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就算后来和穆风有了那样亲密的男女关系,千寻也始终认为在这段感情里,她是主动的一方。
从两人相遇开始,穆风对她的定位就是一个小孩子,后来在书院她慢慢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向他坦诚表白,他也一直在后退抗拒,最后更是定下三年之期,不愿她一直在他身边。再后来,也是两人唯有的两次见面里,他们的关系才算有了实质性的进展,那样真实激烈的情谊才让她觉得,或许,他也是喜欢她的。
他送给她的那副被她认为是表明心迹的画,也一直被她当成至宝收藏着。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他如是说,虽然不是他亲口说出,虽然她并不太懂诗句的意思,但隐约却也是能明白的。
千寻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性格使然,让他不会做出那些所谓浪漫的事,不会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但是听了穆雪迟的话,才知原来以前的穆风是那个样子的,原来他温和淡然的性格中竟是藏了那样深的执着决绝不羁叛逆,原来他也曾像她一样热烈地爱过一个人。
是不是他把所有激烈真挚的情感都给了最初的那份爱恋,从此便只有默然地接受。
他们的相爱中一直是她在追着他跑,他甚至从来没有直面地说过喜欢她,她离开那么久,他也不会主动联系她,她写给他信,他也只回过一次,分离的很多个夜晚,她都会独自在想,如果她一辈子不主动回去见他,他是不是也无所谓,是不是因为她的追逐让他害怕伤害她,才会答应接受她的感情,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自从离开书院后就一直纠缠着她。
千寻始终认为,在这段感情里,她是付出得多,爱得也更多的那个人。
所以在得知他的死讯,一个人守在山中小屋的那段日子里,除了心殇,还有满腔的无法释怀,原来她是介意的,介意他不肯说出的过去,介意他一味的等待,介意他始终没对她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她害怕,她无法释怀的,是在这场感情中,无论他生前生后,她都是一个人在傻傻地唱着独角戏。
她怀疑过他的感情,质疑过他的心意,但穆雪迟却对她说,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挣扎着,不甘地喊出的最后一个词,是她的名字。
他最后想起的人,是她。
不知他是不是也是与她一样,是在遗憾两人不能一起看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不能一起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怎样才是?
千寻现在才懂,原来世上的爱,是有很多种的。说出来的是爱,隐忍的也是爱;激烈的是爱,平淡的也是爱;争取的是爱,成全的也是爱;抓住的是爱,放手的也是爱。
大爱无言,穆风从未说过喜欢她,但他放手给了她一片广阔的天空,让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默默地守候着她,让她无论何时都有一个避风的港湾。
他的等待,难道便不是爱么?
其实莫离说的很对,一直以来,自私的那个人是她才对,她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穆风,也没有做过努力,她的喜欢从来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在书院也好,在外面也好,她从未静下心去问过穆风是怎么想的。
或许,不懂得爱人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穆雪迟说她松开手,丢了自己的爱人,她又何尝不是。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从冰风谷回来,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半路上,被刘文截住:“阿千,你,没事吧?”他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看着千寻。
“我很好。”千寻随口应付。
“那冰风谷的事查得怎么样了?”他这一问,千寻才想起今天去了光顾着和穆雪迟聊天了,虽然是找到了入口,但也没查探清楚谷内的分布。
大事为重!千寻在心里警告着自己,努力平复着现在的心情。
“我明日再去看看吧。”
第二天千寻又溜进了谷中,本来还想再问穆雪迟一些事的,谁知在谷中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她,这里面高手不少,尤其是穆南山,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不敢声张,在谷中小心翼翼地摸清地形,大约就是那天她和穆雪迟待过的峡谷河畔内里往西是普通的穆氏族人居住的地方,往东有一块空地,是穆南山教习选出来的徒弟们的场所。
这里面的地形并不复杂,但是千寻手下的士兵们多数没有轻功,根本攀爬不上这里来,看来还是得回去想个妥帖些的方法。
回去后的几天千寻一直苦思对策,现在城中居民被雪隐部族的人搞得生活也乱了套,怨声载道的,须得赶紧解决了。
