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千寻早早告别了温暖舒服的被窝爬起来去上早朝,眼睛还有些睁不开,一推门,就被外面的景色震撼住了。
离城的冬天虽然也很冷,但还是比不上以前在槐山的时候,千寻来离城也第三个冬天了,还从来没有见过离城下雪,没想到雪却在人们熟睡间悄然覆盖了整座城池。府里的假山水池屋顶上都蒙了白茫茫的一层,雪地还没有被人踩踏过,光洁耀眼,千寻见时间尚早,特意放弃了坐马车,一个人走在空旷寂寥的大街上,呼吸着清爽的空气,贪婪地享受着这个美好的清晨。
到了皇城大门口,千寻见已有不少从其他方向延伸过来的车辙,看来大家都没什么赏雪的闲情逸致啊,正要进门,身后有人喊她,她回头,见是云归,他正穿着厚厚的毛皮大氅快步走来,脸上也是乐呵呵的,老远就喊上了:“我拐过弯看见地上的脚印想着也是你。”云归和千寻的家是从刚刚走过的那个岔路口分别拐向东西两个方向的。
“你也是走过来的?”千寻喜道,终于遇上个同道中人了。
“没有,我可嫌冷,是刚刚拐弯时才下马车的,难得的下雪天偶尔这样走走也是不错的,走吧,进去了。”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两人相跟着进了敞开的大门。
天昭七百九十九年的第一个早朝,众人都来得很早,这几日休朝估计是都休息好了,一个个眉开眼笑精神头十足,就是今天云桓有点晚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才在众人的山呼声中走出来,几天没见他却像是过了很久,千寻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偷偷打量他,见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倦,只是淡淡地扫了眼众人就坐在金銮宝座上了。
等到众臣把事情禀奏完,云桓从旁边内侍端着的金盘里取过一卷文书,缓缓展开,随意地看着上面的内容,开口道:“昨日礼部呈上来的折子,是祁国的邀请文书,今年适逢八国会盟之年,祁国作为东道主邀请我落华,朕决定不日即动身前往祁国。”
八国会盟?千寻一惊,再看大多数人的反应却并无惊讶,似乎是早知晓了此事,只是有官员站出来反对云桓刚刚的决定:“皇上,这可使不得,祁国野心勃勃,您怎可亲自前去,派个使者去便可,还是龙体为重,请皇上收回成命。”
“朕作为一国之君,要是连这种会盟都不敢去参加,岂不是要被天下人嗤笑。朕意已决,你们就不必再劝了,朕不在的这段时间自会选出合适的人来代理国事的,退朝吧。”云桓说着就站起身直接走到后面去了,都没有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千寻是完全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以前在槐山书院求学的时候听说有一年也举办了八国会盟,东道主是秦国,当时还想去看来着,但是由于那时正值越赵两国开战,局势比较混乱,所以书院不准他们前往,不过据说那次最后也没谈成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草草结束了。
现在终于又有了这样一个见证八国会盟盛会的机会了,还是在千寻一直憧憬的天昭最富庶繁华的祁国举办,真是让人蠢蠢欲动,想不激动都不行啊。
就是,她能去吗?
千寻登时犹如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垂头丧气地往外走,便听身后有人喊他:“风将军,请留步。”是孙秉寿。
千寻回身客客气气地问:“不知孙总管有何事?”
“老奴不敢,是皇上有请。”他恭敬地低下头。
咦?云桓找她,千寻结结巴巴:“只有我一个人吗?”
