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句轻蔑而挑逗的话语,后颈传来那虚无缥缈的碰触,转而又幻化成了一双妆娘的巧手。它柔和的挑动着在随着江水而漾开了的墨色发丝,虽说肆意,却又毫无轻浮可言。它勾动着发髻中暗藏的木梗,再轻巧的微作一摁。
若说麻痹之毒令人犹如被捆伏于蛇藻深处,而动弹不得的话,那么此时的云卿,更是被身后传来的道道袭人的压迫感,团团围困甚至无法呼吸了一般。这一系列毛骨悚然却又无法明了的碰触,犹如一面来自地狱深处的罗渊枷魂判,将云卿的手颈死死夹住,其中滋味却更胜中了麻痹之毒百倍不止。
他是谁?他为何知道我是女的?
只觉一股真气从背部灌入令嗓子眼一痒,那股真气随着经脉走向游走全身,所掠过之处,竟使得身子与江水霎时接触到了真实的触碰感,直至全身。
云卿惊觉身上得力,不再麻痹。她紧紧的捏了捏手中的机关匣子,对于身后噬人的压迫感,扛不住,我就往死里扛!
心下笃定,双手朝着桌案直是一拍,借着力道从上一跃而过,接着一个前空翻,化出一道白色的弧度,在翻身的那一刻,启动手中的机关匣子,朝着那波动处直是一击。顿时,一颗高速旋转着的赤红暗器,伴随着不断扩大的高温真空圆球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发射而出。
定睛看去,那威力不小的真空圆球体,弹开了一抹漆黑如墨汁的幻影。可下一秒,却见那散开的幻影又无端聚集成团,反倒是紧紧层层的帖服包裹了起来。只见真空圆球体已是敌不住的被压缩变小着,而赤红暗器竟也渐渐减弱着旋转速度,直到完全停止时,又被整颗的生生吞噬其中。
怎么会这样?!云卿心中大惊,又没命的朝着那团幻影一连发射数颗赤红暗器,却也遭到了同样下场。
转眼见陆涧依旧像个石墩似的坐立着,急中生智,云卿立马打开腰际的玲珑袋,心念口诀,双手结印,试图控制着一道光束去笼罩着不远处的陆涧。可眼看着就能包里装着人,大步逃之夭夭了,却觉手腕被谁生生的拉了过去,光束也随着手印的打断而瞬间消失不见。
“小妹妹,别害怕,爷最喜欢听话的小美女了。本来以为,昌平县既没能祭献出童男童女,还敢送上两顶空轿子以作嘲弄,叫爷心下窝火得很,这就想直接淹平了昌平县不可。可没想到是爷误会了,原来你们是偷偷去看小赤了。不过他一堆死肥肉有什么好看的,想爷这般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美男,来来来,随爷去了寝殿里,就让小妹妹浑身上下看个够,好不好?”
从环绕在手腕上的墨汁开始,那团团幻影开始渐渐聚集起来,后又幻化成为一个高高的人形,再一刻,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发如墨染,面如白玉,一身漆黑的拖地绸缎,仿佛能随时与这黑夜般的江底,融合不见了一般,额际上高高耸立着一对呈漆黑色的龙角,映衬着的是一张极具骚包的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俊脸。
见过骚的,可绝对没见过骚得比羊肉还煽的。还小妹妹,妹控什么的不要那么严重好不?!想我堂堂云卿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戏弄过!虽然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可俗话又说了,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层皮!
但转念又再细想,自己的行动可是直接关系到了昌平县百姓的安危,心中又是一阵不安与后悔,现下处事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蛟爷多想了,我并非什么小妹妹,也不是什么祭献的童男童女。正如赤鱬所言,我们是奉了师尊的指示,前来此处邀请他去参加武宗大会的。而下一步则是前来拜见蛟爷,为昌平县今年没能及时确定祭献的童男童女而请罪。只是不料想其中出了这么大的误会,还请蛟爷大人有大量,一来为昌平县多宽限几日,二来能饶恕我与师兄的不请自来,也好早日回师门复命。如若不然,要是蛟爷与秀仲派之间产生了什么误会,怕是对蛟爷不利的了。”
以秀仲派作赤果果的威胁,妖魔自是退避三舍,让出一条通关大道才对。可不料,蛟龙却只是微微一怔,又立马一把握住了云卿整欲缩回的手,捧在手心里,又溺爱的捏了捏。“小妹妹说是怎么就是怎么,爷全听你的。一会儿爷就派小龟上去,给昌平县再宽限十日,好不好?”
嘿,没想到这蛟龙这么好说话。“那我就替昌平县百姓谢过蛟爷!”
“不过,爷可是看在小妹妹的面子上才放了他们的,那小妹妹在此期间留下来陪陪爷,好不好?”
“蛟爷,您看看,您又误会了不是。我可不是什么小妹妹,我是男的。”说着话时,云卿还故意压低着声音,显得自己更爷们一些。
蛟龙听罢,反倒噗嗤一笑,“爷一生阅女无数,单单闻着香味也能挑出美人胚子来。小妹妹,你的女扮男装,很不幸,今天算是遇到克星了。”
一道柔波无心划过,轻轻绕过欲坠的发髻,那漾起的层层涟涟,直叫看者心中生意。
墨黑的长发,随着发髻的脱落,倾泄开来,在粼粼的江水中,微微扬起了柔和的弧度。白玉如面,雕刻着小巧而精致的五官。樱花瓣儿似的眸子中,是一片引人的琉璃。平眉芊芊,睫羽微翘。粉唇不点而成,被白瓷齿贝轻咬出一抹浅浅的折痕,这是最傲气的倔强。
另一面,那茶绿色的眸子中,满满的映入着这幅水墨画,肆意的泛开着粒粒光点。思绪万千涌上心尖,是无法明了的心猿意马,是竭力抑制住阵阵悸动的屏气凝神。她的刻意隐瞒,最终在陆涧心中却只融成了一句话:还好你是女的。再想想昨夜那些更似玩笑的约定,呵呵,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