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看到上半身的漂亮女主播略带机械的诉说着外面世界不断更迭的战争与死亡。说的轻描淡写,就仿佛是在描述着什么无聊的电视剧情一样。显得又麻木,又平淡。
看着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长生甚至怀疑也许连她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到底读的是什么,或者,干脆她就真的不是什么活人。
这让长生觉得很反感,于是他不耐烦的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那个木偶般的女主播。而随着双眼的闭合,一股困意也顿时袭向了他的大脑,让他的眼睛这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说起来,新闻这种东西对长生来说确实有着一种极强的催眠效果。特别是这种念经般的新闻,有时候它的助眠功效甚至连安眠药都望尘莫及。
最后,本来不想睡的长生还是伏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但同时,坐在他旁边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却忽然睁开了双眼,似乎也是被新闻所吸引,不过,他只看了两眼就带着讥讽的微笑再一次闭目养神。
天色昏沉,公交车一路扬着尘土驶离了第九区的山道,走上通往市区的主干道。进入市区后公交站便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出现。随着公交站的出现,车上的乘客也渐渐多了起来。毕竟,不管怎么样第九区每天通往市中心的就这么一辆车,所以这也是住在第九区附近想前往市中心乘客们的唯一选择。
不知不觉间,半路上车的乘客竟然已经几乎将公交车的座位全部占满,只余下了靠近后门的两个位置。
而当报站声再次响起,车门再次打开时,这两个座位终于迎来了本次公交车的最后两个乘客。两个与众不同装扮怪异的乘客。
踏进车门,一阵凉风随着这两名乘客一下子从门外灌了进来。热乎乎的车厢内顿时飘过了一丝寒意。几个本已经昏昏入睡的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冷风吹醒,接二连三的打了几个喷嚏后都不自觉的朝车门的方向看。
“唉!唉!醒醒,醒醒,别睡了,你快看,快看呐……”
后座上,一个被惊醒的女人带着好奇,轻声推搡着正坐在她旁边呼呼大睡的丈夫。
“什么呀……啊~~~~~~哈~~~~~~看什么呀,到站还早着呢吧~哈啊~~~~”
“不是到站,你这个猪,别睡了。你看那两个人。多好玩儿,怪模怪样的就上街了,快看快看。”
“嗯~?”
听见妻子这么说,丈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站在车厢过道里,还未坐下的两个刚上车的人。
只见,这两个男人都穿着肥大且五颜六色的灯笼裤,踩着两双像月牙一样弯弯上翘的鲜红尖头皮鞋。带着圆圆的折领的肥大上衣非常个性的一半红,一半黑,与他们头上的恰恰相反的一半黑一半红的尖帽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得既夸张,又鲜明。而两个人的脸上则都带着造型独特的小丑面具。只不过,与他们统一的服装不同,这两个人的面具却是风格迥然。
稍微矮一点的人带着的是极其常见的红鼻咧嘴的小丑面具,另外一个高个子的带的竟是一个没有任何五官的白面具。
纯白的面具上,既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只在眼睛的地方开了两个小小的洞。而圆圆的两个小洞中也只是黑洞洞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眼珠,仿佛什么都没有。整张犹如巨大鹅卵石般的素白面具戴在人的脸上,散发着一种妖异莫名的气息,虽然算不上骇人,却显得阴森怪异。
又打了个哈欠,丈夫垂下了目光准备继续睡。本身他对这种怪人也不是很感兴趣,生活的劳碌已经让他身心俱疲,哪还有什么兴致去欣赏路上的怪人呢。可眼光一闪,忽然,丈夫一眼扫到了插在小丑面具腰间衣角下隐约露出的东西,顿时一惊。
一瞬间,丈夫的精神为之一震,十足的睡意立刻便去了八分,一股强烈的不详一下子袭上心头。
看到那张白面具微微朝盯着他看的自己转过了头,丈夫顿时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看了。可旁边的妻子却似乎一点也没感受到丈夫的异样,还在乐呵呵的饶有兴趣的朝两个小丑张望。
“唉~唉!怎么样,有趣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的小丑,不过那个白面具怎么感觉那么怪。连嘴也没有,好丑。”
“你小点声!别看了!快把头转回来!”
面对神经大条的妻子,丈夫低着头一边拽着她的衣服一边咬着牙沉声低喝。但妻子不但对丈夫的警告熟视无睹,反而越来越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嗯?你发什么神经啊,人家演马戏不就是给人看的么。你不喜欢还不准别人看啊,得得得,那你就继续睡你的觉吧。早晚睡死你。”
汗,慢慢从丈夫的额头滑落,眼角中,白面已经把脸完全转向了自己的方向。而他的手也已经放在了腰间。
丈夫心开始剧烈的狂跳,垂下的手不断拉扯着妻子的手臂,咬着牙继续低声警告。
“你不想活了!快给我闭嘴!别他妈再看了!你想死啊你!”
没想到,面对丈夫再三的警告,妻子不但没有产生警觉,反而当场撒泼发起火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的头才好不容易从两个小丑的身上转了回来。
“嘿~!我说,你有病啊你!你说什么?你给老娘再说一遍!我今天就是想死了怎么着,你想不想死?没事你发什么神经!不想看就不看,平白无故你对我发什么火!想不想过了!啊?不行就离婚!……”
……
有的时候,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就像是一点就着的火药,会不分时宜的随时被点燃。这并不是说这个人的性格有多么恶劣,只不过作为人类的雌性,与生俱来便带有这种特质。当然,大部分时候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稍微哄一哄,大多数女人还是很容易就范的。
但此时,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位女士却挑了一个万万不该发火的时机。而这,也成为了她悲剧的导火索。
妻子这劈头盖脸外带哭天抹泪的一通骂顿时把车里除了还在睡着的长生和黑衣人以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也包括那两个小丑。
然而,眼见着妻子越来越离谱,丈夫却始终没有失去理智。他的眼角仍盯着那两个小丑,他知道,眼下便是生死关头,自己的异样或许已经被他们察觉了。如果不尽快让妻子明白他们的险境,那接下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借着制止手舞足蹈的妻子,丈夫铤而走险一把搂住了妻子,然后凑到她耳边,装作劝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别嚎了……那两个人有枪!他们身上带着枪!”
却没想到,妻子一时间竟完全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且还大声把这句话嚎了出来。
“身上带着枪?!什么枪!我告诉你,今天就他们带着什么也没用!老娘!……”
一句话刚说到一半,妻子的声音忽然哽住了。恍惚间,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但为时已晚。
回过神来的妻子发现面前的丈夫已经是面无人色。
不仅她的丈夫,车厢里其他所有被惊醒的人的脸一下子也都变得惨白。作为旁观者,他们当然都明白妻子无意间说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了两个小丑,连司机都好奇的看向了后视镜。
一瞬间,车厢内变得鸦雀无声。许久,小丑面具和白面对视了一眼,然后便一同看向了已经体若筛糠的妻子。
小丑面具咂了咂舌,然后从腰间迅速拔出了手枪顶住了妻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