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天后,穆风的伤势终于在他的殷殷期盼中康复了,千寻再也找不到赖在他房里的理由了,上次还是怪老头帮她说情才赦免了关一个月小黑屋的惩罚,不过两个月不能下山这点,陆庆生坚持强调。
唉,反正她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再被逮着了,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还是乖乖走吧,千寻郁闷地把她的东西往出抱,嘴里还不住地埋怨穆风的无情。
路过演练场时看到一大群人,千寻都怀疑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围在那儿了,呐喊助威声一浪接过一浪。
干什么呢这是,她心下生疑,不过基于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站在外围也看不见,千寻便把东西放下打算去找莫辣椒他们问个究竟,不过意外的是不止莫辣椒他们三个不在房内,基本上所有的房门都是上锁的。
出了什么事啦?千寻大奇,赶紧跑过去看,当她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时候,看到里面居然是两队人在踢足球!
虽然这个足球看上去倒像是用皮缝制的绣球,不过看守门,看玩法,毫无疑问就是足球嘛。以前在书上没有看到过这个时代有足球啊,千寻惊,推推旁边的人:“喂,这是干什么呢?”
旁边的仁兄头也没回,一脸狂热地看着演练场中央跑来跑去的两队人,不耐烦地答道:“看了不就知道了,七组和八组在比试呢。”难得在这里还可以看到这样的娱乐活动,千寻兴致盎然地看他们打完比赛,最后在规定的一个时辰内七组进了五个球获胜了。
比试完了人们犹在一旁议论不止,千寻眼尖看见了正往回走的莫辣椒他们,忙快走几步追上去,莫辣椒和肚子疼正吵得不可开交——
“所以我说他直接冲上去就可以进球了。”
“战场上讲的是策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莽夫一个。”
“策略,那怎么失败了?”
“那是其他人没有配合好!”
看他们两个激动得要打起来了,千寻插进去:“快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万事通小胖马上回答:“怎么样,很了不起吧,足球比试?”
还真叫足球?!
千寻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这莫不是,她也有老乡了?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以前没听说过啊?”
“那是自然,因为这是咱们书院的人前几天才想出来的玩法嘛。回疆那边人们不是会有马球比试吗,这个就是以马球为原型想出来的。”
还是书院的人,这么凑巧!千寻激动:“谁想出来的?”
“就是七组的袁世仪,那家伙平时不声不响的,是个怪人,不想还有这等天才的想法啊。”小胖感叹。
袁世仪?没印象,不过一定要去见见。
“你这几天真是错过热闹了,这个足球一出来大家都还嘲笑是野蛮运动,不过他们七组的在演练场玩了两天,所有人就都疯狂了。”莫辣椒和肚子疼的争执总算告一段落,肚子疼又恢复了他不痛不痒的表情,莫辣椒见没人搭理他,巴巴凑过来插话。
话说这几天千寻一直致力于她和穆风的幸福生活,其余时间就是看望阿羽,却是好几天都没有和他们好好说上话了。
晚上他们还在兴奋的议论比试,千寻则是趁机偷偷溜去袁世仪的房间,她敲门,开门的是个削瘦矮小的男生,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见是她也是一惊。
千寻当头一句:“HELLO?”
他愣在那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千寻有点失望,看来是她想多了,看这造型,这位估计是正牌的古代发明家吧。
本来还打算上演一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的,现在满腔热情被当头一盆冷水浇灭,登时没了精神,正要离开,被他叫住了。
这位袁同学不知哪儿来的精神,一扫刚刚的颓废,两眼发光如同强光探照灯,一眨不眨地盯着千寻:“我知道你啊,那个在天上飞的伞,你是怎么想到的,了不起啊,了不起。”接下来就是盘根究底地追问,好不容易摆脱了他的纠缠,千寻不由松了口气,小胖英明,这人果然是个怪人。
本来千寻想着好久没和莫辣椒他们一起练功了,晚上比划比划,顺带炫耀一下这几天来在穆风那边学到的新招,莫辣椒却完全不给她发挥的机会,兴致勃勃的从身后拿出一个足球,得意道:“我们来练这个吧。”
千寻还不及发表意见,就看到连项秋希都是一脸跃跃欲试,只好闭嘴了。
“那群男生,烦死了,每天足球足球的,干脆都娶足球当老婆好了。”几天下来,耳朵都备受煎熬,一开始还新奇些,听的多了早烦了,千寻忍不住去找阿羽和叶可玖抱怨。
“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呢。”“老婆是什么?”两人同时开口。
“就是娘子啦,那有什么可看的。”千寻不悦。
“可是我听木青也说足球很有趣呢。”阿羽帮腔。
什么?连木青也。。。千寻无奈感叹,结果最后她不仅没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人,那两个也吵着要看,她只好让她们都换了男装,领她们到演练场。
她俩大概从没见过这么火爆的场面,一开始的惊吓过后,竟自然而然地融入到那个气氛中去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千寻每天都要被她们拉着看整场的比试。她其实也不讨厌这个,就是每天被人讲得有点不厌其烦了,亏他们还能一直保持这么高的热情度,也没见陆庆生制止,反而还有几个先生也每天定时围观,千寻仰天长叹这热血运动果然是穿越古今无往而不利。
