珠子钻出百会穴，紧随其后的黑尺子飞出，急速环绕之下，竟硬生生挡住银色光幕的蚕食。纯青圆珠青光盈盈，贯通百会穴的庞大灵机缓缓化入珠子，纯青圆珠更加凝实、深邃。银色光幕犹如浪潮一般，汹涌而来，势头无穷无尽。黑尺子色泽黝黑，无声飞遁，上下翻滚，竭力挡住银光侵蚀。所谓久守必失。真是如此，黑尺子连续飞舞，耗费灵机颇大，渐渐补充不上消耗的速度，表面上出现了裂缝。咔嚓！黑尺子表面碎裂，无数黑色碎片化成烟雾，袅袅消失。银色光幕一点不落地完全容纳了黑烟，呻吟声、嚎哭声、惨叫声、诅咒声交织一片，浓重的怨气黑乎乎，粘糊糊，好似黑泥巴一样贴到银色光幕上，斑点处处。可是，时间能够冲刷一切，无论爱恨情仇，还是其他事物，概莫能外。怨气虽然浓重，却在一点点消散，里面的悲苦哀声隐隐远去。黑尺子碎裂一次，就像蜕化重生一样，整个尺身光华透亮，黑得深沉。吃了亏的尺子不复刚才的凶猛，但是灵性似乎强了许多。它尺余长的身躯紧紧守护圆珠周围，不再主动出击了。有了黑尺子的缓冲，纯青圆珠炼化了庞大的灵机，珠子缩小了十倍，显得沉甸甸、瓷实异常。张东平脑海里闪现一幅场景：古色古香的大殿，一位须发乌黑的道长身披紫色八卦道衣，面孔方正、大耳垂肩，富态慈祥里透出浓浓的出尘之气。他微闭双眼，嘴里喃喃自语。身前七个蒲团，一字排开端坐七人。七人六男一女，都是青色道袍，表情各异地望着突然陷入沉思呓语的祖师。过了一会，祖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尔等下去吧，好生参悟为师所讲，大通留下。”其他人离开，一个方面大耳、浓眉虎目的中年道人静静打坐，等待祖师交代。良久，祖师开口道：“大通，你秉性刚烈爽直，修习道门术法进展缓慢，却对拳脚刀剑搏击之术分外精通。为师传你一套内气法门，名为紫霞神功。他虽为内气法诀，却是为师参悟儒家浩然正气所得，正附和你的性子。你获得此法后，就去华山建立门派，称宗做祖。此外，你要将为师所创的全真道传承下去。”说道这里，整个画面嘎然而止。张东平浑身打个激灵，纯青圆珠好似有了生命，毫不理会周身环绕的黑尺子，一头扎进浩瀚的银色光幕中。这一动顿时掀起了狂潮，银色光幕好似布帛一样，裁剪成两半，徜徉整个躯体。纯青珠子载浮载沉，无数时间片段袭来。前世种种重现，羁绊越发剔透的元神投影。强硬闯过空间通道散佚的神魂碎片，在毫无止境的时间冲刷下，一点点记起，深深镌刻在初步成型的元神里。张东平身躯不动，脸色潮红，极欲滴下血来。受到时间法则的阻挡，元神越发成熟起来。终于，就在纯青珠子出现紊乱，要被银色光幕吞没时，三个拳头大的古篆全真道散发出千道毫光，轻松镇住纯青珠子的异动，毫无声息地钻进纯情珠子。张东平脸色逐步恢复正常，元神珠子里面闪动无数片段，将他过去经历的种种完全显化出来，不停地在元神内投影滚动。拿回前世记忆，元神不再凝缩，反而大了一圈，不时可以跃出银色光幕的范围，逐浪而行。劈波斩浪后，银色光幕崩碎，无数银点反而追随元神珠向前，不停地融进珠内。随着时间推移，一道银色光线浮现在元神珠上，渐渐向两头拉伸，似乎要将珠子一分两半。张东平依旧摄拿灵机，推演元神变换，游走全身各处穴道。将将过了丹田，下行幽门时，一股浓烈的晦气散发而上，缠绕乘风破浪的元神珠。此刻不等元神珠显化手段，一直紧随其后尚未发威的黑尺子遁光一晃，丝毫不惧污秽沾染，吞噬晦气，凝炼一番，尺子越发剔透灵光，一点点渣滓喷出尺外，沉淀在幽门无尽深渊处。张东平激发竖眼道纹分化凝聚而来的黑尺子竟能化秽净气，着实出乎意料。