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走出了零号仓库。桂耀廷重新把门锁上。从办公室里看这扇侧门，一般人可能会以为这里面是一间休息室或是普通的储物间。不大会想到这里面是一间仓库。即使有人知道这里面放着TZ50，也不会有过多猜想。因为四号五号大仓库里放的全是特种玻璃，在材料和财务的账本上，它们的编号从TZ40一直到TZ59都是连续编号。
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出过问题，怎么会有人进入零号仓库，盗走一块TZ50呢？
欧亚问桂耀廷：“昨晚上值班的材料员是谁？”
“是毛兆龙。”桂耀廷说得有点犹豫，脸色不太好看。
赵厂长明白桂耀廷在担心什么，他对欧亚又打起了保票：“毛兆龙是跟我一起参加工作的老工人了，为人本分老实，绝对可靠，不会见利忘义的！”
欧亚笑笑说：“没什么，我只是想找一点线索。”
赵厂长早对欧亚的破案才能有所耳闻，他也不能干扰欧亚的破案，便说：“你继续找吧，我和谢总都配合你！”
“谢谢！”欧亚转而问桂耀廷：“昨晚上料库发过材料吗？”
“有记录的，我查一下。”桂耀廷在办公桌上拿起一本登记本，翻到最后一个记录，看了看说：“发过料，是平板车间的王工长签收的。”
欧亚问：“是什么时间，在几号仓库，发的是什么料？”
桂耀廷回答：“昨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在料场上发石英砂。”
赵厂长向欧亚介绍说：“料场在仓库西边，厂房的后面，离这里有一段路。”
欧亚的眉头皱了起来，问：“白天为什么不申请材料？”
桂耀廷摇头说不清楚。赵厂长说：“可能是生产进度加快了，提前完成了额定的工作，提前着手下一炉的材料吧。”
欧亚说：“还有一个问题。我知道你们工厂是三班倒连续生产，而料库为了配合生产，也实行了三班倒的轮班制度。半夜十二点以后，应该有另一个材料员上班，哪为什么毛兆龙直到早晨八点以后才下班呢？”
赵厂长一下子被问倒了，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桂耀廷赶紧说：“这个我倒是知道。早上我接班时，也这么问过毛兆龙。他说老林晚上从医院里打电话给他，老林的丈母娘突然得急病住院，要毛兆龙帮他顶一个班。”
赵厂长松了口气，说：“这是个意外，临时有急事，帮个忙也是人之常情。但事后也应该跟领导说一下才好。”
欧亚问谢子云：“你对TZ50被盗有什么看法？”
谢子云用手指推推眼镜架子，说：“我觉得很古怪，有点想不通。什么人会要TZ50呢？他们拿去费功不讨好，什么用也没有，除非他们知道特种玻璃的制造方法。奇怪的就在这里，特种玻璃我们又一块也没有丢！”
欧亚问：“你的意思是说，已经有人掌握了特种玻璃的制造方法？”
“啊？”谢子云脸色突然大变，惊骇地说：“难道真有这种人？”
桂耀廷猛烈地咳嗽起来，眼睛看着门外。有两个工人正向这边走来。
欧亚对赵厂长说：“就这样吧。你和谢总去准备下午的会议，我们再到处走走看看。”
下午，欧亚带着鲁少林和芈兰去毛兆龙家。他们走进一个小区。小区里道路宽阔，景色宜人。小区的房子可能还没有卖出多少，没见到多少居民，环境显得有点幽静。他们在三楼见到毛兆龙。他见到欧亚有点吃惊，问：“欧部长，你怎么找到了这里，我刚搬过来不久，厂里许多人都还不知道呢！”
欧亚说：“是啊，这里真难找，我问了许多人才找到了这里。”
“欧部长，有什么急事吗，打个电话也行啊！为了能与老朋友联系，我家没换电话号码的。”毛兆龙朗声说道。他今年五十来岁，与赵厂长年龄相仿。
欧亚说：“没有什么大事。知道你今天白天休息，就特意过来看看。听说厂里有不少人对公司有看法，说公司不关心玻璃厂，工资福利在全市排在末流。你是老工人了，我想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这个啊，你问我？”毛兆龙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知道，老厂长有一项大发明，只是还没到时候……”
“啊，老厂长指的是你爷爷欧洋！”毛兆龙看到欧亚惊奇地瞪大眼睛，赶忙解释了一句，接着说：“我们老工人都理解，有意见的只是一些后生子，说都什么时候了，有再好的发明我们也应该拿出来了！”
“对，他们说得不错！”欧亚点头说。
“啊？”毛兆龙疑惑不解，“你是什么意思？”
欧亚说：“今天下午，厂里正在开班组长以上干部的生产扩大会，讨论新产品的生产和上市销售问题。”
“这太好了！”毛兆龙大喜，“我相信，你来以后，老厂长的心愿也就可以了了。从此以后我们厂的落后帽子也就可以摘掉了。”
鲁少林和芈兰见毛兆龙是这种态度，大惑不解。来前，欧亚再三交待他们，注意观察，不要提问题。要不然，他俩可能早就要提问了。
