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诺被绑在一间废弃的工厂里。
眼蒙着,嘴也被胶带纸死死封着。
耳朵里传来铁门响动的声音,然后有人走近,慢慢撕开她嘴上的胶带,有低沉的男声说:“吃饭了!”
接着,眼睛上的布也被摘下来,那人给她松绑。
她乖乖的拿起盒饭吃,不闻不问,甚至没有抬头看那人一眼——这几日的折磨之后,她清楚的发现,只要她听话,那他们就会对她很好,双方处于一种互不干预的状态!
半个小时之后,饭吃完,那人面无表情的把她重新绑了回去,然而,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封上嘴和眼。
就在这时,忽然有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传来,从铁门后步进一个窈窕的身影。
——连莨!
她脑子一懵,惊愕的看着她清秀靓丽的脸,心里近几日的猜疑,终于有一根线清晰了起来——给她打过电话的第三天,她就被无缘无故的绑到了这里。她最初以为是颜阳,然而颜阳要报复他们目的很明确,也很大胆,似乎根本不怕被人看到,那么他要折磨自己,就没必要绑架,就算真的绑架,以他对她憎恶的程度,也不会一直不露面,甚至只要她不想着逃,这些负责看守她的人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那么……现在,答案就明朗了……除了颜阳之外,她应该不会在这里看见另外的人,如果说她是来救她的,那也不该是一个人,脸上还挂着一副讽刺的表情。
——是她把她绑来的,她那天在电话里的语气就很不好!似乎,似乎嫌她给她找了麻烦!
——何况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尤其是这几天,她已经不再傻的以为还有人能保护她!
“看你这黯淡又恐惧的眼神,猜到了是吧!”连莨已经走到她身前,笑着开口。
她不说话,脑子转着,忽然就想到弟弟临死前她给她送钱的那一幕。
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恐慌起来。
“琢磨呢是吧!别想了,姐姐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连莨很快就说了下一句话,然后坐在负责看守的人给她搬过来的椅子上,一脸悠闲讽刺:“来,抬头看着我,凭你那连猪都比不上的脑子,想一辈子你也想不明白!”
她说着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说说你想听什么吧!我也好有个开头给你说下去。”
文诺在刺鼻的烟味中抬头瞪着她,身体忽然有些哆嗦,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让她极端自责的事。
“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跟你仇人似的!其实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那么轻易的相信我这个外人,我帮了你一次还不够,你竟然还贪得无厌的来找我第二次!”
她又吸进一口烟,呼出来,隐隐有薄荷的清凉味道:“从头告诉你得了!反正我都做到了这份上。”
“先问问你,当初我给你那笔钱,花的还舒服么?”她在烟雾中讽刺的笑,看着文诺惊愕又隐隐掺杂着猜到了什么的痛苦神色。
“其实那钱根本就不是我给你的,是你最恨的人给的,那是她这几年写书的部分积蓄,到底没挨过你们当初的不要脸和软磨硬泡,求我帮忙给你们送过去,一不小心,就被我利用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估计你到死都猜不到!因为我喜欢她的男朋友,一见钟情,不是你这个没脑子的丫头能懂的!我爱了他八年,他爱了颜暖八年,我很嫉妒颜暖,就跟你们想的一样,觉得她一个病秧子,什么都不配得到!所以我就想办法去抢了,可偏偏,你这么适时的出现,又这么适时的让我发现你极其憎恨颜暖,你看你是多好的棋子,我若不顺水推舟利用你达到目的,简直就是枉费你出现在我面前。呵,但是,其实在看着你们对颜暖憎恶的同时,我挺鄙视你们的,说句良心话,你们根本不配指责她!你那挨千刀的爹做过什么,在医院那场人尽皆知的闹剧之后你应该一清二楚,同样是女儿,如果他对颜暖做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不会出钱去救文墨?甚至,不给钱还要强行拉她去做配型捐肾!多恶心!你们也配!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也没什么资格指责你们。我说出来,不过是想给自己图个痛快,顺便让你内疚一下!再跟你说说,你把颜暖害的有多惨吧!你没看到过她毒瘾发作又牵动起自身先心病发作的样子,她可是个坚强的让男人都自叹不如的女孩子,平常我看她犯先心病都是咬牙面不改色的忍过去,你知道先心病发作起来有多疼吗?我问过医生,他告诉我四个字,生不如死!那种心脏近乎绞碎的痛苦会让你在瞬间向往死亡。说白了,这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何况再加上毒瘾发作时,浑身关节骨骼钻心入骨的疼!四号hailuoyin,呵呵,你一定傻到头的以为是你到处找这些东西,毒贩子闻风给你送去的吧!那可就错了,那是我看你是在太废物,专门找人送到你手里的,然后,你还花了颜暖给你的钱买了它们,真他妈讽刺!”
她微微停下,狠狠吸了一口烟:“话题跑了,接着说,颜暖染上毒瘾之后,她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绝望,你试过那种感觉么?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活不过二十岁的基础上又添上让人连说都觉得可耻的毒瘾,那种加速死亡的感觉,换做是你,一定会崩溃到自暴自弃吧!不过她那人心地太软,从来都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所以,她想走,但是又舍不得颜阳和她母亲,我偷看了她的日记,虽然我也猜到了,于是我就装的什么都不知道,加把料,求她离开。哼,那丫头真是心软的犯贱,又或者,那是什么所谓的义气,反正她走了,还一脸成全又受伤的样子,然后啊,很他妈讽刺的告诉你,我的计划失败了!颜阳开始找她,疯了似的,弄得我不得不更狠一点,弄了假的死亡证明和骨灰去抹杀颜暖的存在,可惜****妈的,我还是没成功,你知道我有多心急么!你知道我为了得到颜阳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么!可偏偏就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你好死不死的办了这么蠢的一件事,就差一点,我就会被你害死!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没有把我怂恿你给颜暖注射hailuoyin的事告诉颜阳,那本来就是你的错,我只是在你仇恨的基础上谋取了一点小利益而已。所以,我不止没有帮你,还把你绑到了这里,实话告诉你,我很想让你死在这儿,死人的嘴最严,我会绝对的安全,但是,如果真有什么人碰巧路过这里,而他又很好事的话,一旦走漏了什么,我可能就要担罪活着进监狱了!就为了让你闭嘴,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我就想了想,其实让你嘴里的消息不被走漏出去还有一种方法,比如把你变成疯子或者傻子,然后再弄哑你,这样,一切都会有一个完美的收场!你说是么?”
话说完的时候,她已经从烟盒里抽出第五根烟,点上火,笑的轻蔑而理所当然。
文诺在这一番话中的情绪从最初的惊愕,后悔,自责,愤怒,再到现在突然死寂一般的颓然。
她甚至没有说出一句代表她心里情绪的话,也许是被吓到了,她紧闭着嘴,除了哭,什么都没做。
不愤怒吗?不恐惧吗?
那根本不可能!
只是她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头脑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挣扎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