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转世（中）

老家人张清一身青色劲装，双手牢牢握住裂天刃，整个人挺拔如松，静静守护在夫人门外角落。张青云到了门外，眼角扫了一下，去了另一边，他轻声唤过一个伶俐的丫鬟，让她却外面传唤自己的亲兵队长张虎前来。时间不大，一身戎装的张虎来到眼前，他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嘴唇抿得紧紧，沉稳至极。张青云传下将令：“速去调一队军士来此，本帅令你暂时节制，守护帅府！”张虎心头一震，大声应诺而去。帅府外面顷刻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五十人的队伍全都身披银色盔甲，腰间悬挂锋利的长刀，双手举着漆黑的十矢连弩，沉默地列阵在张青云眼前，纹丝不动。张青云虎目闪动微光，他颔首望向站立在最前方的张虎一眼，转身进了夫人产房外间。张虎脸色如常，目光中全是凝重，他转身举起一个银色的令牌，开口煞气四溢：“银甲卫听令，凡是闯进院子的人，杀无赦！”“得令！”五十人整齐划一，跪地应诺。随之他们站起，豁然转身，背靠大宅，列阵院中。张虎收回令牌，立身屋檐下，神色不动。屋内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传来，铁血护卫充耳不闻，仍旧牢牢注视院外，防止不速之客。张虎手握刀柄，蓄势待发，一动不动，但其手腕处暴起的青筋显示这个魁梧汉子心情的波动。目光注视前方，正要眨眼间，一抹快速的黑影突然跃起，直扑他而来。张虎心中一惊，手下迅疾微动，一抹璀璨的白芒乍现，直击飞来的黑影。扑通~！黑影落地，红色血迹飘洒院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散发开来。张虎鼻息一紧，夹杂在血腥气里面的甜腻清香传来。“不好！贼子好奸猾，竟然用恶毒的七花软骨散。”心里转着念头，清香弥漫院子，整整五十人的银甲卫直挺挺栽倒，声息皆无。张虎身躯一动，一道银色的光华透体而出，无色的药味无风自动，全被银色光华包裹，直接送往无垠的苍穹。大约一刻钟，张虎才收回功力，脚下却是趔趄，险些栽倒。他额头汗水直流，眼里全是疲惫。“嘎嘎！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队正竟然是个地级武者。真是不可思议啊！”“谁？”张虎眉头紧皱，沉声低喝。“小子，你耗费真气祛除本座的毒散，本事还算可以。不如你离了张家，投入本座门下如何？”苍老诡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阴仄仄地询问张虎。“休想！我受军门活命大恩，并且传下上乘武学，岂能背主忘恩，贼子纳命来！”张虎大喝，飞身冲向一处。“咦！你竟然能够发现老夫，看来还是小看你了。不过你就到此为止了。”一位身穿黑袍，枯瘦的老者闪身转到张虎身后，粗大的手掌举起，照着后心就打。张虎暗叫不好，但是他精力耗尽，招式已老，看来是躲不开了，只能凭借战场炼就的感觉，全力向左一偏，避开致命之处。啪！哇！连续两声，黑袍老者掌力击中后背，传来响亮的声音，可见他用力之深。张虎虽然勉力躲闪，没有当场毙命，也是重伤吐血，萎靡倒地。老者眉头一皱，想不到自己全力一掌，竟然不曾毙了这个小子，他手抬了抬，却是不再动手，只是鼻子里传出一道冷哼。“算你小子命大，不过你这身武艺就是废了，以后？？？？”不待他发泄完懊恼，一道青色的刀光匹练一般斜劈而来，黑袍老者脸色大变，身躯暴退，直接飞上院门墙头。他尽管退得迅疾，但是那刀光太快太急，竟然不曾完全躲开，从左胸至右肋，一道长长的刀口显露，殷红的血突然冒了出来。老者紧咬钢牙，冷冷喝问：“何方鼠辈，竟然偷袭老夫！”话落，不等对方回答，右手一挥，一团漆黑的雾气直接弥漫开来。至此，黑袍老者嘿然冷笑，才从怀里掏出止血药剂，一股脑全都洒向前胸上。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仅噬魂鬼雾没有建功，而且止血药剂完全失效，自己胸口仍旧鲜血直流。他狭长的目光一闪，嘴唇哆嗦不已：“竟然是力巫遗兵，老夫败得不冤！不过你也不得好死，越级使用神兵，必受反噬！”他挣扎着说完，眼中神光逸散，显见不活了。“老夫为了张家嫡脉，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你一个背主忘恩之人怎会明白！”张清高大的身形突兀出现，洪钟般的声音响彻院子。黑袍老者受到刺激，眼眸睁大，手指点向他面门：“原来是你！你？？？”不曾说完，气绝而亡。张清蓦然不语，随即上前挥刀，一个苍老枯瘦的头颅飞起来，咕噜噜滚落院中。张清叹了口气，一把抓起地上的头颅，转身回到门前。他从腰间掏出一方黑色的锦帕，牢牢包裹住头颅，放到自己身边。“张松，大哥完成少主的任务后，亲自给你找个上佳的墓穴，放心吧！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张清嘴唇咧开，声音低沉悲伤，渐次不闻。院子恢复了平静。张虎受了重伤，早就昏迷过去，生死不知。至于栽倒的五十银甲卫，嘴角开始流出黑色污血，身体开始变冷、僵硬。张青云坐镇外间，侧耳倾听，知道张伯建功，也就不再关注，反而全神贯注紧紧盯着产房。“请诸位先祖保佑，珍儿能够生下这个孩子。”