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阳正在办公桌上神色麻木的处理着堆成山的文件,秘书微红着脸站在他身旁,眼神专注,直到颜阳不耐烦的看向她:“还有事?”
秘书花痴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踌躇的问:“老板,今天我生日……下班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吃顿饭?”
颜阳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抱歉,我没时间。”
秘书咬了咬下嘴唇,分外不甘心:“可是……可是您今天的行程只到下午两点啊……”
然而哆一声,颜阳手里的钢笔重重的戳到了桌上,原本妖娆生情的桃花眼里一片冷厉,烦躁的问道:“你不想干了?”
秘书吓得一哆嗦,立马含着眼泪道着歉跑了出去。
然而她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又推门进来,他不耐烦的抬起眼,却在看清来人之后换成素日的严厉。
“老板,文诺失踪了。”
一句话就让他再度烦躁起来,却没有焦急,冷冷的问道:“失踪了?”
“是,昨天晚上在文家闹过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没派人去找?”
“正找呢!我来跟您汇报一声。”
“哼,这倒是个好消息。”
他不屑的冷笑,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没过两分钟刚刚跑出去的秘书就满脸期待的又跑了回来,雀跃的说:“老板,您找我?”
他淡淡的点点头,面无表情:“嗯,我有事出去一趟,中午之前我如果能回来,下午的会议就照开,回不来,就取消等到明天。”
而后他就在秘书失望的脸色中,示意等在一旁的来人跟他走了出去。
A市看守所。
颜阳的车缓缓停在看守所的门口,他从车里下来,明目张胆的走了进去。
一路上没人拦着,甚至还有人客气的带着他直接到了提讯室,几乎同一时间,文山也被带到了这里,坐在他对面的玻璃之后,面容枯槁如柴,双眼无神。
然而,他看到他却激动起来,拍着玻璃似想立刻站到他面前。
颜阳盯着他略有发狂的模样残忍的笑,妖娆的桃花眼里充满憎恨盯着话筒示意他拿起来,然后他在这头声音冰冷而轻蔑的说:“你那下贱的女儿,失踪了!”
文山几乎立刻就激动起来,比刚才更甚的拍着玻璃,双目欲眦,凶狠而恐惧的瞪着他。
颜阳笑,轻轻的对着话筒说:“你着急吗?当年暖暖失踪,我就是这种感觉!她是被你们逼走的!你那下贱的女儿陷害她染上毒瘾,我要替她报复回来,她受的,我要你们一样一样全部偿还!”
“那不关小诺的事……是我指使她的……是我指使她的!你要报复就报复我一个好了……怎样都行……死都可以……你放过小诺……她是无辜的……”文山在那头急切的辩解,神色焦急,却让颜阳本就差到了极点心情更加郁躁和沉痛!
——你看那神色多心疼啊!就为了那样一个废物又没良心的女儿!
——可暖暖那么好,他怎么都没正眼看过一次!他想杀她,他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陷害她,甚至罔顾她的生命直言让她捐肾去死!
于是语气就变得更加讽刺而狠厉,却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她无辜?说得好!那你就等着吧,等着看一个染上毒瘾的女儿回到你面前,看她在毒瘾发作的时候会痛苦到什么地步!”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话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守所。
身后文山撞击玻璃的声音由极重到无声无息,几步之后慢慢消散在耳际。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到他疯狂的样子——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次来‘看’他,他都是那副意图杀死他的状态,却又无能为力的哀求,然后被他拒绝之后再愤怒!
——一定很想杀了他是不是?
——当初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也是那么憎恨他们的!
——恨吧!最好往死里去恨!然而,恨却动不了他分毫!那种在知道最在乎的人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却无能为力的极致痛苦,凭什么他一直一个人独自承受!
他的脸一直是冰冷的,浑身也满布着戾气,然而坐进车里,他却忽然变得无比安静起来,神色空茫着,仿佛车内就是一方无声的天地。
良久,他才从颈间拎出一个项坠,手有些发抖,却十分小心。
项坠其实是一个小小的相框,中间放着一张颜暖生时的照片。
如花少女,如星璀璨,却在韶华时香消玉殒,化成了这一方指节宽窄的无尽思念。
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容颜无双的脸,鼻音慢慢浓重:“我帮你报仇了……你看到了没有?”
“我拆了他们的房子,也会让他们都染上毒瘾,让他们经历一遍你受的痛苦……若你在,一定会不忍心是不是?你估计又要心软的要我放过他们了吧!然后我一定会生气,你却不会听,仍然求我放过他们……直到我气的转身就走,你必定会追上来,又急又怕的怕我不理你,就不会再为他们求情了……”
“可是现在我变了……如果你求我,我一定会答应的……不止答应,甚至给他们修房子都可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说得很慢,似在回忆着什么,眉心轻浅的皱起,隆起几道心伤的弧度。直到话音消匿的刹那间,那双妖娆的眼里终于慢慢划出一滴眼泪,似乎伴有轻轻的滴落声,落在他上好西装的布料里,带着近些天奋力压抑的感情,突然决了堤般倾泻而下。
他终于又哭了!
无声痛哭,哭的生不如死!
然而他哭的那个人,却在相框里,凝结着笑脸,眼眸晶亮的看着他,不动不语,不说一句劝慰的话。
——你怎么可以笑得那么灿烂?
——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怎么可以那么狠心的留下我一个人,却带着我的心和灵魂,远远的去了一个我到不了的地方!
——不如……回头看我一眼吧!
——我不怪你毫无征兆的就离开,也不怪你临死都不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你看我一眼,就一眼,过往的一切就都烟消云散好不好?
然而,臆想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风筝是颜暖,线是他的血,他的血不够,拉不住远去的她,在奋力的追逐奔跑之后,却还是看着她就那样永远的消失在天边……
只是,可不可以不甘心?
可不可以,把她还给他!
她短暂的一生过的那么痛苦,她很好的,怎么可以就这样的残忍的让她一生无望!
他拿他的命去换可以么?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她能活过来,他分给她多少都可以!
然而,所谓的苍天,一次都没听过他的祈祷。
他每日清晨睁开眼,怀里抱的,依旧是她的骨灰盒,小而丑陋,不及活生生的她万分之一。
其实‘你们’都是不长眼的吧!不然哪路神明都可以,只要能把活着的她送到他眼前,他就算耗尽家财去给它修宫建殿,甚至日日以血祭祀都在所不惜!
但是,这样的神明在哪呢?
三年了,他从来都没遇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