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的是陆庆生,脸上夹杂着愤怒和不可置信,千寻还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过。他的身后是全书院的人,众人表情各异。
现在该如何是好?千寻下意识地看向穆风,却见他也是一脸无奈。
“能不能请穆先生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庆生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了,庆生,这件事咱们等会儿再谈,先让学生们都散去吧。”怪老头开口道。
“可是,这简直是前所未闻,一个女人不守妇道女扮男装便也罢了,居然还大逆不道地说出那么不知羞耻的话,简直岂有此理!”陆庆生怒火滔天,气得浑身发抖,指指千寻,最后又指向穆风,“你是怎么为人师表的,做出这种乱伦的丑事,我们书院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陆庆生的话直接说的千寻血液上涌,怒气随之暴涨:“你说什么!这根本不管大叔的事。”
“你给我闭嘴!”陆庆生狂怒地转向千寻。
千寻此时已是气极,说出话来也是口不择言:“你才是给我闭嘴!”
“阿千!住口。”穆风厉声道。
不过千寻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如果你耳朵没聋,就应该听到了,只是我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他没有关系,和你们也没有关系,”千寻怒视着陆庆生,“还有除了骗了你们我是男的这点外,其他事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什么叫乱伦,别说我是女的,我和他也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告诉你,就算我是男的,就算我们有血亲,我也还是这样!处罚也好退学也好随便你,但是我喜欢什么人是我的自由,你少说三道四的!”
一通口不择言后,千寻没再看任何人一眼,大踏步走开了。
回到住处才想到,这次是逞了口舌之快了,可却是铁定要被赶出去了,以后该怎么办?而且也给穆风添麻烦了吧?
在床上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千寻决定还是先整理包袱,反正要被赶出去了,也别走得太难看。
“阿千,你在干嘛?”肚子疼的声音。
千寻回头,看到他和莫辣椒两人正进门。
“打包走人啊,反正会被赶走,还不如我自己走,省得让人看笑话。”
“你——”
“抱歉了,一直以来瞒着你们。”千寻垂下头,低声开口。
“唉。”肚子疼长叹一声,“说实话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完全看不出来,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总之你还是风千寻,对吧?”
“恩。”千寻感激地点点头,“不管以后我在哪里,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你走了师父怎么办?”进来后就一直沉默的莫辣椒插话道。
“我也不会走到哪儿去,我想好了,就在怀阳镇先安顿下来,我可以做活,总能生活的,还可以经常见到你们。”这也是千寻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莫辣椒忽然正色看她,缓缓道:“其实,我不觉得你和师父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千寻既惊且喜:“你——”
一旁肚子疼摇着头:“啊啊,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次我不得不说我和这个笨蛋的看法是一样的。”
“你说谁是笨蛋?!”
刚刚有些哀伤的气氛完全被两人的吵闹声冲散了,千寻看着他们,只觉得胸腔里暖暖的,她眨眨眼,上前一把抱住两人的脖子,喃喃道:“谢谢。”
“你真的是女人吗?”他们两个闷闷的声音同时传来。
“看来没什么问题了嘛。”小胖笑嘻嘻地走进来。
“不要小看人啊,你以为会有什么问题。”千寻心情大好,松开他们两个。
小胖此刻正兴致勃勃地围着千寻转圈,上下打量着她。
“看够了没?”千寻摆了个姿势任他看。
“啧啧,真是失败啊,这么久我居然都没发现你是女的,我的一世英名啊。”小胖挥了挥他的胖手,颇有几分惆怅。
“这可是她的问题,”莫辣椒插话,“看竹意姑娘和叶姑娘,也都只比她大一岁,特征就那么明显了,你再看看她。”他一脸鄙视地瞟了眼千寻的胸口。
刚刚还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有点小小的感动的,现在千寻只想把他拉出去暴打一顿。
“对了,阿希人呢?”四人又瞎扯了会儿,千寻这才收回一直探出去的脑袋,开口问道。
“回来就没见到他,房门一直关着呢。”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吗?千寻有些垂头丧气。
“没关系的,阿希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给他点时间吧。”肚子疼劝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千寻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了,下次见面说不定是多久以后,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找他谈谈。
千寻忐忑地敲开了项秋希的房门,他一开门见是她,便愣住了。
“为什么这么吃惊,不请我进去吗?”千寻越过项秋希直接走进屋里。
项秋希轻轻关上门,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对不起,阿希,一直都没告诉你们。”千寻道完歉,见项秋希只是盯着她不说话,不由苦笑道,“这么难以接受吗?”
“是啊,真的很难接受,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良久,他叹气,很是无奈。
“嘿嘿,那是你见识太少了,在我家乡都是男女一起上课的,很平常的事。”
“你家乡真可怕,有一群你这样的女人。”——这家伙就没有好听的话吗!