他表情复杂，往事不由浮上心头。十年前，自己还是京师张家的少爷，成天习武打猎，日子过得逍遥至极。一次野外猎杀一头暴熊，误入了丛林深处。尽管就在京师周围，那山却是巍峨雄伟，密林更是连绵不尽，荆棘遍地。张青云猎杀了暴熊后，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就是一突：“父亲曾经严肃叮嘱自己不可闯进此地，这可如何是好？”他神情微变，遥望远处已经西斜的残阳，更加感到无助，下意识地握紧了擎在手心的宝雕弓。冰凉的弓身让他激灵一下，不再纠结那些传言，胸中升起万千豪气，牵马寻路而去。他走后不久，一个身穿青衣，姿态婀娜，眼眸透亮的少女踏步而出，她嘴角挂着调皮的微笑：“这个纨绔子弟还有几分胆色，待本姑娘再考验几回！”声音清脆，银铃般的娇笑传出好远。可惜张青云急于走出密林，不曾听见青衣女郎的笑声。随后的十天里，张青云被这个女子整得狼狈不堪，索性青衣女子心地不错，没有将他逼上绝路。而且还数次示警，助他逃出密林的杀机。等到最后一日，他将离开时，青衣女子飘然而至，他顿时惊为天人，两人互相表露心意，约定成为夫妻。张青云离开后，回到京师就禀明父亲，希望能够迎娶那名青衣女子。张父久盼爱子不回，这下得了消息，自是喜出望外。对于帮助儿子脱险的女子也是心生好感，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张家在京师小有名声，请了大名鼎鼎的巫神殿许长老前来敲定迎亲吉日。许长老青衣袍服，宽额浓眉，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看起来儒雅温和。但是他声音极高，语气里浮现一抹挥不去的杀意：“你们张家不要妄想了，那个青衣女子是我巫神殿预定的圣女人选，你们是不可能的。”“圣女！”张家上下惊呼，同时想到那座高山是禁地，心里明悟了几分。张青云则是不罢休，他甩开父亲的手臂，上前恳求：“请长老慈悲，放过许丽珍！”许长老听到许丽珍三个字，眉头皱了皱，沉声问道：“你竟然知晓了珍儿的闺名。也罢！老夫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们成婚。不过？？？”不等许长老说完，张青云连忙点头，开口道谢。长老一挥手，拦住话头，声音洪亮：“你们婚后生了女儿就罢了，若生下男丁，必须送入巫神殿，种下锁神禁。你可答应？”张青云听到此话，面色发白，嘴唇抖动，半晌无语。张父上前拍了拍儿子肩膀，缓缓说道：“云儿，你是我张家唯一血脉，不能对不起祖宗，那个女子就舍了吧！”张青云充耳不闻，神色木然，半天才弱弱问道：“必须种下锁神禁吗？”许长老神情坚定，不容置疑地点头。“好！我应下了。还请长老赐下迎亲吉日。”张父大讶，气呼呼地看着爱子。张青云不敢对视父亲的眼眸，只能默默跪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他嘶哑的声音回荡厅堂：“儿子不孝，不愿辜负许姑娘的厚爱，只能愧对祖宗！今日自请逐出张家，望父亲大人恩准！”张父脸色红白交加，最后雪白一片，他喉头翻滚，压了两压，最后再也压不住，一口逆血喷出。哇！通红的血雾飘洒空中，淋淋洒洒落到大厅地面，触目惊心。许长老冷漠旁观，不发一言。张青云膝行至父亲跟前，嘴唇抖动不休，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望着鬓生白发的老父，眼里闪过一丝愤恨，旋即消失不见。一直冷眼旁观的许长老尽管生性谨慎，却不曾发现异状。张青云心头滴血，他心里暗自发誓：“巫神殿，你们等着瞧！我一定要培养出一个天才，血洗殿堂，给我张家洗刷今日的耻辱！”所谓知子莫如父，见到儿子面色平静，眼眸冰冷一片，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起了杀意，不是对自己，而是对那高高在上的巫神殿。“也罢！老朽活了一个甲子，连续五个儿子先后夭折，这个儿子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这里面说没有巫神殿捣鬼，老夫是不相信的。如今他们欺人太甚，尽然想断绝我张家血脉，那么就拼上家族气运，赌一下未来！”想罢，他挺直身躯，大吼一声逆子，任由鲜血流淌胸前衣衫，抬起手来狠狠给了儿子一个巴掌。随即老头应声而倒，仆人手忙脚乱地抬起老爷，送往后宅了。张青云挨了一巴掌，脸颊通红一片，嘴角留下血线，状态凄惨。许长老眼眸闪过一丝得意，上前搀扶起呆愣的张青云，温和的说道：“你很好，本座替你们选定的日期就在三天后。你好生准备吧！”声音仍旧高亢，却带了三分亲切。张青云默然点头，躬身谢了。长老不在意，转身离开张家。十年过去了，自己和许丽珍先后生下了三个女儿，她们都平安无事。老父前年过世，自己匆匆回转京师看了最后一眼，只带回了一个父亲贴身亲随张伯。随后自己准备启动计划，为即将到来的儿子谋划一二，不曾想到张伯的嫡亲兄弟竟是巫神殿的卧底，他察觉出了蛛丝马迹，密告巫神殿。许长老亲自带队，把帅府搜查了一番，索性自己谨慎，计划还未实施，并不曾露出什么把柄。那个小人张松也被许长老带走，不想竟前来行刺，看来今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我的儿啊！张家的希望全在你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