“是的,将军请吧。”
千寻求助地看了不远处的云归一眼,他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跟前的景培看好戏似地笑望着她,不过她原来也没指望他。
见没有办法了,千寻只好心怀忐忑地跟着孙秉寿去了御书房,孙秉寿把她送到门口,向里面禀报了一声就退下去了,千寻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桓正坐在他那张大桌子后批改奏折,听见动静也不抬头,犹自处理着自己的事情,千寻不自然地站在房间中央,暗自想着他要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云桓带着几分疑惑地抬起头:“你这是怎么了,自己坐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啊?哦!”千寻乖乖坐下,心里想着他怎么可以如此淡定,还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好一会儿后,云桓才从小山堆一样的奏折中抬起头来,起身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我们十天后出发。”
“啊?”千寻不解。
“你怎么好像变傻了,去祁国啊,怎么,你不想去吗,那就算了。”他摇头。
“不是不是,”废话,她自然是巴不得出去逛逛,不过,“就我们吗?”
“不是,”他半垂着眼睛,“还有谢心卉和云渺。”
那敢情是再好不过了,千寻立马道:“好的,我这就回去准备。”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阿千!”云桓在后面叫住她。
“恩?”千寻没有回头。
“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云桓低声道。
千寻忽然就轻松了,转身笑嘻嘻道:“你才是傻了呢,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啊。”他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千寻真是害怕两人之间以后都会像这段日子一样尴尬,既然他愿意放下,那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心情受到了鼓舞,千寻很是雀跃,直接跑回去打包行李,准备路上用的东西,还很臭美地喊了七喜和雪碧陪她上街买了几身新衣服,女人的购物欲望一旦被激发起来后果是很惊人的,三人直逛到天都黑了才回去,手里都满满地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几天由于千寻的故意回避一直未过见面的木青正好回来,见这阵势,惊讶地看着千寻。
千寻也愣了下,反应过来,局促地笑笑:“出去买了些东西。”
“恩。”他点点头。
“我有话和你说。”“正好,我有事和你说。”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又是一起。
“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阿青说会儿话。”千寻扭头吩咐七喜和雪碧,她们两个应声退下。
“去我屋里坐会儿?”千寻提议。
“恩。”
两人一路沉默回了千寻屋里,一进门,早燃起的炭火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和寒冷的外面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我先说吧,”千寻笑笑,“过段时间就是八国会盟了,祁国是东道主,我十天后出发去祁国,可能要有阵子才能回来。”
“皇上也去?”木青低声问。
“恩,他是一国之君自然是不能缺席的,这段时间府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千寻转移开话题,“对了,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没有,”木青迟疑了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回来我再和你说吧。”
“也好,我会给你带祁国的特产回来的。”见他不愿说,千寻也不再追问。
接下来的几天,云桓陆续把朝中诸事安排下去,并下了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冯兴远和云归一起主持朝政。
这道圣旨一下就引起了很多人的质疑和不满,云桓继位以来对云归和冯兴远的重视和重用意图是很明显的,冯家以前也不算数得上数的大家族,现在一跃就跑到了其他世家的前列,纵然冯兴远在朝为官多年且与众人交好,怕也还是惹得很多人不满了,云归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就连一直以来行为颇为所谓贵族们所不齿的谢祖安也借助着小女儿的成功上位地位超然起来,这怎么能不让那些一直自诩高贵古老家族的世家们心生怨气。
不过千寻想这大约就是云桓的目的,借助权术和结姻这种手段激化世家之间的矛盾,慢慢除掉祸害落华强大的毒瘤——世家。
故此千寻猜测此次云桓特意带着谢心卉赴约应该也是有着同样的打算,虽然她倒是真心希望他是因为喜欢才带着她的。
在各怀心事的众人的山呼声中,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下,云桓带领着他的妃子和妹妹出发了,千寻则率领着一小部南营的精兵在旁负责保护云桓的安全,为了做好万全的防护还事先召集了落华和韩国交界处几个城池的兵力待命,以防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救援。
毕竟是皇帝出行,队伍壮观宏伟,沏茶倒水做饭衣物,光是照料皇帝和妃子公主日常起居的人就有大几十个,真是奢侈浪费,千寻咋舌。
出发的时间是清晨,一行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往东行进,带着千寻一颗不安分的心,八国会盟,会不会遇到很多好玩新鲜的事呢?真是万分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