“是吗,不过以后你就不用再见我这样的女人了。”
“你想溜吗?在给师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后一个人开溜。”项秋希犀利地指责。
“书院不可能允许我留下来的,你是知道的。”千寻黯然,虽然知道下午的事太过鲁莽,却并不后悔。
一时两人都是沉默了,千寻笑笑,拍着项秋希的肩:“别这样,我就去山下,以后大家还是能常见面的。”
“哼,我是在想,像你这样的人,一个人怎么生活?”项秋希不自然地移开眼,板下脸挖苦道。
“真是过分的话呢,放心吧,凭本姑娘的聪明智慧一定能开创出一番天地。”千寻豪情万丈,接着又贼笑着道,“或许我会开一家青楼,到时候你去光顾我一定会给你打个半折的。”
他挑挑眉:“你真的是女人吗?”
千寻作势欲解衣带,还不忘朝他抛了个媚眼:“讨厌,你是要亲自检查吗?”
这话一出口,向来淡定的项秋希顿时仓皇而逃。
“好了。这下去向阿羽他们道个别就好了,”千寻拍拍整理好的包裹,“你们要一起去吗?”
几人都摇头,结果去的时候只有千寻一个人。
路上遇到几个人,都看着她窃窃私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就是她必须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的代价。
千寻去的时候,正好阿羽和叶可玖都在,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千寻简单地给她们讲完,叶可玖马上道:“我去找祖父,他们不能让你走。”
千寻抬手拉住她:“叶姐姐,你祖父已经一直在帮我了,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别让他再为难了,好吗?”
“可是——”她们两个同时开口。
“没关系,去了山下反而更自由,以后你们可以和莫辣椒他们一起去看我。”
她们两人对视一眼,虽有不愿,却终是点头应下。
“姐姐你也是太不小心,怎么就让身份暴露了呢。”阿羽埋怨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知道,我脑袋一热,就没办法好好思考了。”
“不过,其实说实话,真的很让人羡慕呢,千寻妹妹总是有勇气做很多连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叶可玖幽幽道,带着几丝压抑。
“叶姐姐你也可以啊,我敢说你要是向他表明心迹绝对会成功的。”
“怎么会,他,他,”她瞬间脸红了,费了很大劲才能继续,“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千寻叹口气:“你可真傻,他明显也对你有好感啊。”
叶可玖两眼一亮,激动地问:“真的,他亲口跟你说的?”
一旁阿羽急道:“你们在说谁?”
“差不多吧,所以叶姐姐没必要担心。”
“你们在说谁?可玖姐喜欢谁,为什么我不知道?”
“那没办法,我也是自己猜出来的,阿羽你好好去想吧。”
“你们两个,都别说了。”叶可玖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这就是恋爱中的少女啊。
从阿羽房间出来,正好看到端着药的木青。
“哟,我还正好要去找你呢。”千寻招呼。
他进去把药放下,两人顺着走廊慢慢走着。
“我可能要离开书院了,以后阿羽就拜托你了。”千寻先开口。
“恩。”他点点头。
“咦?都不问原因。”千寻奇道。
“刚刚我也在。”
“是吗。没看到。”千寻苦笑着。
“你真的那么喜欢穆先生吗?”走了一会儿,木青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她。
“是啊。”可能不太熟吧,和他谈论这个话题总是让人窘迫。
“是吗?”他重新低下头走着,一路无话。
到了穆风的小院,两人就各自分开了。
千寻看着穆风紧闭的房门,有些犹豫。
“是寻丫头吧,进来。”
咦?是怪老头。千寻推门进去,果然见他和穆风正对坐饮酒。
“过来,阿千。”穆风招呼她。
千寻慢腾腾地走过去:“大叔,我——”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快去做点好吃的吧,听阿风说你厨艺很好啊。快点,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晚上还要去练武的吗?”怪老头笑眯眯道。
“还说什么练武,我已经不能待在书院了,我来是——”
“谁说你不能待在书院了?”怪老头咧着嘴道。
?!千寻吃惊地看着他,又看看穆风。
“放心吧,阿千,没事了,因为快考试了,也不对你做处分了,不过你要去向陆副院道个歉,知道吗?”穆风柔声道。
“只要道个歉就行?可是为什么?”
“还有啊,以后在书院不可以再想其他事。”怪老头挑眉看了穆风一眼,又对着千寻使了个眼色。
千寻急道:“什么其他事,明明就是——”
“丫头,你大叔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陆副院的,不要浪费他的一番心思。”
千寻站在那儿,很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明白了。”就转身要走。
“在书院最重要的是学习,不过,结业后,你随便想做什么都可以,老头子我个人绝对支持你。”
千寻惊喜地回头,怪老头正在冲她挤眉弄眼。
什么嘛,老不正经,千寻偷偷看了眼穆风,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怪老头,千寻一乐,笑着跑开了,今天就做顿大餐来招待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