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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兄弟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一拍门门就开了,刘伯等在门口,见着两人很是高兴,急着替他们拿手里的东西,领着他们往里走,说是饭都做好很久了,千寻跟着走了一段路来到客厅,客厅倒是不大,中间摆着张圆桌,上面碗筷都已经整齐地摆放好了,千寻看到只是摆了三副。

“小香,快去吩咐厨房的人把菜端上来。”刘伯吩咐着跟前的一个小丫鬟,小丫鬟应声下去了,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摆上来了,看得千寻和胖子直流口水。

“二少爷怎么还不来,你去催一下,说是别让贵客久等了。”刘伯又吩咐着。

“没事的,刘伯,不急。”千寻忙道,心想着原来胖子是和他弟弟一起住的。以前就听说他有个小他两岁的弟弟,但是也一直没有听他细说过,其实说来当年他们在书院的时候很少问及彼此的家事,这些都是各人想说的时候才会问的。离开书院的那年他弟弟倒是去接他了,但是当时也没见到本人,千寻心里也是好奇,不知道胖子的弟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总不会和他一样胖吧。

“小心点。”千寻听到门外有人说话,而且有轮子移动的声音,接着胖子就站起身迎了出去,千寻心里疑惑,也跟着站起身。

看着进来的人,千寻心里微微震撼,好特别的一个人。一身普通的白衣穿在他身上愣是让人觉得尊贵无比,五官也不甚出奇但糅合在一起偏偏却别具魅力,尤其是那双墨黑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你所有隐秘的心事,在他面前竟然只觉无所遁形,千寻看了一眼竟是不能再与他对视,只勉强一笑就赶紧移开了视线,只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只能坐着木制的轮椅活动,让人心里觉得无比可惜,但即便这样也丝毫不损他的气质,那种高贵淡泊却又让人望而生畏的气质。

胖子接过手把他推到桌子旁,笑着对千寻介绍:“我弟弟,封嘉竹,这是我在槐山书院的好朋友,阿千。”

封嘉竹微微冲千寻点头,千寻也微笑着回应。

“快坐下吃吧,我都饿了。”胖子说着就自顾自坐下开吃了,还不忘把远处的菜往封嘉竹碗里夹上。

这一顿饭吃下来很安静,封嘉竹席间一句话也没说,胖子则是一直不停嘴地吃,在这样的气氛下千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也使劲地低着头吃着饭菜,味道倒确实是不错。

好不容易等到胖子吃完了,他意犹未尽地擦着嘴对封嘉竹道:“我和阿千今晚上要喝个痛快,你要不要一起?”

这是千寻今晚第一次听见他开口,声音清冷疏离:“不了,我先休息了,你们好好玩。”说完看了千寻一眼,门外等着的人马上走上前来推着他出去了。

直到他走远了,胖子才摊开手看着千寻:“他这性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儿胖子倒是难得的表现出一副有责任感的大哥的样子,带着对他弟弟的担忧。

千寻轻声问:“他这是从小的?”

“走,我们拿几坛酒到里面说去。”胖子豪迈道。

两人搬了几坛酒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聊着天,千寻这才了解到原来他的弟弟从生下来就得了软骨病,腿上的肌肉没办法用力,据说是在娘胎时就落下的病根,从小就没有办法站立,请了无数的大夫神医也是不顶用,出生二十年了都是在轮椅上度过的。

千寻忽然想到个问题:“有没有让怪医变态看过?”

“怎么没有呢,当年可是花了好大的代价才见到的无牵,但他也说这种病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后来这话听得多了,到现在也就放弃了。”胖子难得的忧愁,不住地叹着气。

“不过我看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人格魅力,我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这个弟弟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千寻安慰。

“那是,”胖子说到这个就笑了,得意道,“不是我夸,嘉竹可真的不是一般人,那可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而且记忆绝佳,过目不忘,才干非常。你看见这庭院了没,就是依着嘉竹的吩咐建造的。”

千寻讶然,原来这巧妙的构建是出自他的手笔,而且听胖子所言,他若不是天生患有此病,那必定也是个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现在却只能在轮椅上白白浪费掉一身的才华。

“算了,不说这些了,对了,阿千你这几年可是出尽了风头,怎么样,说说你的丰富经历吧。”胖子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嬉笑着看千寻。

千寻这才记起今天因为有陆羲和在,她也一直没有机会和胖子说云桓的事,当下就告诉了他,他却全然没有惊讶:“当日落华换新皇,我就疑惑你怎么会突然帮起五皇子了呢,于是就让人查了他的事,结果这一查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千寻叫道,“那也不和我们通个信!”

胖子忽然间神色黯然:“我这边,也是有乱七八糟的事,想着以你们两个的能耐也不会被欺负,所以也就一直没联系你。”

这样的胖子千寻还从未见过,他就应该是只记得酒足饭饱,活得没有烦恼才是,他那年写给她的信中说他一切安好,生活自在,却原来也不尽然是真实的,也是,活在这个世上,又有谁真的能够万事顺心呢?