欧亚问道：“大叔，我们做的工作还很不够，你对厂里的领导和我们几个人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毛兆龙连忙摇头说：“没有意见，都很好。”
欧亚问：“你现在的生活有困难吗？”
“没有，你看，我生活很好！”
“我婶子呢，怎么没见？”
毛兆龙神色暗然，说：“难产，死好多年了。”
“你有几个孩子？”
“两个。”
“我想大的是个女孩子，小的是男孩子，对吗？”
“对，你说的真准！”
“都有工作吗？”
毛兆龙满意地点着头说：“有，都有。你看，如不是孩子孝敬，我怎么住得起新房子？”
“孩子都跟你住一起吗？”
“不，大女孩已经出嫁了。女婿开了家花鸟店，生意还不错。小儿子跟我住一起。”
“好，好。”欧亚站起身，“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毛兆龙见欧亚要走，挽留道：“别走，在我家吃了晚饭再走。今天女婿和小外孙都会过来。”
欧亚笑着谢绝：“不了，祝你好运，幸福美满！”
从毛兆龙家告辞出来，走到僻静处，鲁少林迫不及待地说：“毛兆龙真狡猾！”
欧亚抬起眉毛，问道：“你看出问题了？”
鲁少林不无嫉妒地说：“你看，他那间大房子至少也有一百多个平方！”
“你说呢？”欧亚问芈兰。
“我总觉得有点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芈兰说。她从毛兆龙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但她从欧亚的身上看出了不少问题，难道欧亚真的是来征求意见或者来访贫问苦来着？
“啊，有问题，又不知问题出在哪。”欧亚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摸摸鼻子。芈兰气得独自一个人朝前急走。
鲁少林追上芈兰，问：“你又怎么啦？”
芈兰恨恨地说：“他小看人！”
欧亚说：“我摸鼻子又怎么了？”
芈兰闭着眼睛弯腰尖声叫道：“你笑我拖鼻涕了！”
鲁少林大笑起来，反劝起妹妹来：“他摸鼻子已成习惯了，你不在他也常常摸。他摸他的，你只当没看见就是了。疑心出暗鬼，你不理他就是，跟他赌什么气？”
“我就不准他摸！”
欧亚说：“好，我不摸我道歉，请你们吃饭！晚上我们还要去找桂耀廷谈谈。”
经过一通发泄，芈兰感觉心里轻松多了，又猜起了欧亚的心思：“你还是对毛兆龙不放心，想侧面调查！”
欧亚不置可否，再不去与芈兰争辩。
吃过晚饭，他们又在街上荡了好久，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欧亚这才买了些礼物去桂耀廷的家。桂耀廷仍住在六十年代玻璃厂为职工建造的住宅区里。这里紧靠着玻璃厂，显得狭小拥挤。这里没有高楼。随着年代的延续，家属区住房从当初的平房，到二层楼，再到五层楼，这以后就一直停在五层楼不动了。桂耀廷还住在当年的平房里，从来没有搬迁过。
住房虽说也有个二室一厅三十多个平方，但是客厅也就四个平米左右，一张吃饭桌，桂耀廷把三个人迎进家里，屋子里就满腾腾地转不开身了。桂耀廷的老伴跟大家招呼过后就带着小孙女出门了。
欧亚问：“桂爷爷家里住几个人？”
“就三个。儿子搬出去过了。”
“儿子家的房子有多大？”
“有八十多一点，两室一厅，比这里宽敞多了。”
“你不搬过去跟儿子一起住？”
“他是想叫我们过去，但孩子有自己的生活，住一起不太方便。再说我们住这里也习惯了。”
欧亚说：“我爸爸经常提起你，要我一来就看你，不想拖了这么久，很过意不去。爸爸要我问问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帮你解决。”
桂耀廷问：“你爷爷这么久了，有消息吗？”
欧亚面有难色，他不能说爷爷的事。桂耀廷叹了一口气，说：“你爷爷是个好人那，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不知能不能见到他！”
欧亚只觉心里酸酸的，安慰老人说：“只要桂爷爷身体棒棒的，就一定有见面机会的。”
“我想是的，老厂长好人自有好命，我们一定还能见面！”桂耀廷发着感慨，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晚饭时，我跟孩子他妈说，今晚你一定会来看我！”
欧亚羞愧地说：“是我来晚了。”
“不，不晚！”老人斩钉截铁地说：“是你有话要问我。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但当时我不方便说出来！”
“啊？”惊奇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桂耀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