他不由得思索起来，想弄清黑尺子的跟脚，以便将来使用。轰隆！元神珠显化直截了当，一道浓厚的青光笼罩黑尺子，夹杂无数银点冲击尺身，虚空一阵荡漾，无数画面闪过，最后定格一副大启王朝鸟瞰图上。苍穹有眼，大启王朝在下，缩小成为图上沙盘。京师，随着至尊下达旨意，公布国策，无数气运涌入皇家。可是道分阴阳，事有两面。任何策略都不会尽善尽美，于是不可避免产生黑色怨气。巫神殿获得武帝传承的锁神禁制，通过神秘的仪式捕捉黑色怨气，巧妙隐藏在紫色气运中，成为禁锢至尊突破武道境界的一大屏障。“或许除了武帝，神殿和历任至尊都不清楚锁神禁制还有这一层玄机吧。”原来是万民怨气所化，难怪不惧幽门污秽。明悟锁神禁制的玄机，他元神一阵清明，青色光华照耀漆黑无垠的幽门深渊，隐藏其中的阴魔鬼怪纷纷嚎叫惨厉，化成道道黑烟飘散。就在此时，刚才黑尺子吞吐出来的渣滓泛波而起，融进散乱黑烟内，幽门深渊不停震荡，时间不大，一尊身高丈二、黑面獠牙，头生尖锐双角的怪物诞生。伴随青光洒落，怪物不停诞生出现。数量增长极快，无垠幽门深渊随着怪物出现，渐渐缩小了范围。整整三千怪物魔神诞生，幽门深渊完全消失，整个黝黑深邃的空间一下子亮了起来，青光隐隐，不复原先的污垢丛生。张东平体表毛孔打开，无数黑色恶臭凝聚成泥点状，突破时间法则限制后，首次改变体质。张东平身躯不动，任由体内杂质排出，身躯显化淡淡的玉色。不知道何时，充塞天地的灵机消失了，石洞门扉开启，神清气爽的傅伦走出来，他眼眸看到守护在外的张东平，先是欣慰，随即就是惊喜交加。毕竟突破天级武者，成为一名巫士后，他的感知大增，尽管传承下来的血脉没有引发虚空法则震荡，获得神通法门，成为了一位力巫。但是一个大境界的提升，还是让他看出这个小子瞅准时机，借助自己引动的庞大灵机再次出现顿悟，正在进行脱胎换骨的变化。傅伦不知道现在张东平所做的并不是顿悟，而是奠定道基的入道仪式。本来入道很简单，毕竟采气改变体质，贴合天地后，自然而然开启泥丸宫，显化一丝神魂特异，能够逐步练习道术，凝练元神，最终获得不可思议的神通。这是华夏道门千百年总结出来的步骤，中正平和，危险性降到最低。但是神魂转世的张东平不同，他经过十三年养气炼真，恢复了虚弱不堪的神魂，而且更进一步，出现一丝元神雏形。随后采气入体，受到时间法则限制，肉体反复较量，元神进一步凝炼，尽管体质不曾改变，入道契机已经出现。只是近乎金身大成的躯体脱了后腿，那时隐时现的契机始终不曾清晰。直到傅伦突破武道大境界，散发神魂波动，引动庞大的灵机后，张东平凭借强横的外力，摄拿灵机，融合神魂，最终显化元神珠。时间法则发动反击，过去无数影像散乱不堪，好似心魔乱舞，企图覆灭灵性大增的元神珠。怎奈天机莫测，伴随神魂突破空间通道的全真道三个无上古篆，挽回了即将崩溃的局面。于是，入道过程由强大的元神接替，不再是天地自发的行动了。元神珠灵异神奇，发觉自身强大威胁的时间法则后，推演玄机，竟然吞噬转化，融入珠内。幽门适逢其会，竟然强行炼化深渊污秽，几乎排尽体内的杂质，而且断绝了来源，还其一个污垢不漏身。元神珠闪现青光，三千道敕字令飞向站立不动的魔神，光芒一闪即逝，魔神眉心出现敕令。青光幽幽，黑光大盛，良久才休。张东平心念一动，三千魔神连成一片，化为一团三尺见方的墨云，自十二重楼上升，直入识海百会穴，最后冲出躯体，在头顶一尺处悬浮。墨云浮现，感受外界虚空法则，竟然再生变化，缓缓凝成一面漆黑招展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