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团火很快就来了,两天后的夜里,木青悄悄托人从宫里带出消息,说是皇帝病重。当天的早朝便停了,之后直到中午,千寻再也联系不上木青。
“这是怎么回事,木青有没有给你传出消息来?”云昭急着问。
其实木青午后还曾传出消息给千寻,说皇帝的情况是旧疾复发,虽然暂时稳定住了,但恐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云桓以太子的身份入宫伴驾侍疾,千寻估摸着多半是他封锁了消息,让云昭他们探听不到情况,于是便告诉云昭:“没有,昨天晚上之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你说会不会是皇上——”千寻话没说完,但是她知道已经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了。
果然见云昭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他还没有把云桓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此刻皇帝驾崩的话,云桓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就算他最后能夺得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还会被世人诟病。
“想方设法派人打听到皇上的情况,无论任何代价。”盛长德厉声吩咐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侍卫,那人点头领命离去。
“怎么样?”直到傍晚时分去打听情况的人才回来,云昭急急问。
“属下无能,皇上寝殿周围派了重兵把守,说是昨夜有刺客,皇上又身体不适,任何人不得接近。”那人半跪着回答。
“混帐,什么刺客,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事,谁下的命令?”云昭气急败坏。
“是太子。”那人依旧淡定地回答。
“好了,你先下去吧。”盛长德挥手让人退下。
现在屋里的全是云昭的心腹了,他转向盛长德:“舅舅,现在怎么办才好?”
盛长德沉吟半晌,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既然太子殿下如此一意孤行,不让朝臣们见皇上,那我们就只好清君侧了。”
他话一说出口,云昭就倒坐在椅子上,结巴道:“这,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啊。”
“闭嘴!”盛长德厉声道,眼睛扫视着在场的人,最后落到千寻身上,“说不定皇上已经被太子软禁了呢?”
“要是没有呢?”一人战战兢兢道。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者说了算的,你说呢,风将军?”
“正是这个道理,千寻愿意领兵同大皇子一起前往皇城解救皇上。”千寻朗声道。
“这——”云昭犹在迟疑。
“没时间犹豫了,去的迟了皇位就真的成了别人的了。”听了盛长德这句话,云昭才终于下定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昭七百九十八年七月十五夜,南营的军队连夜调动集结在离城皇城大门外,浩浩荡荡的大军包围了整个皇城,火光照得夜晚亮如白昼,守城的是个年轻小将,见了这阵势立时被吓住了,站在城楼上惊恐地看着下面,大声问:“大皇子殿下这么晚了领着军队来这里作甚,这里可是皇城内宫。”
“本皇子得到消息说父皇被奸人挟持以致无法早朝,是以特来营救,尔等速速开门。”云昭大声喝道。
“大皇子不要误信谣言,皇上好好的,还请大皇子赶快领兵离开吧,擅自调动军队可是谋反的大罪。”那小将想是也明白了什么,急忙说道。
“哼,父皇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当的起吗,还不赶快给我让开!”云昭嘴上说得强硬,其实看他的样子,早就紧张得双手打颤了。
“还请大皇子离开,不然末将就要得罪了。”那小将见现在这架势,也不再迟疑,举手示意旁边的士兵们举起弓箭。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云昭怒道,也抬手示意军队做攻击准备。
“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熟悉的声音使得众人都抬头望去,只见皇帝在云桓的搀扶下站在城楼上,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刚刚走得急促了,千寻甚至能看到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
“父皇!”云昭登时软下来,慌忙跪倒在地。
“说说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造反吗!”皇帝带着怒火的声音。
“不是,儿臣冤枉,儿臣是听说有人挟持了父皇,担心父皇的安危,所以才会贸然领兵前来解救父皇的。”云昭急急辩解。
“解救朕,朕有什么可让你解救的,朕看你是,是——”皇帝的语言已经有些混乱了,捂着嘴咳了几声,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直直地栽倒在旁边的云桓身上。
“皇上!”“父皇!”“快传太医!”周围登时一片混乱。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皇帝抬走了,只留下千寻一行人站在城楼下,云昭愣愣地看着她问:“完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先让人通知盛大人让他马上赶过来,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千寻回答。
“那这些军队该怎么办?”云昭有些不知所措。
千寻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这就要看阿昭你想要什么了。”
云昭微张着嘴看着千寻,半晌,眼睛里浮起厉色:“现在这情况,父皇若是醒过来一定不会饶过我的,我不要像云敬一样的下场,既然已经做了,就干脆做绝!”
