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茗鸢握紧了双拳，平静的对上女人的眉眼。
“你，怀孕了。”
蓝霓溪原本就惨白的脸色，一瞬间更是平添了更为厚重的白色。女人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尤茗鸢的平静的双眼。一双手，却早已经因为自己听到的时候而死死地揪住身上的被单。
“你说什么？”她似乎无法接受，脸上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多了几分惊恐和不知所措。
尤茗鸢将心里那一股不明而来的郁结之气压下，迈开步子走到蓝霓溪的身边，倒了温水递给她。不知何时，声音已然变得柔和了很多。
“怀孕是好事，你何必担心。”
她试着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柔和一些，平淡一些，不在意一些。
“再说了，让爵斯和依依，多一个弟弟妹妹，不好吗？”
蓝霓溪握住手杯的手一紧，她忽然在那一瞬间猛然抬头看向尤茗鸢，双眼里微微闪过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我......”
大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两个孩子冲在裴圣擎的前头，一路跑了进来。
“妈妈......”
“妈妈......”
尤茗鸢的视线，从两个孩子的身上掠过，落在随后跟进门来的裴圣擎身上。不过是短短几天的几天时间没见，这个男人看上去不仅瘦了，更是憔悴了多了。
而此刻，男人也在看她。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里，闪动着某种暗淡却坚定的光芒，片刻不离地看着尤茗鸢。她在那一刻，忽然清晰地感觉到心口处某种熟悉的疼痛。一瞬间脸色大变，迅速挪开了视线。
“妈妈——”冲在最前头的裴念依依偎着自己的母亲蓝霓溪，皱着一张小脸，很是担心地看着她。她伸手小手拉住自己的妈妈，奶声奶气的问。
“妈妈，你怎么了？”
小家伙瞪大了一双无辜纯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蓝霓溪。
蓝霓溪顿时。
女人微微抬起头，视线在尤茗鸢和门口的裴圣擎身上打转半天。半晌，蓝霓溪咬了咬唇，放在被单下的一只手缓缓地伸出来，覆盖在自己还平坦的腹部上。
“妈妈呀，肚子里长了一个小东西。”
裴圣擎的身体一僵，一双阴霾的双眼，在一瞬间掠过尤茗鸢惨白的脸色，直直地看向床上的蓝霓溪。
但蓝霓溪却并不看他，脸上微微带着浅薄的笑意，继续跟两个小家伙解释。
“而且，他还会在妈妈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等十个月之后，他就会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成为你们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说的越多，蓝霓溪脸上的笑容便越多。片刻之后，甚至拉住依依的手，轻轻地覆盖在自己的平坦的腹部。
“依依，小弟弟在这里哦。”
依依便听了妈妈的话，伸出小手在妈妈的肚子上来来回回，小心翼翼地抚摸。末了，抬头看向妈妈。
“这里真的有个小弟弟?”小家伙见妈妈点头，忍不住歪着头继续问。
“可是，小弟弟是怎么来的呢？”
一室宁静。
那一刻，空气里静的可怕。隐隐地，甚至连几个人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也都在空气里被无声放大。
最后，尤茗鸢扭过头，听到蓝霓溪跟两个孩子柔声解释。
“当然是爸爸妈妈相亲相爱，就会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尤茗鸢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短促了几分。她闭上眼睛，在那一刻，听到心里某种东西，悄然落地的声音。
碎了。
这样的时刻，原本就该是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站在那儿，活生生就是一个小丑。一个不被欢迎的第三者，硬生生地闯进了别人的领地之后，被迎面打了巴掌似的。
“我该走了。”她忽然睁开眼睛，对着床上的蓝霓溪微微扯动嘴角，“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她说完，甚至不等蓝霓溪开口，便擦着男人的身体，一路走到门边，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大门合上之后，从细小的门缝里。她看见原本该是自己的女儿裴念依，正双手攀着床边爬上床，小手掀开蓝霓溪的衣服，低头下去，在自己妈妈的肚子上呼呼。
“妈妈呼呼哦，小弟弟会快快长大。”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尤茗鸢握紧了双拳，抱紧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拉住她。她“啊”的一声，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男人只微微用力，便将她禁锢在了自己和冰凉的墙壁之间。
“你想知道吗？”
裴圣擎用一双阴霾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女人的眼睛。男人的双眼里，无声无息地席卷气一股子巨大的风暴。正试图，一寸一寸，将尤茗鸢吞噬。
身后，人来人往，总有人回头忍不住看上几眼。
而蓝霓溪的病房，就在几米开外的的地方。
尤茗鸢的双手地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抬眼对上他阴霾的双眼，半晌冷笑着反问，“裴圣擎，你问我想知道什么？那你说，我该知道什么？”
他的手，在她说话的片刻移动到她的身上。男人的大掌，就扣在女人纤细的腰肢上，一寸寸收紧。
“尤茗鸢！”越来越多的时间里，裴圣擎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面对这个女人，他总是容易动怒。
他在生气，而且那样的愤怒表达的极为明显。
尤茗鸢不懂。
“裴圣擎，你在生气什么？”她放在他胸膛上的双手用力抗拒，将男人的呼吸抵挡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外，“气蓝霓溪怀孕？还是气你又多了一个孩子？还是你气，我不该知道这些？”
他有一双阴霾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他的双眼里里有漩涡，有风暴。像是时时刻刻，随时随地，都可以将她吸附进去，无声吞噬。他强大的愤怒，在面对她的嘲讽的时候，却始终徘徊在行动之外，未曾伤她分毫。
半晌之后，男人一声压抑而短暂的叹息。
“尤茗鸢，相信我一次，有那么难吗？”
她便笑了，眼泪跟着掉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