仔细想来,雪隐部族的人之所以能够在城中来去自如,自然首先是他们武艺高强,区区一些小兵和翼城城墙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对雪山一带极为熟悉,军队每每追上去也都是损失惨重,无功而返,但是在这其中,他们的坐骑——那群雪狼也是功不可没。
雪狼是天昭所有动物中脚力最快的一种,而且翼城人根据几百年来传下来的经验,对故事里凶恶的雪狼一直本能的存有怯意,现在雪狼又被雪隐部族的人驯养地进退有度,有这些雪狼在手,他们更是拿准了城中军民既追不上也不敢追的这种心理,有恃无恐,几次下来都让他们安全逃脱。
想到这里,千寻心中有了计较,雪狼毕竟是一种野性动物,是这片雪山上的王者,暂时的不敌让它们屈服,但又怎么可能真的驯养的像狗一样温顺,突破点果然应该在这群雪狼身上。
这几日雪隐部族的人仍是时有来犯,千寻也让人不要多做抵抗,他们要抢什么随他们的便就好,先不要再扩大人员的伤亡,待她想出办法来再说。
“可这雪隐部族沉寂百年,若先前的出现如你所说是为了打乱我们的视线,不让我们找到进谷的入口,那既然现在外面的另一条通道已经封锁,他们连日来的挑衅却又是为何?”刘文不解道。
其实这也正是千寻的困惑处所在,那个武功神秘莫测的穆南山,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
刘文戴子期他们都被千寻派下去探听查找雪狼的习性,千寻自己每日也会查找书籍资料或是向当地的老人求教,她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他们的弱点。
“阿千,好消息。”刘文匆匆地跑来,“刚刚七娘那边来了个客人,他说他家祖上就有人是专门以猎杀雪狼为生的。”
“哦?快说来听听。”本来千寻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无非就是了解一种动物的习性,但果然没有现代发达的网络和众多的研究,不能简单的百度一下就能知道,而且这里的人对雪山有着特殊的敬畏之情,一般人们根本不会想怎样去猎杀这些雪山中的王者的,所以这几天查来查去除了雪狼是肉食性动物外再无任何收获。
“那人说雪狼体性寒,生命力强,不能硬打,以前他们就是通过在羊肉中放上强力迷药来捕捉雪狼的,雪狼鼻子不灵敏,一般的肉味不能把他吸引过来,羊肉味重,比较管用,迷药的分量也要大才能起作用。”
听他这么一说,千寻立刻有了主意。
第二日晚上的时候雪隐部族又攻过来了,千寻当下亲自带着人追了出去,果然一到城外广阔的雪地上他们就骑着雪狼停下来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雪狼也能放开活动,以往好几次他们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打败的。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们可是有备而来的,千寻招招手,后面一辆辆新式投石机拉着浸了药的大块羊肉上前来,对面那些人都是武功高手,近身战只会对己方不利,所以千寻选择了远攻。
看那边也是打算行动了,千寻一个眼神,旁边的戴子期高喊:“放!”
大块大块的羊肉被投掷到雪狼嘴边,这个距离刚刚好,千寻能看到雪隐部族的人在制止雪狼食用,雪狼暂时还算听话,但没关系,看这群肉食动物能撑多久。
“放!”随着军旗上下挥动,肉块准确无误地被投过去。
雪隐部族众人运起功打落,但是杯水车薪,雪狼一阵骚动,已经忍不住开始吃食那些肉块了,那里放的可是千寻从木青那里讨来的强力****,木青说连人吃了都能变成野兽,更不要说原来就是野兽的了。
很快那群雪狼就仰天长啸,狂躁不已,有的还互相撕咬,雪隐部族的人现在已经没办法操控它们了,是时候了——
“弓箭手!”千寻沉声喊。
早已跟在后面的弓箭手们走到前列来,一排排的箭射出去,在一片混乱中,千寻听到对面开始有了低呼声。
“他们要撤退!”戴子期道。
“这就想逃?”千寻冷笑,“我们追。”
趁着夜色,千寻早安排人在两边混战的时候悄悄埋伏到他们回谷的必经之路上了,一个人的武功再厉害,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要挡住这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哪有这么容易,而且千寻事先吩咐过,一定要把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近身。
被围在圈中的人做着殊死搏斗,越来越多的人身上中了箭,虽然他们是穆风的师兄弟,但既然当初他们不顾同门之谊间接害死了穆风,她也绝对不会轻饶他们,而且还有这几日死在他们手中的兄弟们的这笔帐,也要一并算了!
“吩咐下去,尽量活捉。”千寻扭头吩咐刘文。
尽管千寻打定了主意要找他们算账,但也没有非要他们性命的意思,活捉回来挨个审问说不定还能找出穆风遇害一事更多的线索也不一定。
这边战事正酣,嘶喊声渐起,被火把照亮的夜空中,有道黑影从天而降。
穆南山?总算舍得出来了。
穆风毕竟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他竟然几次下令想要对穆风不利,若不是他,穆风怎么会死!
千寻心中怒火滔天,也不管自己和他实力悬殊,飞身跃起,一剑挡住了他扑向弓箭手们的攻势。
两剑撞击,在半空中发出清脆激越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