“你的意思是——”
“你的人不用撤了,我派人通知唐鸿昊,让他也领着骁骑营过来支援,明日,这里就是我的天下了!”他忽然间志得意满。
“这样不妥,”千寻阻止他,“先不说唐鸿昊有没有真正和我们同心,北营那边我们也不能放着不管啊,骁骑营以前跟着方崇威,里面说不定有支持云桓的人,北营的云归更是态度不定,万一他还站在云桓那边,给我们背后来那么一下,那就糟了。”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你让唐鸿昊领着骁骑营的人负责看住北营那边,要确保切断来自北营的支持,皇城这样的地方,我们现在的人就足够了。”千寻拍着胸口。
“好!”他应下就去安排了,看着他的背影,千寻想落华的夺嫡战大概是要尘埃落定了。
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云昭跟那小将说是要进去看皇帝,那小将见军队已经退去,其实只是退到夜色中去了,就放云昭和千寻进去了。
走到太和殿外,见云桓和一众妃子们都等在外面,云昭狠狠地瞪了云桓一眼,也一言不发地站到一边,千寻趁机和云桓对了个眼色,就跟着站到云昭旁边去了。
没过多久,就又从外面进来一批得知消息前来打探的人,很快,几乎所有的官员们都到齐了,想是已经听说了今晚的事,都抢先一步来探得最新的消息。最近的事情太多,朝堂上也是风云变幻,很多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权力的交替,有动作慢落后一拍没有及时站在云昭这边的人,此刻正庆幸地偷偷打量云昭,私自调动军队可是大罪,有些人大概已经在想着怎么开脱和云昭的关系了。
南营的将士们还隐藏在外面,这让云昭底气十足,他不屑地瞥着那些胆战心惊的人,最后仇视地看向云桓,在灯火摇曳中,云桓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注视,回过头来咧嘴冲他一笑,登时把云昭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千寻和盛长德才急忙把他拉住。
“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进来?我等不及了!”云昭瞪了眼云桓,扭头问千寻。
“差不多该发起进攻了,当时说的就是朝中大臣们都基本上进来的时候再进攻的。”千寻回答。
“很好。”云昭咬牙切齿道。
没过多久,喊杀声就隐隐约约传到了耳边,大臣们不安地相互看着,有人吩咐下去:“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过已经没有去打探的必要了,半个时辰后,南营的将士们就已经突破守城的近卫军冲入了皇城,一众手持武器的士兵把太和殿团团围住,包括那些大臣们,这一幕似曾相似,去年皇城也曾经被围住过,果然落华这几年处于多事之秋,风波难定。
“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官员冲出来,颤颤巍巍地指着千寻问。
“本皇子得知有奸人欲谋害父皇,对落华不利,特意命风将军领兵相助,怎么,有什么问题么?”云昭站出来,冷冷地扫视着四周的人们,登时没有人再开口了。
云昭得意地瞟了眼云桓,让人进去看了看皇帝,确认里面是太医在给皇帝救治后倒也不急了,索性和一众人一起等。
其实若是云桓真的只是要个帝位的话以他现在的力量也不必这么麻烦,只是他还要人心和众望所归,所以才设了这么个局请君入瓮,云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私自调集军队入皇城,摆明了是谋反,到时候他这个皇位自然就坐的顺理成章了,而且此时能擒住云昭也省的留有后患日后再起干戈。
这本是一石二鸟之计,不想这云昭胆子不够,都到这一步了也不愿坐实了谋逆逼宫的罪名,也或许是他觉得胜券在握了,铁了心要等皇帝醒了再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云桓这个太子的真面目,于是这两厢不得已便僵持上了。
难道就这么干等着?千寻向云桓抛出一个疑问的眼神,却见他老神在在地点点头,对周遭的变故恍然未觉,千寻知他定是安排妥当了,便也安了心。
长夜漫漫,现在众人被军队围着也出不去,只能干干地等着皇帝的情况。