“喂,大家,九组邀请我们组比试呢。”千寻他们组上的大喇叭宋辉站在学所中央高声喊,下面人马上就沸腾了,话说回来,他们组还从来没有上去比试过呢,估计大家都心痒了。不过——
“不过上场只需要十六个人就行了,我们有十八个人,哪两个做替补啊。”莫辣椒说道,然后大家的眼光很有默契地一齐看向坐在后排的千寻和她旁边的书生唐。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这项运动发明了才几天,就制定出了一系列比较完善的规则,虽然从现代角度来看还是很混乱,十六个人往一个门里踢,加上对方的人,有种街头小混混干群架的感觉,每场比试都要进去好多颗球,还总避免不了磕磕碰碰,每天都有人受轻伤,所以还有了替补这样的规定,于是千寻和书生唐理所当然的就被潜规则为替补了。
不过他们两人都不甚在意就是了,千寻心中揣着小庆幸看着他们一堆人围在一块热火朝天地讨论战术,书生唐在一边摇着扇子感叹:“世风日下啊,如此粗鲁的运动你们竟这么起劲。”
现在说这话自然是没人搭理他。说来书生唐以前和千寻关系也不错,不过自从她暴露身份后就再也没同她说一句话,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不过看到大家的架势,至少可以增进大家的集体荣誉感和团队协作嘛,千寻暗忖。
虽然是替补,千寻和书生唐仍是被强迫拉着每天参与魔鬼般的训练,练武也停了,读书的也不读了,穆风也没有说什么,默许了他们,课余时间大部分都被占掉了,千寻被搞得烦不可耐,如此五天之后,总算到了正式比试的那天,她坐在场下,看着两方人马磨刀霍霍的阵势,热切的希望不要有她上场的机会。
七月份的天气已经足够炎热,即便是安稳地坐在这里,还被周围激烈的气氛带的燥热起来,更不要说剧烈地跑上个一个时辰了,他们是怎么想的?千寻看着兴致高昂的众人,一时颇为无语。
阿羽和叶可玖也在兴奋的众人之中,两人一人紧抓着她的一只胳膊,目光不离地紧盯着场上。
穆风也早被大家拉出来一起看了,不过和先生们坐在另一端,面带微笑的和身边的怪老头边说着话边看场上,一次都没往她这儿瞅,哼,千寻赌气,也扭过头不再看他。
现在比试开始有一段时间了,千寻他们组稍有领先,也算是打得难分难解吧。
“好!”旁边一声声喝彩,刚刚项秋希机敏地又进了一球,不过书生唐说的也有道理,这个运动是挺野蛮的,简直是直接的身体对抗赛嘛。
这不,因为刚刚这一球,双方起了冲突,五六个人把项秋希围在中间,其他人忙过来救急,推推攘攘中,千寻看到他们组的一个小个子鼻子上挨了一肘,被挤了出来,鼻血立刻就流下来了,人也摔倒在地上。其他人都停下了,千寻也急急赶过去。
“汪明元,没事吧?”大家都凑过来,他看起来没什么事了,不过也不能上场了。
其他人看看千寻,又看看摇头晃脑的书生唐,最终肚子疼道:“就阿千你上吧。”
千寻万分羡慕地看看站在场下惬意的替补小胖,心里一阵不平衡,往场上走去。
“听着,球到你这儿就传给其他人,不要硬碰。”项秋希很有良心地提醒她,不过她有那么弱吗!
真上场和在场下观看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就算千寻对自己颇有自信,看着一大群人一窝蜂地冲向她还是有点怯。
“这边!”肚子疼在她左边高喊,千寻急忙一脚把球踢到他那儿,人群又向他涌去,不过肚子疼显然和她不是一个等级,只见人家带着球几个转身跳起,就躲过了迎面冲向他的好几个人,一脚把球踢到两根竹竿架成的门里,场下又是一阵欢腾。
比试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看着一群少年在场上挥汗如雨,千寻居然也慢慢的被这种气氛感染,有一种想要大展拳脚的冲动。
“这边,传过来。”宋辉看着四面都被包围的自己,又看看千寻,迟疑了下,把球向她这里踢过来。
千寻马上接过球,向对方的球门跑过去,眼看着近了,她正要飞起一脚,冷不防旁边一个人影闪过,直接从她脚下把球截走了。
竟然是陆羲和!千寻倒是吃了一惊,马上转身追过去,旁边有个人伸出脚想绊倒她,她冷哼一声,轻轻一跃,踩在他腿上跳了过去。球已经又抢回来了,千寻想这回怎么也要弥补刚刚的过失,又冲过去接过球,这次她相当小心,运起轻功把其他人都甩在后面,直接一个飞踢进了球门。
千寻听到场下阿羽高声的呐喊,侧头看向那边,正好看见穆风伸手向她示意,她心下一喜,来了劲,重新投到了比试之中。
结果时间到的时候,他们组以六个球的优势完胜了对方,千寻还给贡献了两个呢,虽然跑得浑身都湿透了,不过倒是很开心,大家一时也忘了男女之分,高兴的又是拥抱又是拍肩。
其实游戏真的投入进去比看起来要好玩多了,千寻决定更正她之前的想法,这足球,还不错!
“晚上开个庆功会吧。”有人提议。
“好主意,到食堂多弄点吃的,弄到酒就更好了。”有人压低声音,这个千寻绝对赞成。
大家激烈地讨论着,连书生唐都忍不住过来插话。
千寻走出荷尔蒙明显超标的人群,看见阿羽和叶可玖还站在那里,便快步迎上去,阿羽兴奋地拉过她的手:“姐姐真是太棒了。”脸上还带着激动过后的红晕。
千寻笑嘻嘻地应下,再看向穆风那边,早不见了他的身影。算了,先去找他,给他做好饭,然后再去庆功,想着她们便一起往穆风小院方向走,一路上阿羽都在旁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那个球传得太好了。”
“姐姐轻功真好。”
“肚子疼也踢得很好啊。”
“姐姐什么时候——”
千寻和叶可玖正相视而笑,听到阿羽戛然而止的声音,都转过头去,却看见让她们心惊胆战的一幕。
阿羽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一滴滴打在地上,她艰难地冲千寻笑笑,开口:“姐姐——”就倒在地上,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