千寻忽然后悔提起这个话题,赶紧道:“说起来阿希可是厉害着呢,你没见他是怎么和朝中那些老顽固们过招的。”

“真的?那小子,以前就看出他最能整人了,快说来听听!”胖子来了精神,于是千寻便把这几年的经历挑出一些来一一讲给他听。

“。。。然后啊,那官员贪赃枉法被抓了个现行,证据确凿,其他人自然也是不能再包庇他了,你是不知道处决他的那日有多少百姓在街道上欢呼叫好呢。”

“哈哈哈,当真?这办法他都想得出来,真是绝了。”胖子拍着大腿大笑。

“是吧?其实要我说是够损才是。”

“一点没错,哎呦不行了阿千,笑死我了。”

看他一个人在那边笑个不停,千寻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怎么就我娱乐你啊,你先前信中不是说去四下游玩好吃好喝了么,也讲给我听听啊。”

一听这个他立马来了精神,兴致昂扬地给千寻讲起了他那段欣赏风光品尝美食的经历,听得千寻羡慕不已,不过嘴上自然是不愿承认:“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和大叔成了亲,我也要让大叔带着我游遍整个天昭。”

“咦?你和穆风师父要成亲了?”胖子惊得合不拢嘴。

“是啊,今年五月过后我就离开落华了,回去就成亲,”说到这个千寻就兴奋,“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胖子也是开心:“恭喜你,总算是达成所愿了。”

“恩,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可以再聚聚,对了,你有肚子疼和莫辣椒的消息没?”千寻问。

“肚子疼的事你不知道?”胖子大叫,“他现在可是天昭有名的大侠呢。”

“什么?!”她怎么没听说,不过想来她在落华的时候关于江湖上的消息确实一直不太灵通。

“前段时间还听说他在秦国劫富济贫了,据说他都从燕国一直绕着天昭走了大半了,现在他可是平民百姓心中的大英雄,而且神出鬼没武功高强,各种的传说啊,这小子才叫一个过得真正洒脱啊,说不定下一站就是祁国,咱们还能见上一面呢。”胖子说得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千寻听着也是一阵激动,肚子疼终究是照着他自己的心意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真好!

“那莫辣椒呢,肚子疼我以前好歹也听过些他的事,莫辣椒怎么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千寻又问。

他也止住笑:“唉,他的消息我还真没有,也打探不到,我让人去他留的地址那里看过也是毫无所获,附近的人只说那家人家是在我们上书院的那年搬去的,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人,我们结业那年好像就搬走了,再没人见过,这家伙,总不会真的人间蒸发了吧?”

“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千寻有些担心,要不怎么会分别之后从此便杳无音信。

“这个就交给我吧,我去继续让人查探的,再说你也不用担心,那小子那么可恶霸道,谁敢把他怎么样。”胖子道。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说。”千寻忍不住笑了,这要让莫辣椒听到还不气死他。

一晚上两人喝酒聊天全无睡意,直到四更时分才靠在桌子上睡去,心里满满都是重逢的喜悦,这次来栗都府可真是个正确的决定,千寻再一次想着,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惊喜等着她呢,肚子疼、莫辣椒、叶可玖,还有。。。穆风,会不会遇到他们呢,还没来得及仔细设想一下和他们重逢的情景,酒劲上来,千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千寻爬起身,见身边的胖子还正香香地打着呼噜,轻笑着给他披了件衣服,出去想找水收拾一下自己,刚一出门立马就有小丫鬟殷勤地迎上来给她准备这个那个,还端上几盘制作精美的小菜。

直到千寻把一切收拾妥当吃完早饭胖子都还没起来,她也懒得叫他,就一个人到院子里转悠。院子的布置格局确实精妙,而且竟隐有迷宫的样子,千寻记得以前曾在穆风的一本藏书中看到过世间有一种奇门遁甲之术,可以凭借人的视觉或心理上的死角来达到迷惑人心的效果,千寻回头看向来时的小道,已是全然陌生,莫非这奇门遁甲之术还真的是确有其事?那这封嘉竹,可确实是不简单了。

虽然是迷了路,但在胖子家千寻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索性便信步四处晃悠,不知转了几个弯,终于见着前边假山边上站了个人,正是昨天推着封嘉竹的小厮,千寻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问:“你家公子在前面?”

“是的,风姑娘。”小厮一板一眼地回答。

这次没有再迷路,千寻穿过假山,却发现后面竟然别有洞天,在满园怒放的红梅中,一身白衣的封嘉竹正在树下抬头看着满树的梅花,神情寂寥落寞。

千寻站着看了一会儿,决定上前去和他聊聊,还没迈步,他略带冷清的声音就传来:“风姑娘相信命运吗?”他如是说着,脸上神情却分毫未变,依旧仰头看着几树梅花。

“恩?”千寻愣了一下回道,“比起命运,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呵呵。”他忽然回头对着千寻笑了。

这一笑,如冬雪初霁,坚冰消融,映衬着满园的红梅,愈发的光彩夺目,竟是让千寻情不自禁地看呆了。

“你和大哥很要好,”他说的是陈述句,“大哥很少像昨天那么开心的。”

“我们很久没见了。”千寻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如此接道。

“他经常讲起以前在书院的事,讲得最多的就是和你们一起的了,所以,”他审视地看着千寻,“风将军的事我是早有耳闻了,真是让人佩服。”

千寻不知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她发现此人简直就是个话题终结者,让她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他也没有要她答话的意思,道:“你自便,我先回去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定的时间,他话音未落,那边等着他的小厮就从假山后转出来向他快步走过来了。

这个时候的轮椅只能由旁人推着才能行进,见状,千寻急忙上前去帮忙。

“多谢,”他轻声道,“好了,让明惠来就可以了。”

见那明惠上前来接手,千寻便退一步让开,颔首以对。

他背对着千寻慢慢离开,就在千寻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身形一顿:“命运这种东西是存在的,有时候在命运面前,人的努力是很微小的。”

他迟缓地移动着轮椅消失在假山后,独留千寻一人在园中又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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